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当真是如真儿所言,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寻真暗自磨磨牙:又阴阳她!
随后,寻真听见谢漼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流声潺潺,继而停歇。
谢漼继续说道:“可前几日,真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还甚为真儿可惜。灵窍只通了短短一瞬,便了无踪影。”
寻真被嘲讽了一顿,忍了忍,低头道:“爷说的对,我都认了。”
“是我品行不端,叫您失望了。”
室内一静。
谢漼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小口,目光落在寻真的发顶,开口问道:“真儿问的何人?”
寻真抬起头,直视谢漼的眼睛。
认错解释,看着对方眼睛,才显得真诚。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还在骗人。
“具体是哪一日,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日府中挺热闹,似是在操办什么盛大宴会,好多人来,我一醒便听见外头嘈杂不已,人声鼎沸。”
“哦对了,府中还往我院里送了一桌好菜呢。”
谢漼手持茶杯,听闻此言,竟是微微怔住。
寻真回想了下,刚才她那些话有哪里不对么,谢漼竟是这反应。
谢漼:“之后呢?”
寻真:“之后,我去了院子后面的池塘赏景。没想到有一男子闯入。他说他是进士,我就想着,进士定能答出您出的那三题。”
“我便趁着这机会,赶紧问了问。”
谢漼神色不辨,看了她半晌,后道:“真儿是如何询问的,那男子又是何等模样、言行举止如何,都细细道来。”
一顿,又补充,“切莫有任何遗漏。”
“就是……他一上来就询问我名字。”
寻真小心翼翼地瞅着谢漼的脸色,判断不出他此刻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在这时代,小妾与外男交谈许久,这行为严重吗?
寻真把握着尺度,继续说道:“我想着这人好没礼貌,一上来就打听别人姓名身份,我就……”
谢漼:“真儿莫要吞吞吐吐,说一句话,停顿许久。”
“那日你二人如何言行,他又作何应对,直言便是,无需欺瞒于我。”
说着,谢漼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又补充道:“真儿也不必忧心惧怕,我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不会怪罪你言行失当,与外男相见还相谈许久。”
“但说无妨。”
寻真不太相信:是么……
谢漼:“纵真儿如今失忆,但你我相处几近四月,你应知晓我的为人。我何时对你恶语相向,又何曾重重责罚过你?”
“上回不过言辞稍重了些,只因我身为你夫,需点醒你,望你将我视作夫君相待。”
“实乃情真意切,不得不说。”
“纵使言辞严厉,真儿又何至于,如此惧我,怕我?以为我是那不分青红皂白便怪罪于妇人之人?”
谢漼的确是也没骂她,打她,平时吃穿用度也没苛待。上次还送了三大箱子古董。
可要说一点不怕他,着实有些难。
“是,我知道了。”寻真道,“……那人问我姓名,我没答,而是反问他叫什么名儿。”
寻真看看谢漼。
谢漼:“真儿莫要再看我反应,接着往下说便是。”
寻真:哦……
寻真一鼓作气:“那人说他叫范岂,是进士……”
谢漼要她详述经过,寻真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那三问的先后顺序,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一时口快还拉踩了一下谢漼。
“范岂讲解得极为细致,我一听就懂了。还有,他讲的语速也比爷慢许多,所以我就将他说的全部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说到这里,谢漼扫了她一眼。
寻真:“然后我背的答案,就是范岂原原本本复述与我的,一个字都未改动。”
谢漼:“没别的了?”
寻真想了想:“还有就是,当时我跟范岂说话,没有其他人看到的。后院那池塘,那日还未清扫干净。杂草极为茂密,可以把里面全部挡住。”
谢漼点头:“真儿倒是会挑地方。”
一顿,又问:“定还有别的瞒着我。”
寻真一脸无辜,眨眨眼:“……真没了。”
谢漼:“那范氏讲完,之后呢,你与他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范氏。
谢漼这么叫,那大概就是不认识。
寻真:“嗯,我向他道了谢,之后,我离去之时,给他指明了茅厕。”
给糖的事就不能说了吧?
在这里,已婚妇女给外男私物,哪怕只是吃食,也严重违背男女大防,被视作有失妇德之举。
寻真毕竟看了那么多封建糟粕,还是有所了解的。
想了想,还是别去挑战谢漼的底线了。
可没想到,糖的事还没讲呢,谢漼的脸色看起来就已经不对了。
谢漼语气凉凉:“真儿是如何对那范氏说的?”
寻真就将原话复述一遍。
谢漼瞧着那双无辜至极的眼睛,是真的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真儿可晓得此事的利害关系?”
谢漼看着她,缓缓道:“如今此事唯有我知晓,尚还不算糟糕。倘若真儿一时疏忽,被下人瞧见,又或是传入府中其他主子耳中,再辗转到长辈那里,你可知会面临何种境遇?到那时,即便我有心护你,怕也无能为力。”
寻真:“会……怎样?”
谢漼:“真儿与外间男子近身交接,言谈无拘,举止有亏妇道之仪。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外界定会认为谢府礼教废弛、门风不正。”
“轻些的惩处,便是罚跪、削减月例,或是禁足;若是重些,便要遭受杖责、被幽禁,甚至可能被卖出去。”
这么严重吗?她只是跟男的说了说话而已。
“真儿无需忧心,你做事尚算周全,未被旁人瞧见,便无大碍。眼下,不过是我这做丈夫的,面上实在有些挂不住罢了。”
谢漼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寻真:……
谢漼:“真儿背过女戒,便是心里不当回事,表面也要做足功夫。”
“勿落人口实。”
寻真:哦……
寻真:“爷的教诲,我都记下来了。”
心想,其实谢漼也并不是迂腐书生,是知道灵活变通的。
她也一直是那么做的。
做好表面功夫。
寻真开始表决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不,我以后一定不跟外男说话!”
“爷,这次我真的知错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谢漼:“真儿性子率真纯善,我便是罚你,你心中也定是多有不服——”
寻真抢话道:“哪有的事,爷可不要将您心中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
“爷学问精深,又有玲玲心窍。”
“我学还来不及,怎会不服!”
被她这一打断,谢漼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道:“这一次,便罢了。”
“真儿可要记得你自个与我承诺的话。”
“男女大防,关乎名节,绝非小事,你须得重视起来。务必慎之又慎。”
“在此事上,切不可玩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寻真:“是,是。”
谢漼加重了语气:“若再犯,定不轻饶。”
寻真点头:“知道了,爷。”
谢漼随手取过案几上的书,翻阅起来。
这一关总算过了,寻真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长舒一口气,神色也随之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
谢漼执书,眼也未抬。仿若不经意间,语气平淡地问道:“真儿叨扰那范氏多时,想来不会仅仅只是道了声谢吧?”
“可曾拿了什么谢礼予他?”
第39章 “为夫”
寻真一震,抬眸,这都被他猜到?
与谢漼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寻真的心咯噔一下。
谢漼在诈她。
寻真正要开口,谢漼抢先一步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