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太子继续道:“皇觉寺的北边有一处奇峰断崖,她先前险些十足从断崖处掉下去被孤救了。那断崖深不见底,掉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活不成。你我皆生了场大病,孤要你这几日去同父皇说,正月初一要同孤一起去皇觉寺祈福求平安。到那时,孤再假意失足死遁……”
直接在皇宫假死容易被发现,出宫出了意外是最好的法子。
且在过几日就是大年,初一很快便到了。
就几日的功夫,当出不了什么意外。
赵砚问出里面关键:“太子哥哥怎么保证自己失足能安全?你都说了,那断崖深不见底,掉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活不成!”
太子解释道:“孤幼时就时常跟随母后去皇觉寺上香,在断崖边玩耍时,偶然发现断崖下五米处有一处山洞。孤假意摔下去,借机跳进那山洞,再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摸到断崖左边。断崖的左边是一颗巨大的祈福树,借着祈福树的遮挡可以躲避侍卫的视线,从皇觉寺后山遁逃。孤再让莲笙在后山脚下准备马匹,易容混进快递的队伍里,从东一直绕路往临泉镇去。”
“五米啊!”赵砚担忧:“万一太子哥哥没跳中那山洞……”
太子蹙眉:“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赵砚给他打气:“太子哥哥功夫好,肯定能跳中。”跳不中他再回档就是了,一百次总有一次能中。
太子又道:“那日,还要麻烦你拖住护卫,且演戏要演得像些,见孤掉下去,哭得伤心些,别叫别人发现了端倪。”
赵砚拍着胸脯:“没问题!”一次露馅,再回档来一次就是了。
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难题是让父皇同意他们两个一起去皇觉寺。
毕竟,他们先前一次出去就遇刺了。
虽说父皇已经怀疑是皇后娘娘干的,但他们又刚大病初愈,保不准父皇就不同意他们出去。
两日又商议了假死当日的具体细节,赵砚才回寝殿躺下。他在肚子里仔细打了几遍腹稿 ,迟迟不见天佑帝人来。
第二日干脆自己直接去了长极殿。
伺候的人见到他来,立刻搬了软椅,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天佑帝搁笔,瞧他:“身体都没好全,怎么来这了?”
赵砚:“儿臣有件事想求父皇,儿臣想学医。”
天佑帝诧异:“怎么突然想学医?”
赵砚:“学功夫只能强身健体,没办法预防。儿臣想学医,调理自己的身体。”
就像这次这种情况,就算他会功夫,能回溯时间,遇到慢性毒药也没任何办法。
多学些医理总是好的。
天佑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点头:“你既有心学,待你身体痊愈后,就让太医令去东宫教导你吧。”
赵砚:“但儿臣更想言太医教我。”宫里的太医都太规矩了,治病救人的手法也规规矩矩。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宫外来的言太医。
天佑帝拧眉:按照皇榜,这言太医虽进了宫,任职太医院。但毕竟是临时照进来,不知根知底,他有些不放心。
只道:“待吏部的人仔细查过言太医的祖籍后,没有问题,朕就让他教你。”
赵砚欢喜,又试探问:“那大年初一那日,儿臣能和太子哥哥去皇觉寺祈福吗?”
天佑帝:“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赵砚:“也不算想一出是一出,大家都说皇觉寺的头香特别灵。儿臣想去上头一炷香,求佛祖保佑儿臣和太子哥哥明年无病无灾。”
天佑帝:“你问过太子了?”
赵砚点头:“嗯,儿臣问过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说儿臣去他便去,顺带给父皇求平安符。”
他期盼的看着天佑帝,天佑帝一口拒绝:“你和太子才大病初愈,身子骨都没好全,那日又吹了风怎么办?”一个是他的福星,一个是他培养多年的储君,万不能有差池。
赵砚不说话,就坐在他旁边不动。
他不动,时间也不动。
天佑帝退一步:“朕让皇后去替你们祈福,行了吧?”
“祈福要自己去才诚心。”他小声嘀咕:“而且,皇后娘娘只盼着太子哥哥好,可不一定盼着儿臣好。”
天佑帝想起还在查的刺客一事,也觉得不妥。于是道:“既然你们要去,朕陪你们一道去吧。”
赵砚急了:“附近今日不是很忙?”
天佑帝:“再忙半日功夫还是能腾出来的。”
赵砚一口否决:“不要,父皇过去前呼后拥,太麻烦,我就想和太子哥哥一起去。”
天佑帝奇怪的瞧着他,觉得今日他有些反常。
赵砚生怕他察觉出什么,使劲开始憋泪,不过片刻,双目就通红,委屈道:“若是母妃在,儿臣病的那会儿早就该去替儿臣祈福了。儿臣没有母亲庇佑,如今去求佛祖庇佑您也不许。”
天佑帝头大:“你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朕又没说不许你去,你先回去,待朕再斟酌斟酌。”
赵砚吸吸鼻子:“那父皇要快点想哦,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
天佑帝不耐的摆手,赵砚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待长极殿安静下来,天佑帝才问冯禄:“你有没有觉得小七有些奇怪?”
他瞧着:想学医术是次要,想去皇觉寺才是主题。
上次刺杀别吓够,病还没好全就想往外跑。
冯禄不明所以:“老奴愚钝,没瞧出来。”
天佑帝沉吟两息:“朕总觉得小七和太子有什么秘密瞒着朕……”上次太子半夜去皇后那的事,也没说清楚,就不了了之了。
冯禄笑道:“孩子之间有秘密很正常,七皇子和太子亲厚,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当初天佑帝把七皇子送去东宫的目的,他多少也知晓。
“话是没错……”天佑帝拧眉想了片刻,“罢了,既然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罢。待会你让人去传话给白九,让他点好人马,初一那日随太子和七皇子去一趟皇觉寺。”
冯禄点头。
天佑帝又问:“皇后那可有什么动静?”
冯禄道:“皇后娘娘近日依旧在忙大年宫宴的事,并无不妥。”
天佑帝:“太子病倒,皇后可有去瞧过?”
冯禄小心翼翼回话:“皇后娘娘是去瞧过太子一次,但太子殿下好像没见。”
“没见?”天佑帝拧眉,太子素来纯孝,居然没见皇后?
那夜去凤栖宫真只是求灵芝那么简单?
他笔尖沾了墨,一条一条线索在宣纸上列出来:小七遇刺——指认皇后——突然病重——太子找皇后——母子两个似乎有隔阂……
是因为先前太子的婚事,还是因为太子也发现了什么?
若皇后真很早的时候就对小七动手了,那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这点他始终没想明白。
天佑帝右眼皮一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心烦意乱,干脆去了凤栖宫。
姜皇后见他来,很是高兴,主动上前替天佑帝揭了斗篷,。天佑帝揉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姜皇后关切问:“陛下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天佑帝不语,姜皇后主动将人迎到寝殿的软榻上。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轻声细语问:“可是年底事忙?还是温国公又来烦陛下了?”
她总是这样,如同一枝解语花。
天佑帝任由她动作,闭眼,一副放松的模样。待她捏了片刻,故作不经意问:“东宫的侍卫说,太子病倒前一夜冒着大雪来了你宫里?”
姜皇后顺畅接话:“陛下消息灵通,多年前,陛下不是赐给过臣妾一株千年灵芝吗?太子那夜找臣妾要那株千年灵芝。但那株灵芝,臣妾前些日子病倒已经用了。太子还以为是臣妾不想给,心里有气,臣妾去瞧他,他也没见。”
一切都和他查的对上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
就在这时,时间突然回溯。
姜皇后再次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天佑帝眸色微亮,这次换了一种问法:“东宫的侍卫说,太子病倒前一夜冒着大雪来了你宫里。朕之后问过太子,太子说,那夜是你找他去的,可是有事?”
姜皇后心中百转:太子差人来她这可不是这么说的。
难道太子心中嫉恨她,故意传假话,想陛下怀疑她?
若是往日,她决计不会怀疑太子。但现在,太子已经和她离心,连见都不肯见她。
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姜皇后没办法全然信任。
她想了个折中的由头,道:“也没多大事,多年前,陛下不是赐给过臣妾一株千年灵芝吗?太子差人来找臣妾要过,但那株灵芝,臣妾前些日子病倒已经用了。臣妾怕太子不信,特意让他自己来找。太子还以为是臣妾不想给,心里有气,臣妾去瞧他,他也没见。”
这两种说法看似差别不大,但仔细分辨还是不对劲。
皇后第一次的说法,太子是当夜才找她要灵芝的,灵芝没了,太子生气。
第二次的说法,太子先前就找她要过灵芝。她大半夜的遣人让太子自己去凤栖宫找。
口径不一。
那夜,绝对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事。
天佑帝很不高兴她的隐瞒,面上不显,只道:“太子也是紧张小七,皇后莫要同他计较。”
姜皇后轻笑:“陛下说的什么话,她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还能同他计较?只是近日一直在忙年底宫宴,也没空再去瞧他。”
天佑帝突然坐直了身子,姜皇后的手冷不防悬空。
还没明白过来天佑帝要做什么,就听他道:“皇后辛苦,近日你也劳心劳力的,宫宴的事就让温妃和容妃一起帮忙吧。”
姜皇后的手僵住,声音晦涩:“陛下,臣妾无碍的。”她好不容易才将温妃手里的宫权收回来,岂能分出去?
而且这次还有容妃!
天佑帝起身,语气淡淡道:“皇后,朕是为了你好,莫要太子才好,你又累倒了。朕的后宫,人虽不多,但皇后一人劳心劳力也是不妥。往后就让温妃和容妃协理六宫吧。”
姜皇后悬空的手慢慢垂在,隐在袖子里捏成了拳:她方才是那句话说错了?亦或是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
她实在想不通,但陛下既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争。忍住闷气道:“多谢陛下体谅。”
眼看着天佑帝抬步往寝殿外走,姜皇后急了:“陛下,天色已晚,您不留宿?”
姜皇后心里难受:自从两人吵架后,陛下对她始终心有芥蒂。
天佑帝:“朕还有事。”说完,他快步走出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