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寻真一愣,点点头:“好。”
谢漼离开时,额头上浮着细密的汗珠。
当天夜里,寻真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想失眠了。
寻真很矛盾。
一方面,她真想直接答应谢漼,还能拿到一笔钱,只要当心点,出了府就能过得很爽。
大不了就是跟谢漼老死不相往来嘛。
但谢漼这么大方,反而让她良心不安了。
毕竟,他救原身出青楼,这是不争的事实。
原身还对谢漼起过那种誓。
而且,寻真穿来后,除了精神上受点压迫,在衣食住上,确实也没被亏待。
但……精神上的需求,又对寻真挺重要的。
寻真实在两难,想干脆什么都不管,直接走了得了。
很快到了最后期限。
寻真在院中练字。
这五天,寻真算是想明白了。
谢漼就是拿“恩情”压她。
就看她怎么选了。
谢漼那番话,意思很明显,若是她违背誓言,他就当瞎了眼看错人,从没救过她。
寻真大致也脑补出了剧情。
想来是谢漼救了原身,原身便以身相许,才立下那种誓言。
其实,那话又不是寻真说的,寻真大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但……
要是原身没被谢漼救下,还留在青楼,那她穿过来,完全就是地狱模式了。
哪能像现在这样。
虽然不能出府,被困在这小小一方院子里,但比起这世界的很多人,都过得好了。
不缺钱花,每天还能睡到自然醒。
夏天有冰,冬天有炭。
其实,盘起来,这种日子除了无聊,倒也有不少优点。
但要是留下来,这样的生活,一眼望到头。
寻真想着想着,忍不住抓自己头发。
好烦啊!
谢漼来时,寻真顶着一头炸毛,满脸烦躁,手中捏着毛笔,乱涂乱画。
谢漼在一旁看了许久,走过去,忽然开口:“今日练的什么?”
寻真听见谢漼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开始写起了“谢漼”的名字,一笔一划,凌乱不堪。
一个字叠着一个字,“谢漼”二字,将整张纸铺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寻真脸红到了脖子根。
连忙抬手去捂纸,手忙脚乱地将纸折起来,试图掩盖。
再抬眼时,却见谢漼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今日,谢漼身着一袭竹青色长袍,身上散着夏日的香。这香清逸淡远,荷香缕缕,还夹杂着些白檀的味道。
闻起来让人心畅神宁。
盛夏,已入伏。
穹宇高旷,烈日高悬。鸟鸣啁啾,此起彼伏。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榆树下形成片片斑驳的光影。
谢漼随手拿起石桌上的一本书,目光落在那架双人秋千上,伸手轻轻摸了摸吊秋千的绳结,像是在研究秋千的构造。
不知想了什么,谢漼坐下了。
然后看着寻真问道:“如此精巧的工艺,真儿定是耗费了不少时日吧?”
寻真脸上的热度褪去了,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做了有半个月吧。”
谢漼:“此等工事,费时费力,必甚为辛苦吧?”
寻真:“倒也还好,每日都做一点点,不知不觉就做完了。”
寻真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谈话氛围……
他们今天不是该讨论“放妾”这个话题吗,谢漼怎么搞的好像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不过,这人的心思,寻真从来就没搞懂过。
寻真把纸和笔收好,想着该如何切入正题时。
谢漼开口了:“想来,我离开那两年,真儿定是过得相当无趣又烦闷吧?”
寻真望过去,只见微风轻轻拂动着谢漼的发。
他面色温和,那种迫人的气势全被收了起来。
别的不提,单看这张脸,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寻真嗯了一声。
谢漼:“所以,你宁愿冒着被严惩的风险,也要与谢进出府。”
寻真没答,谢漼便继续道:“那时,谢进不过是个十岁小儿,想法单纯,自是不明白这般行为若是被长辈发现,你会遭受怎样的后果。”
“可你年长他七岁,自是全都明白。”
“明知后果严重,却还是与他一同出府,甚至还继续与他来往。”
“而如今你,又向我索要‘放妾书’,我思来想去,只觉得真儿必定是整日困在此处,烦闷难耐。”
“所以才一心想出府,可对?”
寻真依旧没有回答,谢漼便继续说。
“真儿可知,若你答应与我一道去陇州。那便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了。”
“陇州府邸只我一人,你若想出府,我又怎会阻拦?”
“便是想去远一些的地方玩,我亦可派护卫送你去。”
在“坐牢”的日子里,寻真也不是没设想过另一种选择会是怎样。
却没想到,会是谢漼描述的这样。
但后悔无用,早都过去了。
谢漼坐着,仰头看她:“你可是以为,我是有意拘着你,不让你出院子?”
“府中
规诫苛严,人多眼杂。我行事也不能随心所欲,多有掣肘。”
“而你,当慎之又慎,若稍有差池……”
他停了片刻,语气稍稍重了。
“便如你与我十五弟一事,若为外人所知,以我如今官位,护不住你。”
“真儿,你可明白?”
寻真:“……嗯。”
谢漼:“倒也是我不对,先前我因范岂那厮,一时未能自控,吓到了你。”
“让你心里对我生了惧,故而不肯与我共处。”
“你失忆之后,对我有所警惕、防备,亦人之常情。”
“若我对你再好些,多些耐心,循序渐进,你也不会那般怕我。不愿随我去陇州。”
“细细想来,一步之差,步步皆错。”
“都是我的过错。”
谢漼突然这样,倒让寻真有些不适应了。
谢漼见她鼻尖沁出汗珠,便道:“去里面说话吧。”
内室,已放好冰块,凉意扑面而来。
几上也摆好了冰镇过的茶。
谢漼先去沐浴。
他是真的有洁癖。
到了夏天,谢漼洗澡的频率高得有些离谱。
已经到了只要稍微出点汗就要洗澡的变态程度。
得亏生在富贵人家了,寻常家庭哪供的起他这种精致生活。
寻真就比较粗糙了,一天就洗一次,只出一点点汗,也觉得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而且夏天的浴室又闷又热,洗一次澡,要用去不少冰。
虽然谢漼说冰随她用,寻真还是觉得太奢侈了。
寻真在榻上盘腿坐着,摆弄着围棋棋盘,
谢漼出来时,周身带着氤氲热气,发梢微微湿,往下滴着水。
谢漼只外披了一件宽袍,腰间系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