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在古代,月事带需要藏起来,不能置于明面上让人瞧见,即便是清洗也要避开旁人。
月事带以及经血,因关乎女性经期,皆被视作污秽不洁之物。
就连身为女人的月兰都这么认为,更何况谢漼这典型的古代封建士大夫?
她一定是被那本《女戒》给气到了……
寻真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膝盖上,两眼发怔。
谢漼到了面前,寻真像是才发现他,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站起来。
谢漼:“更衣。”
寻真站起来,给他宽衣。
谢漼刚沐浴完,身上只披一件外袍。
谢漼眸光微动,见她胸前又有了异样。
偏她浑然未觉,为他宽衣解带,任水渍蔓延。
寻真给谢漼脱掉外袍,见他没别的指示,自行上了床。
寻真不认床,哪都能睡,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醒来,谢漼已经不在了。
月兰和引儿没把她的书带来。谢漼不在,书房不能随便进,就只能在案上练练字了。
写完一帖,有些无聊。
忽然有件事蛮好奇的。
便问:“你们爷是什么官啊?”
在她们面前,姨娘到现在仍以“你们爷”这般称谓,以前在自个院子也罢了……
月兰:“姨娘,现下在爷的院子里。万不可像以前那般随意,对爷,应当倍加敬重才是。”
寻真撑额:“哦……”
月兰:“爷之官职,乃国子监四门博士。”
国子监?
寻真:“那是教书的?”
月兰点头。
国子监四门博士。
主要教两类生员。一类是官员子弟,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弟才有资格进入国子监学习。还有一种是从各地选上来的贤才。比如贡监生,那都是地方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生,一路过关斩将才进的国子监。
四门博士不光管教书,还要负责筹备国家的重大祭祀和典礼。诸如皇帝登基大典、后妃册封仪式等。
国子监。
谢漼讲完,时常会留些许时辰,为学生们开悟答疑。
一学生跟谢漼年纪相仿,上前,拱手行礼,问道:“博士,商军于牧野之战临阵倒戈,此为商朝覆亡之要因。商军此举,只因纣王失德、民心尽丧吗?”
谢漼:“商军众多士卒弃械而降,转投周师,此中缘由,实非一端。以你之见,当有何因?”
这学生沉思片刻:“学生思忖,其因有三。一则纣王无道,暴虐荒淫,致使民不聊生,军无斗志。二则周军蓄势已久,其势如虹,且善用谋略,广施仁德之名,使商军将士心生向背。三则商朝末年,政治腐败,贵族奢靡,军饷军备皆有亏缺,商军士卒久怀怨愤,故遇战则溃。”
谢漼点头:“正是此理。纣王失德,民心离散,此为根本。周军善谋,声名远播,此为诱因。商朝军政衰败,士卒离心,此为内应。三者相因,方致商军倒戈之局。”
……
谢漼一一答疑,学生们散去后,他迈步走向四门馆。
案前,谢漼书就一行。
忽然想起什么,竟一时发起呆来。
恰此时,同僚踱步而入,乃是五经博士宋启。
“缮之因何事而烦扰?”
第18章 “羊肉串”
谢漼骤醒,搁笔:“方才听闻传信。西北诸地连遭旱魃肆虐,已逾两月滴雨未降,似此情形,恐致大旱。”
宋启面色凝重:“若遇大旱,百姓无以为食,必生乱象。曾闻往昔有大旱之年,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惨不忍睹。且旱情一起,盗匪亦会趁乱横行,劫掠乡野,危害社稷安宁。吾等身为国
子监官员,虽不能亲赴田间抗旱救灾,亦当尽己所能,出谋划策,以解君忧,亦为百姓谋福。缮之有何高见?”
谢漼:“依吾之见,当先兴修水利。疏浚旧渠,务使水流畅通无阻,可遣民夫并匠作往之,按力役之制,分拨工务。”
“再者,劝课农桑之事亦不可缓。当教民深耕之法,翻土以保墒,令水气蕴于土中,不致速散。又宜选耐旱之谷种,如粟、黍之类,速为播布,或能于旱岁亦有所收。”
宋启点头:“缮之所言极是。官府亦当筹备粮储,充实府库,以备荒年赈济。且民间亦须劝谕储粮,教以储积之方,使家有余粮,心不惶惶。”
……
二人促膝长谈,各抒己见,反复斟酌,终有了初步定夺。
可先让国子监学生们一道搜罗历代关于抗旱救灾的良策,一一甄别筛选,择取其中可用的,整理成册。
再将今日的讨论,书写下来,一道呈送朝廷。
谢漼提笔蘸墨,写于纸上。
日薄西山。
谢漼整肃衣冠,辞别同僚。
但见余晖洒落,映照于朱瓦之上,熠熠生辉。
谢漼轻舒一口气,迈向马厩,打马而归。
谢漼踏入院子。
寻真本来在榻上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坐直了身体。
两人相视。
寻真下了塌。
谢漼:“今日做了何事?”
寻真:“练了会儿字。”
谢漼走至案边,拿起案上数张宣纸,垂眸翻看起来。
寻真还以为他要点评几句。
谢漼看完就放了回去,瞥及桌上沙袋,目光一转,落到寻真右手上。
她手腕上有一圈红印。
寻真下意识摸了下手腕,手往后背。
谢漼取起沙袋,似乎是掂了掂重量:“此沙袋于你而言,过重了。练字一事上,需得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
寻真:“哦……”
谢漼铺了一张纸,示意她过来:“你写与我看。”
啊……
寻真走过去。
谢漼立于案侧,居然为她磨起墨来。
寻真瞧他一眼,谢漼今天吃错药啦?
他想干嘛?
寻真怀着警惕,落笔时身姿僵滞,手抖了抖,第一横便歪了。
知道谢漼在看,寻真硬着头皮写下去。
这字,比她最开始写得都不如。
她考试最讨厌监考老师站旁边!
写了十个字后,谢漼方开口:“停吧。”
随后,他移步到她身侧。
寻真一僵。
“再写一遍这个‘道’字。”
谢漼声落。
寻真提笔,悬于纸上,正要落下,右手被捏住了。
麻痒如电芒顺着手背迅疾传开。
谢漼另一只手落于她腰间,微微施力:“书写之时,上身当正,肩背放平,身不贴案,臂使七分力。”
“气息放松,不要紧张。”
热息喷过来,谢漼好像是贴着她耳朵说的。
寻真更紧绷了。
谢漼握着她的手,缓缓在纸上写下这一“道”。
起笔收锋皆有法度。
谢漼继续往下写:“此贴是我十二岁时所书,摹的是晋公之体。需注意三点,横画处顿笔,形状如骨,刚健分明。长横笔画,中间需提笔写细,两端粗重……”
谢漼垂眼,见她眼神发直,显然心思已飘远。
“认真点。”
谢漼大掌往前挪,盖住寻真的腹部,稍一用力。
寻真颤了下,转身,用力推开了谢漼。
谢漼才沾了墨,笔尖凝聚了墨汁,这一推,案上墨汁四溅,洒在纸上、溅在两人的衣服上。墨汁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