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钱绮又问:“为何一月过去,仍无消息?”
石榴揉搓着手指,抬眸瞧了一眼钱绮,小声解释道:“少爷不让奴婢贴身贴身伺候,奴婢……奴婢……”
钱绮看着这丫头,心里叹息,太过老实也不好。
她叫石榴退下,唤来徐嬷嬷,让徐嬷嬷再给她讲得明白些。
小屋中。
徐嬷嬷指点石榴道:“若少爷没那个意思,你便主动些,想法子……夫人既已给了你恩典,你便不用顾忌,可懂了?”
石榴:“可是……”
徐嬷嬷:“法子都交给你了,若再不成,可就负了夫人对你的抬举,石榴,你莫要让夫人失望。”
石榴咬着唇,终是点点头。
徐嬷嬷:“若成了事,日后自有你一番好造化。”
是夜,万籁俱寂。
谢进刚唤人送茶,听见脚步声,没抬头 。
许久,都未再听见动静,说道:“放下便可以退下了。”
依旧没声,谢进抬起头,瞧见是石榴,颇为讶异,问道:“怎会是你?”
石榴着一袭轻薄红衫,上了妆,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香。
她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不禁紧张起来,唤了一声,“少爷……”将茶端到谢进面前时,手一抖,竟不慎打翻,茶水倾洒,泼到谢进身上。
谢进忙起身,身上的茶水不断往下淌,
“少爷,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石榴环顾四周,没看见布巾,只得快步上前,用袖子为谢进擦拭。
泼到茶水之处,在谢进腰身以下,石榴擦拭了一会,忽然想起徐嬷嬷给她看的那些册子,耳根红透了。
谢进捏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推:“你出去吧。”
谢进低头用手掸着衣服,水珠飞溅开来。
石榴并未听从谢进的话,在原地站了片刻,红着脸,开始解裙子的系带。
外衫褪下,落在地上。
谢进余光瞥见,讶异抬头,“你做什——”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妙龄女子便大胆地走上前,将他抱住了。
石榴身上仅剩一件裹胸。
温软的肢体,清甜的女儿香,是完全不属于男子的温度和触感。谢进只愣了一瞬,便想着要将人推开,手刚握住石榴的手臂。
眼眸下垂,目光触及石榴的面容,手便僵住动不了。
眼神甚至变得有些恍惚。
石榴没遭到拒绝,心中的胆量又大了几分。
忽然感觉腹前有什么抵住她。
她脸更红了,心想,这便是册子上所画的,男子那物了……
石榴声音又细又柔,抬起手帮谢进解衣:“少爷,奴婢伺候您安歇……”
谢进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抓住石榴的肩,用力将她推开。
他粗重地喘息着,手摁在被茶水泼湿的案上,缓了好一会儿。
再看向前方。
石榴怯怯地站在不远处,眼中泛着晶莹,满眼写着被拒绝后的害怕。
谢进本有些生气,看到她这目光后,还是忍下了:“你今日为何这么做?我不是叫你听阿智的吩咐吗?为何不听我的话?”
平日谢进对下人们说话都和和气气,从没有这般严厉过,石榴便吓得不敢说话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谢进:“方才,可是你自己的主意?”
石榴落着泪,没有说话。
谢进:“你如实说。”
石榴哽咽着:“少爷,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谢进看了她一会儿:“你下去吧,这次便算了,若你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我这儿便不能留你了。”
石榴:“是,少爷……”
外衫正好落在茶水洒到的地面上,大半都湿了。
石榴捡起湿衣服,抖着手,迅速穿上,正要出去,谢进叫住:“你将衣服穿好,身上差不多干了,再出去。”
石榴一怔,眼中又涌出泪水:“是……少爷。”
谢漼走后,寻真陷入了思考。
刚才她提出“放妾”,谢漼并没有动怒,只说,她无法在这世道中生存。
那么,只要证明她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谢漼还是有可能同意的?
为此,寻真精心准备了一大段话术。
可谢漼又是十几天没来。
到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
寻真穿上了自制短袖和短裤,在秋千下乘凉。
一月前种的西瓜已经长出苗来,寻真看了会儿书,拎着水壶去后面浇水。
谢漼近日得了一块极为珍贵的墨。
此墨,坚如玉,纹如犀。闻着还有独特的香味。
若是从前,谢漼得此宝,定要寻个好日子,潜心书写或是作画,在自己状态最佳之时使用,以不至于浪费这难得的宝墨。
今日,天高云淡,虽炎热,书房中摆了冰块,十分凉爽宜人。
谢漼磨好墨,蘸墨,欲下笔时,脑中又浮现那晚她对他说的话。
落笔书写。
谢漼回魂了般,定睛一看,纸上已写了一字“放”,后面的“妾”字刚起半笔。
谢漼受了惊似的,搁下笔,将纸撕成碎片,丢掉了。
坐了一会,墨汁也渐渐干涸。
谢漼深吸一口气,重新铺纸,凝神静心。
默《清净经》。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谢漼写着写着,摒除杂念,心也静了下来。
待写到“即是真静”,其中某字,笔尖顿了一下。
然而,接下来一小段中,有一连四个“真”。
谢漼写到最后一个,停笔,面上神色平静无澜,慢慢将默了一半《清静经》的纸折起,放到一边。
脑海中搜索一番,寻得战国策中《触龙说赵太后》一篇。
待写完,豁然开朗。
谢漼来的时候,寻真正好浇完水,从屋后走回来。
院中无人,静谧非常。
微风拂过,吹得两旁果树的枝叶簌簌作响。
寻真手里拎着个水壶,穿着短袖短裤,跟谢漼打了个照面。
乍见谢漼,寻真有些恍惚。
其实除了谢漼喝醉的那天晚上。
算起来,她与谢漼有足足三月没见了。
谢漼走到秋千那边。
石桌上倒扣着一本杂传,是寻真用来消磨时光的。
谢漼拿起,看着寻真翻开的那一页。
寻真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唤他:“爷。”
谢漼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裸露的四肢上扫过,嗯了一声。
寻真见他这平静的样子。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寻真的心也平静了:“爷,我先去里面换身衣裳。”
谢漼颔首,轻应一声。
换衣服时,寻真将那准备了好几天的话术在心中过了一遍。
谢漼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他。
次间。
月兰和引儿已摆好了茶点,立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
几上放着围棋,谢漼正与自己对弈。
他倚在隐囊上,坐姿虽随意,眼神却凝在棋盘上。
黑子白字落得极快,瞧着十分专注。
谢漼好似才注意到她来了,吩咐月兰二人退下,伸手示意她落座。
然后继续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