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谢漼:“恐你闲时无聊,特为你备下此书。今日,你且先将其通读一遍,若有心得感悟,可书于纸上。”
寻真应了一下,到书案前,目光定在那书皮上,二字醒目地映入眼帘。
《女戒》
谢漼不再管她,磨起墨来,墨成,落座,投入政务之中。
寻真也坐下,拿起《女戒》。
瞥了谢漼一眼,心里嘀咕起来。
真行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算起来,寻真来这儿也有两个多月了,现在也勉强能够看懂这个朝代的文字,只阅读速度还是慢。
谢漼一旦沉浸某事中,专注度极高,似进入无我之境。
周遭些许翻书声,当然无法惊扰他。
半个时辰后,谢漼书罢一篇公文,搁笔暂歇,转头望向寻真。
只见寻真双手捧着书,桌上纸笔未曾有动过的痕迹。
谢漼道:“看到何处了?”
寻真道:“看完了。”
谢漼目光微凝:“可有一二心得?”
寻真语调平稳无波,翻回第一页缓缓道。
“第一篇着重讲了,女子当秉持卑弱、习劳、主祭祀等理念,以尽家庭之责。”
“第二篇强调夫妇之道的重要及相互依存关系。”
“第三篇指明女子应以敬顺态度对待丈夫,以防失和。”
谢漼叫了停:“第五篇讲了什么?”
寻真翻到那一页,手指不自觉微微用力,捏紧了书页,并未作答。
谢漼并未恼怒,只看着她头顶,淡声道:“将此篇抄写一遍罢。”
寻真应了一声。
寻真愈想愈憋闷,将一腔情绪宣泄在纸上,越抄越快。
寻真每天都有练毛笔字。为求速成,还在手腕上悬了沙袋。
现在已经看着像字了。
寻真写完,就摊在桌上。
脑海放空望窗外。
看了辣眼睛的东西,要让眼睛休息一下。
谢漼忙完公务,将一应文件归位,而后起身,行至寻真身侧,拿起她的“杰作”,垂目细览。
俄顷,他轻叹一声,将那纸张缓缓放下。
“明明先前已有显著进益,如今又倒退回去了。”谢漼道,“药可有按时饮服?”
寻真点点头。
谢漼:“今日便到此为止,早些回去歇息。”
寻真起身。
谢漼似又想起了什么,语气中略微夹带了些许斥责之意:“切不可再似昨日
那般跑跑跳跳。”
寻真:“嗯。”
到门口时,寻真感觉胸口处有什么东西滑落。
“啪嗒”一声,一块已经被液体浸湿的椭圆布片坠了下来。
寻真头皮一阵发麻,迅速俯身捡起,将布片攥在手心。
寻真感觉有液体从指缝中缓缓渗出来。
即将跨出门槛之时,谢漼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回来。”
寻真身形一滞,稍作镇定,转身朝他走去。
谢漼垂眸,目光落在她手上:“手里拿着什么?”
随便吧……
不管了……
在谢漼的注视下,寻真摊开了手。
右手手心中,躺着一块椭圆形布片,布片因被紧紧捏握,满是褶皱。
寻真手心一片潮湿,隐隐黏着些水液,乳白色的。
谢漼:“这是何物?”
寻真垂着头,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尖。
第17章 “宽衣”
谢漼径直步出书房,站于门口。
承安匆匆跑来,谢漼只简短地吩咐道:“去唤清挽院的那两个丫头过来。”
寻真抬头:“不用叫她们,我跟你说。”
承安朝着书房里面瞥了一眼,而后又瞧了瞧自家爷的脸色。
谢漼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必去叫了。
承安默默退下。
承安以往没见过姨娘与爷相处的情形。
方才姨娘的那一句话,便让他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怪异感。
想那姨娘出身并非显赫,却敢以这般口气与爷言语。先前他听闻府中下人的种种传言时,本是不信的。
在他眼中,爷向来是最为克制之人,怎会轻易沉溺于女色之中。
依他看,爷对这位姨娘,不过是仅有一二分宠爱罢了,谈不上真正入了心。
可现在,他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书房内。
谢漼走了回去。寻真抬起手,仰头直视谢漼:“这个是月事带。”
此语一出,谢漼望向她的眼神瞬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寻真面不改色:“我最近涨乳,衣服总是被浸湿,隔不了多久就需要换,来你这儿换衣服不方便,我就用月事带做了这个。”
谢漼的视线先是从她的手挪至胸口,她衣衫上果然有微微湿痕。
左边的痕迹稍浅,右边则较为明显。
谢漼的目光最后移到寻真脸上。
寻真脸上挂着一副“我做的事没有任何问题”的神情,极为坦然地立在他面前。
谢漼久久未言,只是紧紧盯着她。
寻真被他这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
到底要怎样,痛痛快快来吧!
谢漼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回,最后,落下一句:“近些日子,真儿便都宿在我院吧。”
什么?
寻真没反应过来,望向谢漼。
谢漼走了出去,对承安吩咐几句,大概就是让他告知寻真院里的人,将她的衣物及日常用品略作收拾,送到这院子来。
不是吧……
寻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寻真一脸天塌了。谢漼转身回来时,她垂死挣扎道:“……爷,我还是回自己院子住吧,我怕会打扰到您……”
谢漼:“这会儿晓得低头服软了,方才那股子气势哪里去了?”
寻真嗫嚅道:“我……我住爷的院子,怕是不合适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谢漼:“无妨。”
寻真:“……那要住几日呢?”
谢漼凝视着她,轻叹一声:“我竟未曾料到,真儿失忆之后,性子竟变得这般恣肆随性,若不加以教导管束,迟早会闯出大祸来。”
寻真低下头,视线落在谢漼的腿上,心里骂他。
谢漼继续道:“如今唯有将你置于我眼皮底下,方能安心。”
月兰与引儿得知消息后,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二人匆忙将衣物打包,随承安一道来到静远居。
要知道,妾室与夫主同吃同住且住进夫主院子,此乃逾矩之举,若是传扬出去,外面定会肆意编排,说姨娘狐媚惑主,妄图与夫人平起平坐……虽担忧,但主子得宠,两个丫鬟面上也觉得有光。
两丫鬟服侍寻真洗漱完,退下,留寻真一人在谢漼的卧房中。
谢漼的卧房布置得有些清冷。
窗前书案上放着几册书籍,上方的墙挂着一幅《春竹》,走近了看,没有落款,但画风看着像谢漼的。角落有一尊香炉。
淡青色的床帏随风轻动,床褥和被子皆是素净之色。
以后要天天跟谢漼睡一张床了?
天哪,她刚才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用那种语气故意挑衅谢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