作者:半个水瓶
新上任的代班阁老齐钧还不算融入内阁,本来也是, 他从前在朝堂上就不算多合群。
要是他知道了这些阁老心中的担心,一定掷地有声的请他们放心,太子殿下不是青瓜蛋子,那是正经科举状元出身,政治素质没的说。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太子本来也不需要靠三把火来立威。
谦逊进入学习状态的太子殿下令群臣十分满意,他们开始遵守规矩帮助太子殿下适应政务并组建东宫的建制。
他们温和恭谨的对贺云昭,扭过头撸起袖子与其他人掐架。
无他,东宫属官是个香饽饽,香到大家都想吃进嘴,吃不到咬一口也行。
贺云昭挠挠头就把朝臣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东宫属臣嘛,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什么用。
东宫官属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这些官职多为虚衔常以他官兼任,主要用来表示尊崇以及对太子的教导辅佐。
此外还有太子詹事、宾客、左右庶子、左右谕德、中允、赞善大夫以及东宫卫队等。
东宫的属官不仅代表着辅佐太子,还肩负着教导太子的职责。
不过嘛……众人皆知,太子殿下乃是状元出身,学识这方面,谁教谁还真是不好说。
至于政治见解等,这种就比较私密,不是普通关系能够担任的。
关系不够亲密的情况下贸然对着太子袒露自己的个人政见,着实是有一些不便之处。
不过朝臣们本来也不是为自己而掐架,为的都是儿孙!
贺云昭在梁阁老撸起袖子之前,她恭敬的对着父皇躬身一拜。
“关于东宫属臣,儿臣有一事想要禀明父皇。”
李燧看向她,问:“太子有何事要禀?”
贺云昭神色严肃,她眼神坚定,头上金冠闪闪发亮,天皇贵胄的气度不外如是。
她转头看向众人,“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
“孤幼年得刘师启蒙,又拜丁老为师,诸贤达爱才多教导孤世事,因此,这东宫属臣必要给他们留一个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忽略了这点,太子毕竟是有正经师父的人,这可不能忽视。
李燧急忙招手,尊师重道可必须要做到,“朕也如此认为,爱卿以为呢?”
礼部尚书王域很快站出来,他老神在在的拱手,“臣也如此认为,丁老乃太子殿下的师父,理应占据一席。”
这话众人都反驳不了,即使知道王域这是给前辈养老呢。
同为尚书,礼部没有吏部、户部、兵部等衙门强势,他们入内阁的人也少,朝堂上往往都认为在户部、兵部更容易做出政绩,而礼部做的事做好了是分内之事,做不好便是塌天大祸。
内阁不好进,席位固定,还要等有阁老去世或者是自己告老,这才会空出来一个位置来。
接下来便是诸位实权的正一品大臣的乱打,最后在内阁与陛下的双重赞同下入阁。
而礼部难出政绩,便鲜少能够染指。
这就造就了礼部截然不同的风气——后辈给前辈养老。
像陈阁老与崔阁老那般同为户部出身,便隐隐有竞争,实打实的同行是冤家。
而礼部则是入阁极少,后辈会心照不宣的保持对前辈的尊敬和一定程度的帮助,被人调侃为‘养老’。
就像如今,王域开口为丁老说话,既能给前辈填添一份光荣,又能对太子示好,他何乐而不为呢?
大臣们瞧了一眼,心里明镜一样,但他们不会拆穿。
何况太子要的只是那几个虚职,没必要闹的不愉快,不然把自家孩子塞进东宫了,太子照样能玩死人。
在贺云昭的推动下,太子太师自然是丁翰章的囊中之物,曾教导过贺云昭的廖应洹大儒为太子太傅,启蒙师兄刘苑为太子太保。
皇帝痛快的将官职赐予这三人。
贺云昭眼神一闪,她嘴角勾起笑意,轻轻点头。
这算是她玩的一个小小的花招,作为一位太子不可否认她还很年轻,但她可不愿意让其他的老臣占据太师、太保、太傅这三个职位,这三个职位就是明晃晃的教导太子。
她不希望有人借着这个身份做些什么,何况她孝敬恩师是理所应当。
丁老很愿意多出这么一个虚职,廖大儒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在家骂了贺云昭两句。
还是曲瞻有办法,他偷偷告诉廖大儒,要是有人干了他看不惯的事,他可以直接上朝骂了。
廖大儒眼睛一亮,他拍着曲瞻的脑袋夸道;“好小子,真机灵啊!”
而人到中年,突然又当上官的师兄刘苑很是惶恐几日,但见也没什么事做,他心里反倒安定了。
丁老却很是不爽的踢了刘苑两脚,这靠父兄靠师父的见多了,他老人家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运道能这么好,啃完师父啃师弟!
贺云昭动作极快,她朋友里能够安排的基本都联合起来安排,即他们家中出六分力她再出四分力,迅速给小伙伴安排好官职。
官职都不大,属于不会被拿到早朝上说的那种,不起眼但实权的位置。
东宫是整个京城的关注焦点,贺云昭的动作也没有丝毫隐瞒。
这位太子殿下手段作风倒不似清高书生,反倒是带了几分匪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但这样的人……这样人才叫人愿意投奔效忠!
贺云昭处理了一大堆事后,东宫属官也被补的七七八八,她特意跟父皇提过,希望东宫属官的位置能留两成给寒门子弟。
皇帝很是赞同,遂着手与内阁商讨此事。
从结果来看,贺云昭认为还算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东宫的属臣是待在皇宫东南处,从体仁殿往西到前朝步行一炷香的位置。
贺云昭可以随时召唤属臣到体仁殿来。
从前翰林院的同僚都被贺云昭否决,在他们还没适应好转变的君臣身份之前,她并不打算那么快就用这些人,除了顾文淮。
她需要一个帮助处理文书的秘书,顾文淮就很合适。
锻炼几年后送去六部,这也是一条好的晋升路线。
……
体仁殿。
忙碌大半个月的太子殿下正坐在凉亭里小酌一杯,但并非独酌,请的是内卫朱雀司司长路承炀。
路承炀今年三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的野心与能力气匹配,只是缺了一点运气。
贺云昭笑着看路承炀小心的提起酒壶斟酒,“今日用的是青梅酒,孤还有些担心路司长喝不惯,没想到路司长竟是滴酒不沾。”
路承炀心中一抖,纠结着要不要立刻表衷心说自己能喝酒。
他来时做了准备,但还是有些慌张,看到宫人上酒的刹那眼神有些纠结,太子立刻问一句“你不喝酒?”
在坦诚和撒谎之间,路承炀选择了坦诚。
贺云昭便笑了,抬手便吩咐人给这位路司长上了一份米汁子。
这是她知道的第二个不沾酒的武将,裴泽渊也是不喝的,他酒量也很差,极少数动酒的时候都是陪着贺云昭玩。
“路司长不要紧张,你的能力父皇与我都清楚,要不然父皇也不会让你辅佐我。”
路承炀称是。
当今陛下是任何人都很难说出坏话的那种人,即使陛下不喜内卫对朱雀司更是平淡,但陛下是个极好的人。
贺云昭很会与武将相处,她知道他们通常比较直接,性子虽直但脑子并不简单。
武将其实分两种,一种是熟读兵书的,这样的武将智谋不见得比文臣差。
另一种是文化水平不高,但能力很强的,他们靠直觉和经验行事,所为之事是文臣可以用书本上的知识来总结的计谋,但对他们来说只是本能的动作。
贺云昭夸路承炀的能力,又问他办过成什么差事,如今手下人动向如何。
路承炀一一答了。
并将册封大典当日的事从头说给贺云昭,从发现问题到解决问题。
册封大典并非一帆风顺,在众人不知道的背后出的岔子无数,有些是偶然出现的,比如香料返潮、缎子褪色,但也有些是包藏祸心……
路承炀讲完之后犹豫片刻看向贺云昭,他开口问道:“臣不知是不是误会了,听说丁夫人问过臣的母亲……”
贺云昭一蒙,啊……差点忘了这一茬!
她眼神严肃看向路承炀,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但师父说了……
“你打算成婚吗?”
路承炀:“啊?”
师母打算做一次媒人,她娘家有一位表侄女,年纪轻轻守寡,今年刚好二十七岁。
路司长有些羞涩的挠挠脑袋,他眼神闪躲,耳朵红的滴血,“多谢丁夫人,臣听家中安排。”
能够得到太子的师母做媒,这可是实打实的好机会,能够绑在一起。
贺云昭万万没想到,路承炀竟是误会丁夫人要把守寡的女儿嫁给他。
丁家守寡的女儿只有一个,萧节度使的遗孀!
第103章
路承炀此人出身贫寒, 家中父兄均是低阶武职,他父亲只是京城街面上巡逻的小兵,养家糊口还好说, 旁的就不成了。
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三个哥哥只有二哥混的还算不错, 如今是正七品的守备。
家境一般, 儿子又多,父母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关心孩子, 只有老大能几分特殊, 路承炀得到的关心微乎其微。
路父平日里累的要死, 路母忙着照顾几个孩子也是身心俱疲。
不过路承炀倒是没什么缺爱的敏感特性, 巷子里长大的小孩皮实的很, 也没什么心思去想什么爱不爱的, 跟着三个哥哥摔摔打打的也就长大了。
按照大晋平均孩子的生存率来说,路家四个儿子都身体壮实的长大,路母绝对是最大的功臣,四个儿子都养的不错。
路家四个儿子小时候都调皮,闹了什么事了路母先揍一顿,等路父回来后再揍一顿。
等到路父升了一级当上伍长之后, 老头这才意识到能力有多重要, 武将的上升通道尤其窄,家中没有底子人还没有本事,那只能一辈子在街面上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