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青舟
沈有粮一张脸涨红,恼怒地瞪着沈南星:“你这是回来添乱的吧!再怎么说,老子也是你爷,做啥你都得受着!”
沈南星:“我这不都受了这么多年了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都在我爸给你们寄的钱里,以后再想要,也去找我爸要,别朝我要。”
秀英婶儿立马拍手:“这话说的在理。”
“滚!你给我滚出去!”沈有粮气得头疼,指着沈南星骂。
妇女主任宋秀芳赶紧说:“小南你是晚辈的,少说两句。”
她又看向沈有粮和韩金花:“有粮叔金花婶儿,咱队里人也都有眼看,这些年啊,你们是亏待了小南。不怕家里条件苦,就怕一碗水端不平,小南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你们走过的桥比小南走过的路都多,干啥跟孩子计较。”
沈有粮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南星语气也缓和下来:“爷奶,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丢了两千吗?你们还有功夫在这儿骂我,不赶紧想想把钱找回来。我都嫁人了,以后想叫我爸每月再给你们寄三十,那怕是难了。高阿姨第一个就不同意,毕竟你们不是只有我爸一个儿子,养老也不能光指望我爸。”
韩金花这会儿气得眼冒金星,却压下脾气,声音里带着伤心:“小南,这些年在乡下生活艰苦,跟你外公家条件差得多,爷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爸寄回来的钱,爷奶不是不想给你用,实在是家里人多事多,能省则省,留着钱,万一有个急用呢,也能拿出来救命不是?”
“那我快烧死的时候,也不能急用这钱?那大姑父受伤正需要钱治病的时候,也不能急用这钱?所以这钱什么时候才能急用?”
沈南星笑着说:“给三叔调动工作的时候是急用,给小姑、小姑父跑人情也是急用,给您娘家几位侄儿娶媳妇的时候更急用。”
韩金花的手都开始抖了。
宋秀芳也没多说。为啥呢,她作为妇女主任,跟沈家的大闺女沈来英,从小一起长大,沈来英人品厚道,俩人关系处的可好。
但沈来英显然没有她运气好,她妈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她爹虽然整天唉声叹气,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但也没说不要她妈再娶,只是说要叫她留家里招赘。
而沈来英呢,为了叫沈家老大沈成山上学,硬是把才18的大闺女嫁出去,要来一大笔彩礼给儿子上学。
也幸好沈来英嫁那男人人品不错,结婚后也没亏待沈来英,可那男人命不好,眼看结婚欠的债总算还完,一双儿女也长起来了,好日子就在眼前,他干活的时候受伤,砸中胳膊腿最多就是骨折,可偏偏砸到脊柱。
从来没求过娘家的沈来英,跪这娘家爹妈门口一整夜,只为借钱救命,爹妈却就只丢给她了一块钱。
当年宋秀芳知道的时候,也真是气疯了,可她也没多少钱,硬是凑了30块送去给沈来英都时候,她男人已经自杀了。
那时候她已经当上村里妇女主任,却不顾干部的体面,指着沈有粮韩金花的鼻子骂,最后是被她妈给弄回去了,说她是妇女主任是干部,不能这么任性冲动。
这会儿,听沈南星几句话怼得这老两口哑口无言,宋秀芳心里也是畅快极了。
二婶田彩云这下子也顾不上哭,瞪大眼睛看向沈南星,一双眼里几乎要喷火。
她不是在恼怒沈南星,而是听说公婆这些年竟然攒了那么多钱,却没漏出来一点,暗地里都用在老三家和小姑子身上,那她这个一直在公婆面前孝顺的二房媳妇,算什么?!
沈南星又说:“这些年我爸也不光是每月固定寄那点钱,过年、端午、八月十五、阳历年,还有我爷我奶过生,哪次我爸不是五十、一百地往家寄?”
秀英婶儿立马瞪大眼睛:“我的个乖乖啊,这算下来又是不老少啊。”
沈南星点头:“这也是我前两年回省城,高阿姨说的。高阿姨还明确说,每月寄回来的就是给我的抚养费,那几十块钱足够养好几个我了,所以她不亏欠我。我问那不是给爷奶的养老钱吗,高阿姨就说,养老费一月10块够够的吧,更别说是过年过节,不是五十就是一百地往家寄,哪回都没少了。高阿姨那汇款单都一摞子呢,都拿给我看。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亏欠我。”
秀英婶儿:“照这么说人家那是真不亏欠你,这些钱够养多少个你了。至于说谁亏欠你……”
人们都看向了沈有粮和韩金花。
沈有粮气得直喘粗气。
沈南星却又看向二婶田彩云:“二婶,这些年最委屈的其实是你。我爸是给了那么些钱,可你不知道啊,你虽然整天对我也是呼来喝去,家里活都丢给我干,但至少你也没把我赶走。”
田彩云不知道该露出啥表情来,最终她挤出个笑:“小南你能理解就好,家里添口人是大事,我跟你二叔我们又没啥本事,只能在土里刨食儿,你爸寄那么些生活费回来,俺们也不知道,也没拿一分一毛,确实是……二婶对你不咋好,实在是咱就这条件了。”
田彩云狠得牙痒。
沈南星道:“可不是么,二叔二婶在家里真是委屈了。我总的算算,我爸这些年寄回来的钱,只怕是五千块都不止,这还不算那好些的票,那些自行车票电视机票,手表票的,都给三叔、小姑他们拿去送礼了,要不然这些票拿出去也能换好些钱呢。”
田彩云咬牙切齿。
沈南星:“那么些钱,如今存折上只有两千,我生活学习上都没用到钱,二叔二婶你们在家也没用到钱,那看样子这些钱,全都被爷奶给三叔给小姑,给奶娘家那些表舅们用了,都是急用吧。”
宋秀芳有些诧异地看了沈南星一眼,小南这丫头,经历过一遭事儿,心眼子变多了啊。
田彩云一只手拽着自家男人,沈老二沈群山,狠狠地拧着沈群山腰间的肉,沈群山也是铁青着一张脸。
不患寡而患不均。
凭啥老三和小妹,都已经在城里日子都过那么好了,爹娘还要贴补他们?
自己和媳妇孩子在农村,侍弄田地,供养老两口,却是啥也没得?
那么多钱啊!
五千多块啊,给老三小妹,还有老娘的娘家就花去了三千多,咋花的啊!
如今就剩下两千,也给弄丢了。
沈南星又说道:“奶你整天口口声声说显宗哥是咱家长孙,说你最疼显宗哥,可就饲养场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到现在都还没给显宗哥弄下来。”
韩金花气怒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当众把这事儿给嚷嚷出来,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饲养场要招临时工,那么多人去找领导,哪里还轮得到咱家显宗。”
田彩云也看过来。
沈南星:“奶,以往给三叔和小姑在城里找工作,那就没人竞争了吗?那为啥还能叫三叔和小姑塞进去?你给人送了多少烟酒票钱,咋现在到了显宗哥,就想一分不花就把工作办下来?”
秀英婶眼神一转,立刻笑着说:“那招工不是还没结束呢,俺家红伟也去报名了,他学历够,不怕考试。饲养场又不是只招一个人,金花婶儿你们该使劲儿还使劲儿呗。”
田彩云扑通一声给韩金花跪下来,又拽着男人沈群山一起跪,哭嚎道:“妈呀,你真还想要显宗这长孙,工作这事儿就得落实下来,还有显宗相看那张家姑娘,人家的彩礼要求也不过分,张家姑娘她舅可是在粮站工作的,人家姑娘哪都好,也就是看上咱们显宗,才提了彩礼的,要不然人家嫁到城里都是说句话的事!妈,过去你给三弟给小妹,还有舅舅家那些兄弟们花费多少,咱都不提了,如今这关系到显宗一辈子,你不能不管啊!”
韩金花连忙扶住田彩云:“老二家的,妈知道你跟老二都孝顺,妈是补贴了一些给老三和老小,可妈也为你们打算了,存折上那钱,就是准备留给显宗的,给他找工作要钱,给他娶媳妇要钱,这几天来借钱的人多,妈都打算把那存折交给你算了。谁曾想,这还没来得及呢,存折就被偷了。”
跪在地上的田彩云,顿时瘫坐下来,嚎啕大哭。
还一边捶打着身边的男人,哭嚎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伺候公婆,照顾一家子,儿子眼看能顶门立户,又出了这事儿,儿子工作还没着落,这么好的婚事还没定下来,钱却是先没了,啥也办不成了,以后还有啥指望。
田彩云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周围人也都不忍心。
秀英婶撇撇嘴:“那就合该老实人倒霉呗,人家该花钱该安置的,都弄得美美的,就老二家的一场空。”
这话一说,田彩云哭声更是凄惨,沈群山也耷拉着头,一脸凄苦。
沈有粮叹气:“要不咋办啊。钱都丢了,怕是也找不回来了。以后老大再往家寄钱,俺们就攒着,给显宗用。”
沈南星:“我结婚了,我爸和高阿姨不会再寄我的抚养费,光给你们二老养老,能给寄多少钱?一个月十块钱,再加上过节的钱,撑死了一年三百块。得多少年才能攒够两千。再说了,这中间要是三叔小姑或者是表舅们又有个啥事,能一分不出?”
是啊,都是空话。
韩金花真要被气死了:“你给我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整天回来搅和娘家的事,你想干啥!”
沈南星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不提了,不管咋说,我还得叫你们一声爷奶,你们这么大一笔钱丢了,我也替你们心疼,想办法帮你们把钱找回来,也算是我最后为你们尽一点孝心。”
沈有粮一愣:“最后?啥意思,你要跟我们断亲?”
沈南星:“不是你们先要跟我断亲的吗?我回门带回来的礼,你们一根毛都没给我回,这不就是断亲的意思?”
“小南,这是误会,当时人太多太忙,没顾上,真不是要断亲的意思……”
二婶田彩云立刻说道。
沈南星却是摇摇头:“奶说的对,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些年,城里我爸和高阿姨说不欠我,那我也能说不欠爷奶不欠老沈家。这是最后一回,我管老沈家的事,以后我就啥也不管了。”
沈有粮气得手哆嗦:“好好,以后俺们也只当没你这个孙女!”
秀英婶却是瞪大眼睛:“小南,你能帮家里钱找回来?”
沈南星说:“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公社报案,请公安来,丢了两千块啊,这么大的钱,不报公安能行?还有啊,这个,江同志,他是三礼的战友,转业到咱们省城公安局工作了,昨天来看三礼,我一听丢了存折,就赶紧也叫上他来,刚才咱们说这半天话,他已经到处转转,把现场看个差不多了吧?”
江罗春很配合地点头。
沈南星就说道:“那等会儿咱们本地的公安来了,江同志就能把情况跟他们说明。”
秀英婶好奇:“啥情况?”
江罗春看了沈南星一眼,见她点头,就说道:“根据我勘察来看,这贼,恐怕是熟人作案,再具体一点,可能是家贼。”
人群一阵骚动。
江罗春又道:“哎,也别急着再去毁坏现场了,现在谁去乱动破坏痕迹,谁就有嫌疑。”
第22章 自导自演,鸡飞狗跳
熟人作案。
家贼?
江罗春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全都齐齐看向沈有粮和韩金花老两口。
刚才还一脸愤怒的沈有粮,和一脸痛苦欲绝的韩金花,听到这话也全都愣住了。
田彩云也立马看过来:“这位同志,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说这贼是我们自家的人?”
妇女主任宋秀芳也立刻说道:“是呀江同志,你咋说这贼是家贼?”
江罗春道:“其实很简单,我一说大家就都能明白的。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沈家老两口手里有钱的,对吧,也就是这几天才知道,老两口手里有几千块的巨款。”
大家伙都点头。
秀英婶儿哼了一声:“那可不是么,金花婶儿平日里整天对外叫苦叫穷的,明明大儿子在省城机械厂当副厂长,三儿子在县城教书,三儿媳妇还在医院上班,咋就能穷成那样呢。感情是怕咱们这些穷乡亲们求上门,故意装穷呢。”
大家都又想起自家有那不凑手的时候,尤其是原本跟沈家关系还不错的人家,也想起来自家遇到难处,想着跟沈家借一点钱或者粮,周转一下。
但都不等他们开口,韩金花就先开始哭穷,哭多不容易,好像过得比谁都苦的样子。
然后就说,可以帮着跟娘家那边借,周转一下,但人家都是要利儿的。借苞谷面红薯面还白面,或者是借钱给出利儿钱。
着急的时候,只要能借到,哪怕是给出利儿,人们也是千恩万谢的。
可现在想想,那利儿真是别人要的吗?
自古以来放贷,尤其是高利贷都是损阴德的事儿,你怕被人戳脊梁骨,就推到旁人身上。
江罗春道:“那贼以前肯定也不知道,最近听说了知道了,才盯上沈家的钱财的。”
“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是熟人呀,这事儿毕竟一个大队都知道了,有的再说给外村的,公社的,那知道的人多了。”
“就是就是,自己村子的,哪里会打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江罗春又道:“黑灯瞎火的,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过来偷东西,不可能清楚地知道东西在哪儿。那贼先是给猪圈弄出动静,引得家里人去看,贼就趁势进屋偷东西。说明那贼对这家里房舍牲口都很清楚,如果是外村人,需要时间蹲点,需要跟人打听。”
不等其他人质疑,江罗春就又说:“还有,猪圈的动静很大,老两口和儿子媳妇,这些大人全都出去看猪圈了,可那贼只进了老两口的屋子,没进儿子媳妇的屋子。”
“进了老两口屋子后,老两口屋子里有好几口大箱子、柜子,还有桌子,桌子上也有抽屉,房梁上还吊着框子……可那贼人就能精准找到老太太藏在床底下的钱匣子。”
江罗春问秀英婶儿:“听您说话,您就住沈家对面对吧,日常也总来沈家串门,那您也进过很多次老两口的屋子吧?”
秀英婶儿点头。
这时候不讲究啥卧房不给人进,冬天冷的时候,很多人都直接窝在被窝里,有人来串门,尤其是女人之间,直接抬脚就上床也钻被窝里,一起做针线,一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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