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首辅养成记 第95章

作者:史官提笔 标签: 爽文 朝堂之上 正剧 穿越重生

  周世景进内殿,隔着屏风行了一礼。

  帝君陈涵侧过脸,看到竹石屏风后头那个竹影一样清正的轮廓。

  “弘哥哥,果然是你。”

  周世景应声抬起头来,目光微烁,听对面的人继续道:“总有人说你还活着。”

  帝君陈涵是陈老将军的嫡长孙。

  陈老将军同周世景的祖母老周大人年轻时一起追随先祖皇帝,二人年轻时政见不合,是死对头。

  无奈周自横偏喜欢上了陈家的养子,还生下了周世景,两家后辈多有走动。

  陈涵小时候还总爱跟在周世景这个表哥后面,成日跟着他“弘哥哥弘哥哥”的喊。

  周弘是周世景的乳名,母亲死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喊过他了。周家出事的时候,陈涵已有九岁,但周世景知道,他今日将自己找来,绝非只为了叙旧。

  “殿下是如何认出臣的?”

  帝君笑了笑:“是陛下。”

  “陛下?”

  “陛下知道你是周大人儿子的那日,我便知道了。”陈涵的目光投向空虚处,“我身边有他的眼线,他的身边自然也会有我的人。”

  如此坦白相告,周世景一时语塞,却不知道,屏风那头,陈涵亦是强打着精神同他说话,实在没有拐弯抹角的力气了。

  “弘哥哥,我服了药,就要不行了。”说话时,陈涵的上唇微痒,伸手去摸,是鼻血在流,他道:“哥哥,你自幼便与其他人不同,将来是能成大事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看在儿时的情份上,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吗?”

  周世景怔了怔,起身绕开屏风,果然见帝君软坐在玉石凤榻上,脸上没了血色。他忙去握住陈涵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陈涵靠在周世景肩头,望着不远处摇篮里熟睡的婴孩:“孩子是姜杳的,我知道不该生她,但姜杳战死,我于心不忍…”

  姜杳是前任禁军统领。

  周世景饶是持重,亦被这话惊到了,没奈何地皱眉:“真是天大的胆。”

  “我只是想在她出征前再见见她,只当是告别了,没曾想就有了这孩子。”

  周世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陛下知道吗?”

  帝君苦笑着摇头:“他根本不在乎…他眼里只有权和名 ,其它的,他根本不会在乎…我原本还以为他至少对小杨大人不一样…...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心,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心。”

  周世景清楚陈涵前一句中未竟的意味。他亦早就看出来,陛下确实将思焕当作棋子。但也只有他察觉到,或许陛下并非真正的无情,否则他不会让陆公公亲去刑部观刑。

  周世景看过思焕的伤,才晓得陆公公观刑,这表面上是例行公事,实际上若不是有公公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更是有恃无恐、不知收敛,思焕恐怕当场就死在刑部了。

  不过他只是沉默着,听陈涵继续说:“我一个将死之人,怕它什么,有一说一,非要带到土里不成?太帝君一心偏向岷王,实在偏心得厉害,自陛下登基后,他就总想着揽权,也不愧是亲父女,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狠,大概曾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陛下在太帝君那里,说是一起用膳,却总只是坐一坐,从不见他动筷子。太帝君送去的吃食,陛下也从来不敢碰。这宫里面,可是热闹了。”

  周世景若有所思的颔首,这些事,他倒是知道一些。

  陈涵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继续说:“弘哥哥,你是陛下钦点的内史,在你面前,太帝君行事多少也要顾忌一些。昨夜若不是叫你来,太帝君便没了忌惮,大概孩子也不可能出生了。如今孩子出生了,还是个女孩,咳咳咳…”

  周世景替他顺了顺背:“慢慢说。”

  帝君摇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陛下知道我有了孕,并不见气,我原以为他是怕被天下人取笑,才不发作。后来才明白,他真是好算计,总是纵容我妹妹在军中的行止,我妹妹年纪轻,哪里懂这些,有了陛下的纵容,就越发的淘气了…他早就想好了,等我把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不日便以言官檄文为由,从重处置我妹妹,目的便是收回陈家半数的兵权。他知道以我母亲的性子,若是在从前,定不会好说话。但我诞下了长皇女,陛下便会在收兵权的同时,将立储的事提上日程。如此一来,我母亲反觉得受了大恩,为了长远利益,自会亲奉兵权,再也没了二心。若是男孩,倒简单了,他继续纵着我妹妹就是,就等着她一错到底、酿成大错再无挽回的余地,那时候不止是兵权,陈家的运数也走到尽头了。”

  帝君说着话,周身发颤,抬眼望着周世景:“弘哥哥…你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也知道这当中的艰难罢。”

  此言一出,倒使周世景无端端忆起当初郎中一个劲向他说“恭喜”的时候,惊愕之余,更多的是喜悦与感动——即便永远不会和那个人在一起,也不能相见,却何其幸运有了和她共同的孩子。

  那一刻周世景才体会到,自己并非不曾孤独。

  “只有你能帮我了,弘哥哥。”

  周世景一叹:“事到如今,我如何帮得了你?”

  “若真如我方才所推断,陛下在收了我陈家半数兵权之后,那孩子就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算陛下不杀她,太帝君也不会留着她…”一言未竟,陈涵忽然吐了口血,一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最后他用尽力气,从枕边摸出一瓶药:“等大势已定,给那孩子服下这药。”

  周世景接过瓶子,上面还带有血迹。

  “这是?”

  陈涵阖目,浑身发颤不答话,只是一味地求周世景:“弘哥哥,唯有你能让我放心。我的孩儿就交给你教导了,求你教她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但请不要告诉她,她有一个软弱自私的父亲…”

  周世景复问:“这是什么药?你不说,我不会帮你。”

  陈涵闭了闭眼睛:“她会瞎…”

  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周世景有了愠色,当即将药原样还回:“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和家人说的?”

  陈涵摇摇头。

  周世景便就此告了退。

  他的反应在陈涵的意料之中,但陈涵没再强求,因为他相信,周世景能保住他的孩子,也一定会保住他的孩子。

  有些人看起来淡漠,却最是温和周全,周世景就是这样的人。

  …

  半个月后,帝君薨世,谥号孝懿。多年之后,后世所攥的《大犁孝懿帝君传》称其为病逝,也有野史指出他是被毒杀。究其确切原因,却是无人知晓。

  只是可怜了芳华殿的一众宫女太监,按照祖制,不论亲疏,皆逃不过殉葬的命运。

  

第120章 杳杳钟声之杳

  八月伊始,正是多事之秋。

  夜幕低垂的皇城,灯火处处,年轻的帝王独坐静室,犹豫了好久,终于在红笺上落了笔。

  这是帝君病逝的次日,皇帝百忙之中,破例为未满月的长皇女提前赐名,因其五行缺木,故赐名“朱继杳”。

  杳杳钟声之杳,战死的禁军指挥使姜杳之杳。

  鸿胪寺少卿捧着漆盘甫一出殿门,正准备将名牌送去太史府,迎面就撞见了太帝君。

  “这是什么?”

  “回君上的话,陛下才为小殿下赐了名。”

  太帝君漠然摆手:“去吧。”

  朱承启本就是男儿身,既是他儿子也是棋子,被他当作女儿养育至今,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拨乱反正的时机,却看朱承启坐在这位子上越坐越稳,如今还弄出个“皇女”来,难道他想要假戏真做,将这位子长久占下不成?

  他为此事闷作了许久,今日终于按耐不住,定要把牌摊了。

  “想是皇帝近日为国事烦忧,又因帝君的事劳心伤神,着实清减了。”帝君一面说,一面推门进了静室。

  守卫匆匆赶过来,一脸惊慌地解释:“请陛下恕罪......小人实在没能…”

  这样的情景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不经通传擅自闯入皇帝的视野,除了太帝君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朱承启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接着亲自将太帝君让进内室。

  “皇帝好大的手笔,百年的祖制,叫你说废就废了。”

  朱承启不动声色地在上首坐定,端了茶杯闻着茶香啜了一口水,方才蹙了眉头,若有所思的说:“父君是对朕废除殉葬制有意见?”

  太帝君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本君哪里敢?左右你才是皇帝,这天下岂有你做不了主的事?”语毕,偏过头去,腰背挺得越发直了。

  皇帝一笑:“父君知道便好。”

  他说着话,却没有看太帝君,只是自顾自地拿起笔来批折子,良久才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突然扭头淡淡道:“儿子知道父君的意思。只是儿子夜不能寐,因有三惑难解,一则与北凉一战,是否该战,若要战,应当派谁?二则朝中谁人真正得用、谁又是外强中干的草包?三则探子新传密报,几位藩王私下结党,已有了实质性的动作,对她们,是杀还是留?这些问题,父君倘能指点一二,儿子自当感激不尽。”

  朱承启语毕,轻叹一声,摇摇头,继续旁若无人地批阅奏折。

  太帝君被这话怔住,坐在那里半晌愣是说不出话。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走出了静室的门。

  …

  秋雨绵绵的午后,漫山的红叶随风摇曳,间或有几片枯叶,盘旋着落到新辟的石碑上。

  石碑前头,浑身素白的禁卫军一字排开。远处的山脚下,一队披甲的兵士纵马狂奔。

  “吁…”

  到了陵前,打头的老将军纵身翻下马背,新泥的气味扑面而来。她落地时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身后的年轻少将军连忙将她扶住。

  “娘,小心。”

  老将军将说话者拂开,径自往皇冢深处去了。

  在军中得知兄长去世,少将军陈植便跟随母亲赶了回来,母亲

  的一路的沉默寡言,已让陈植胆战心惊。这一拂,将她往后推了个踉跄,更让她觉察到母亲对她的不满。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禁卫统领看到来人,当即撑了雨伞迎过去,走近了瞧时,更觉对方着实较半年前憔悴了许多。

  “老将军,你来了。”

  陈老将军颔首,看禁卫军在,料想皇上应该在这里,四下环顾,却并未见到,遂问她:“陛下也在吗?”

  统领回:“陛下有急事要处理,已经回了宫,叫下官在此等候将军。”

  老将军继续往前走,双手发颤地取下战盔,半蹲着将它搁在石碑前。

  统领犹豫了一下,才安慰道:“将军节哀顺变…”

  老将军默然抬手,统领便拱手向她身后行了一礼,识趣地带着禁卫军退下了。

  老将军身上的铠甲未除,显然才从前线赶回。细密的雨滴浸湿了她斑白的鬓发,她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细细地擦着石碑上的尘泥。

  “帝君喜静,你们不要吵他。”

  随从们于是都默默地退至陵外候着。

  陈植半跪下去,准备给逝去的兄长奉一柱香。老将军伸手一托,制止了她的动作。

  陈植当即抬起脸来,触见母亲冷漠的眼神。

  “从今以后老妇再也不管你同谁交好,你再要与那北凉郡主去看星星也好,看月亮也罢,都随你,只是今日当着你哥哥的面,你就将这一身行头都脱了罢。”

  陈植立刻跪了下来:“娘…”

  “你也不要再来认我,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娘,您不要听信谗言,她们那是污蔑,不信您可以去问陈柯。”

  老将军冷笑:“陈柯?我自会叫人打断她的腿!要不是她处处袒护你,叫我至今都蒙在鼓里,我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如今满朝都认定你通敌,我要如何给大犁子民交代、给陛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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