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丁翰章瞟一眼,“曲瞻是个好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人来我门前哭诉。……
贺云昭挠挠头,她有些含糊道:“会处理好。”
丁翰章撇撇嘴,年轻人啊……爱和恨都那么充沛,老了老了,不理解他们咯!
丁翰章节是个好师父,师徒关系甚至比父子还要更紧密,父子是不能选择的,而师徒是自己的选择。
他老人家只是年纪大不是没见识,小昭年纪不算大还好说,那曲瞻二十四了还未曾定婚事,这里面能没有事吗?
从前他还担心一二,毕竟那曲瞻年长几岁家世更好,看着是个风流模样,丁翰章就怕将来小昭被带坏了回不了正道。
如今一瞧,好家伙!
曲瞻是陷进去了,他徒弟是太子殿下,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回想一下老方暗戳戳的试探,丁翰章啧了一声。
反正他徒弟不吃亏,不管了不管了,他老人家要心平气和的养老。
……
前脚说着心平气和的老爷子后脚就喷出一口茶,“噗!”
老夫妻对视一眼纷纷呆住了,丁夫人急匆匆就往女儿院子赶,一脸震惊的讲完 。
路承炀误会了!
他以为看中他的是丁令仪!
他还相中了!
知道自己误会了托穆砚道歉并婉拒丁夫人的侄女!
母女俩坐在床上人都是懵的,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还扭头上下仔细瞧瞧。
丁令仪也呆住了,没有害羞还有不悦没有厌恶,她满脸荒唐,“我?”
丁夫人捏捏自己女儿有些圆乎的手,拇指一按一个窝,再扭头看看的确长的白净富态,那更不对了!
“这路承炀是为了……讨好太子?”丁夫人只能想到这个。
丁令仪待字闺中时确实是个美人,弱质纤纤浑身书卷气,出门赴宴谁都赞一句大家闺秀。
可她出嫁十多年了,孩子都生了三个,平日里忙着打理萧府的事务还要关心萧临手下那些人的家眷。
指望三十岁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女子仍然是一位美妇那是强人所难,不否认的确有,但那是少数。
丁令仪肤色白净,鹅蛋脸圆润,手胖的一按一个小窝,说一声美也可以,起码作为母亲的丁夫人还是认为女儿很漂亮。
但能让路承炀一见钟情就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视角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在贺云昭看来,师姐脸有些圆正常,生育过的妇人也不会达到少女一样的身形,何况丁令仪又不靠讨好萧临立足。
但在路承炀看来,眼前的丁令仪美的不能再美,温柔可亲,令他心脏砰砰跳.
可……是个误会……路承炀失落的同时也是意识到此事不可能成。
他这么一个人摆在面前,既然丁夫人先考虑的是别人,那就说明丁姑娘没想过再嫁。
他当然需要托穆大人帮忙道歉并且婉拒。
路承炀是有分寸的人,他自己光棍一条自然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哥哥们又都娶妻也不怕什么。
可丁姑娘是守寡,萧节度使死的又不太光彩,背后事杂的很,他不能给丁姑娘造成困扰。
另一头的丁家人只觉十分好笑加荒唐,还能闹出这种乌龙,。
丁夫人晚上睡前,她琢磨半晌对着老头子道:“要是令仪愿意,也不是不行,到底多个依靠。”
丁翰章冷哼一声,“要什么依靠,咱们不是依靠吗?”
丁夫人伸手拍他一下,“咱们都多大岁数了,难道还能一直陪着令仪,你我活着还好说,等咱们没了,令仪怎么办?”
两人有儿子,只是在外为官,年纪一把儿孙众多孙子都有了,那还能顾得上令仪这个守寡回家的妹妹。
丁翰章梗着脖子不愿意,他嘴硬道:“还有小昭呢,他不会不管他师姐。”
丁夫人没忍住叹口气,“那是太子啊,太子能在师姐遇到坏事时帮忙,但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这日子还要她自己一个人过下去。”
老丁翰章背对着老妻,他脊背佝偻却带着一股子倔。
丁夫人眼睛一热,却道:“若是路承炀贴上来装作不知道是误会求娶令仪,那我还瞧不上他,但这孩子托了小砚致歉还婉拒了婚事,人真是不错。”
丁翰章没忍住,“我也不反对女子再嫁,但咱们家令仪膝下还有三个孩子呢,怎能只顾着自己,这……唉!”
他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守寡过的苦,但三个孩子摆在哪儿呢,总不能叫孩子难堪。
丁夫人叹口气,“要没这回事,我也不会起这个念头,但有这么个好人选在,对令仪也好。”
夫妻俩相对叹气,都是纠结,人的确是个好人,但也不能不顾及三个孩子啊。
令仪年纪轻轻守寡,那将来可是几十年的孤独日子,没谁能陪着。
第二日一早吃早饭,两人便对着女儿说了顾虑。
丁令仪放下手里的一碗粥,她哭笑不得,“爹,娘,你们是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便觉得再嫁我也能过的舒服,但我是嫁过一次的人,有没有枕边人那就那么回事。”
一辈子感情和睦的丁翰章夫妻俩是认为再嫁后女儿有个陪伴,将来老了也不会孤独。
但已经嫁过一次的丁令仪却不这样觉得,枕边人又如何呢?
未曾交心的枕边人即使躺在身边也不过仿若陌生人,她经历了被骗婚,又大闹萧家妥协后也试图和萧临做一对和睦夫妻。
但萧临藏着太多事,即使做了多年夫妻,她有时还是会觉得他十分陌生。
“至亲至疏夫妻,娘,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二老这样和睦恩爱。”
老两口被女儿堵了回来,彼此互看一眼,尴尬的低头喝粥。
……
宸王府作为太子的私宅改建的如火如荼,大半部分已经修建好,只剩下少部分的建筑还没有修好。
贺云昭偶尔去看一次,顺道瞧瞧祖母与娘。
路承炀作为手下人自然时刻护卫着,如今东宫属军的大半人都是路承炀挑出来的,贺云昭筛了一遍,结果还不错。
却也不是故意安排,丁令仪未出嫁时本就十分擅长绘图,同贺锦书贺锦墨熟悉起来后对修宅子很有兴趣。
贺云昭也没在意,反正两个姐姐都在帮忙做事,再加一个师姐也没什么。
丁令仪出现的十分勤,她跑来跑去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她没有寡妇不能到处跑的观念,她身份摆在这,这个年纪人长的还富态,还怕谁看中她不成?
贺云昭抬眼一看,“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偏了。”
丁令仪瞧,她解释道:“西南角引了水流入府,此处位置就要往北挪一挪,这样呈玉带环腰的格局,后院有高大的树木,宅兴人旺,遮风避雨。”
贺云昭脑袋上冒出大大的一个问号,她凑近了又问,“嗯?”
丁令仪哭笑不得,小声道:“夏天水边蚊虫多,后院树木高杨絮容易刮进屋子,太高了刮风时墙壁易有摇动之感。”
听了简易版解释的贺云昭心满意足,她抬脚往北面走去。
路承炀目不斜视的跟上,他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丁姑娘。
曲瞻今日也来了,他只瞟了一眼,便侧头小声道:“什么情况?”
贺云昭憋住笑意,她抬手拍拍曲瞻胸口,“顺其自然,别管别管。”
曲瞻一脸莫名的摸摸胸口,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姿态僵硬的路司长和萧夫人……还是叫丁师姐吧。
贺云昭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继续同曲瞻往前走,她状似无意问道:“对了,你怎么还没成婚,家中还没相看好吗?”
曲瞻眼神动也没动的看着前方,神态自然平静,“哦,我打算修道,家中人允了。”
“修道?”贺云昭诧异,不是诧异曲瞻居然修道,而是诧异他居然找出这么个借口。
她实在是没忍住,给曲瞻竖了个大拇指,赞道:“真好,曲道长。”
曲瞻脸不红心不跳,他点点头,“嗯,我从小喜爱道学。”
贺云昭瞟他一眼,她嘴极快:“你喜欢吧喜欢吧,学有所成了记得通知我。”
曲瞻扭过头,嘴硬的恰似寒冬腊月的老树皮,“贫道承施主厚恩。”
走着走着周遭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工人们做工的声音传来,一步两步三步……
曲瞻轻声道:“我们是至交好友不是吗?”
贺云昭不知道他又盘算什么呢,但还是点了头。
曲瞻扭头看她,“今日能不能只做友人。”
贺云昭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可以,不谈君臣。”
风轻轻吹过,两人走路都十分默契的脚步同频,曲瞻垂头,他艰难开口,“裴泽渊……他……”
贺云昭十分坦然,一摊手,“就是你想的那样。”
曲瞻猛的抬起头,他破口大骂,“妖……男魅惑君上!”
贺云昭戳戳他的手臂,“你不会是就等着找个证据好骂他吧。”
曲瞻气的要爆炸了,一连串的劝解话从嘴里溜出来砸的贺云昭晕头转向,这还是臣子劝君主的话啊!
“臣请殿下万万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迷惑!国之储君当……”
他完全可以去御史台,那里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贺云昭简直想捂住耳朵,曲瞻的这反应大的出乎意料。
就像她对路承炀与师姐的态度,顺其自然……
东宫的建制筹备好后,她没有刻意藏什么,作为被重点关注的太子,她身边不可能严密的一点消息都不透出。
比如说她不要宫人侍奉沐浴,只有翠玲一人能贴身伺候,比如说她到现在也没有妻妾,皇帝夫妻俩也不着急。
当她是断袖也成、怀疑她是女子也无所谓,只要她自己不光明正大的承认,谁都不会戳穿,大臣们恐怕比她还接受不了她居然是个女子身份。
她扭头看向还在发疯怒骂裴泽渊的曲瞻,发现不了,那就是笨呐!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路承炀跑过来,违背了贺云昭之前的的吩咐。
路承炀飞快的跪下,“殿下,吏部左侍郎何礼投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