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六皇子声音里都夹杂了兴奋:“太子哥哥他们都知道,白统领是武状元出身,父皇钦点!先前二哥还想求父皇让白统领单独教他呢,被父皇拒了。”这次白统领能现场表演,怎么叫他们不兴奋。
白九走到诸位皇子身边,挽弓搭箭,直接表演个三箭连发,三箭一支追着一支同时射中了靶心,靶子也跟着晃动了晃。
准头、力道、技巧都是顶尖。
太子带头喝彩,紧接着其他几个皇子才敢跟着喊出声。赵砚也忍不住发出哇的赞叹声。
九九好帅啊!
白九在几个皇子的崇拜的目光中开始讲解射箭的要领,然后让几个皇子自行射箭,他在一旁指导。
赵砚也拿起自己的小弓试着继续拉弓,他努力挺直背脊,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拉动弓弦。整张小脸都涨红了,小身板因为太过用力,不住的往后靠,一个屁蹲就坐在了地上。
看台上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天佑帝一个没忍住,唇角翘了翘,然后再看到白九伸手将那孩子扶起来后,嘴角立刻又压了下去。
白九弯腰替赵砚拍拍斗篷,问:“七皇子没事吧?”
赵砚摇头,眉眼弯弯的朝他笑。
这笑容太过灿烂,让白九总有种如芒在背的不自在。他捡起地上的弓塞到赵砚手里,然后伸手抵住赵砚的小身板道:“七皇子背脊挺直。”
赵砚照做,白九右手握住弓箭的另一端,教他用力:“这样,手臂发力,身体别往后靠……”
赵砚乌黑的眼珠盯着他右手拇指侧边看,那里有一道细细的指甲划痕,和昨夜看到的一般无二。
“注意力集中!”白九伸出左手,指着前面的箭靶给他看:“若是弓上有箭,七皇子就瞄准箭靶,拉弓射箭就行。”
赵砚又看向他的左手手心,手心处一道深色的划痕,划痕虽上了药,但还是能看出些微的渗血。
“九九你的手?”
白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摇头道:“不碍事,伤口比较深,方才拉弓伤口又崩开了些。”
赵砚眸子眨了眨,又问了一遍:“九九手怎么伤的?”
白九依照陛下交代的道:“七皇子生辰那夜追击反贼,被暗器误伤。”
答案和前几晚回答的别无二致。
赵砚确认自己每次问完都回档了,九九不可能知道他问过这个问题。
赵砚故作担忧:“是冬猎那些反贼吗?他们追进宫里来了?”
白九安抚他道:“七皇子不用担心,皇宫很安全,日日都有人巡守,他们兴不起风浪。”
赵砚哦了声,继续试探:“九九,先前我送你的木雕呢?”
白九疑惑:“七皇子是不是记错了?您先前送卑职的是泥人。”
赵砚哦哦两声:“我记性不好……”
手上的伤口、回答都对上了。
他父皇就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一国天子冒充不得,那九九不可能是他父皇。
赵砚长长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他专心拉弓,在白九力道的帮助下,居然将弓拉开了。
赵砚拍手,崇拜的看着他:“哇,九九好厉害啊!是我见过最最最最厉害的人了!”
小孩儿生得讨喜,嘴巴又甜。白九还未被一个孩童这样直白的夸过,面具下的脸皮隐隐发红。
怪不得陛下喜欢和七皇子接触呢,几次接触下来,他也挺喜欢七皇子的。
白九轻咳,继续去教别的皇子。
赵砚不用拉弓射箭,就像条小尾巴一样,时时刻刻黏在白九身边。
看得五皇子跺脚,二皇子无语,天佑帝眼酸。
天佑帝见目的已经达到,终于起身。白九见此,朝太子和各位皇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天佑帝身边去。
赵砚小跑了几步,一直跟到了围场东侧入口,看到天佑帝看过来时,他怯怯的喊了声父皇。那疏离害怕的态度,和对待白九有天壤之别。
天佑帝揉揉眉心,不想应他。
但同时又松了口气:看这孩子反应,应该是蒙混过关了。
骑射场的门打开,被隔在外头的小白突然窜进来。先围着赵砚转了两圈,疯狂的摇尾巴。待看到天佑帝后,又凑到他脚边蹦跶起来,尾巴摇得欢快。
天佑帝觉得这傻‘狗’和自己的憨憨儿子围着白九转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于是没好气的伸腿,将小白撑开,继续往前走。
小白锲而不舍又凑了上去,围着他的腿左突右围。反而对身后的白九完全没有兴趣。
赵砚目光直直的盯着这一幕: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小白是父皇带回来的,每次看到父皇都会又蹦又跳又摇尾巴。
每次夜里出现的九九,小白也会这般热情。
但在冬猎时看到白统领就不会如此,看到现在的白统领也不会。
他能认错人,小白有狼的血统,嗅觉明锐,决计不会认错。
所以,白统领是白统领。
父皇就是九九,九九就是父皇!
第46章 二合一:父皇,该不会知道他……
天佑帝坐上御撵,再次回头看向身后。
骑射场的围栏处,那小孩孤零零的站着,和他遥遥对视。
这次目光倒没闪躲。
“陛下起驾!”冯总管高唱,御撵前行。
天佑帝收回目光,闭目靠坐在明黄的被垫之上,脑海里一闪而过是那孩子方才不闪不避乌黑的眼睛。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睁开眼,问御撵旁的白九:“方才在骑射场,七皇子可有问你什么?”
白九摇头:“七皇子什么也没说,倒是瞧了卑职的左右手。”
天佑帝:哪里是什么都没问,方才回溯的那几次就是在试探吧。
他确信自己交代得万无一失,许多小细节都没放过。可那孩子临别的眼神,实在不对劲。
天佑帝仔细回忆那夜到现在和小七接触的点点滴滴,并无什么遗漏。
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许是他想多了。
御撵经过御花园,一阵嘈杂声传来。
天佑帝掀开眼皮,抬眼朝声源处看去。一群宫人闹哄哄的,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冯总管赶紧上前呵斥。
宫人们瞧见是御驾,吓得齐齐跪地,领头的宫人手里还抓着一只喵喵乱叫的猫。
天佑帝蹙眉,冯总管立刻喝问:“哪个宫里的,在御花园乱跑?”
那婢子连忙道:“奴婢紫和宫的,前两日宸妃娘娘从宫外买了只猫送给三皇子。但这猫怕生,只和三皇子亲近,三皇子一走,它就溜出了紫和宫……”说话间,那猫还在剧烈挣扎,喵喵的叫个不停。
只和老三亲近?
天佑帝看向那张牙舞爪的猫,又想起赵砚的那只小雪狼,方才那只小雪狼也同他亲近。
他神色突然就变了。
伪装可以骗得过孩子,可骗不过动物,尤其是嗅觉极其敏锐的狼。
小雪狼出现后,小七神色就有些怪。和他对视的那一眼里,不再是害怕,而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居然被一只小畜生出卖了!
天佑帝叹了口气,头一次体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他回去长极殿后,开始有些心神不安,手上的奏折也未看进去半分。
那孩子那样敏感胆怯,知道自己在骗
他,不会在哭吧。
他拿起桌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温热,但喝得人心烦,于是又让冯禄换一杯冷茶来。
冯禄也不敢多嘴,把冷茶放到他手边就想赶紧退下。
他已经吃了两次亏,陛下烦闷时万万不能往前凑,不然会有送命题。
然而,他才跨出两步,天佑帝的问话就追着过来了:“冯禄,南城门指挥使陈大人弹劾礼部侍郎扮作伶人骗财这事,你怎么看?”
冯禄老脸皱成菊花,待回转身面部又舒展,垂死挣扎道:“陛下,宦官不得干政!”
天佑帝不悦,朕让你说你便说。
冯禄只得小心翼翼问:“那陈大人是如何被骗?”
天佑帝把面前的奏折丢给他,冯禄连忙接过,翻开奏折快速过了一遍。南城门指挥使陈大人酷爱听戏,日日让伶人入府唱戏,扰得隔壁礼部侍郎夜夜不得安眠。
礼部侍郎干脆自己扮作了伶人,和陈大人说词唱戏,成了好友。不成想数月后,将陈大人家中钱财全部卷走。
陈大人因此戒了听戏的毛病。
后在礼部侍郎家中瞧见自己失窃的财物,因此断定对方就是当初那假扮的伶人,双方就打起来了。
礼部侍郎死不承认,陈大人这才告到御前。
冯禄谨慎道:“礼部侍郎骗人钱财着实不该。”
天佑帝拧眉:“那南城指挥使日日扰人清梦就应该?”
冯禄:陛下这是站礼部侍郎?
他立刻改口:“指挥使确实也有不对……”
天佑帝不满他这墙头草的行为,冯禄弯腰请罪:“陛下,奴才就是一阉人,实在不知朝堂之事!”
天佑帝揉揉眉心:“那好,朕问你,若你被人骗了,当如何?用心回答!”
冯禄不敢再敷衍:“那要看骗奴才什么了?奴才是阉人,身无长物,除了那点子俸禄也没什么好骗的。”
天佑帝:“若是小路子认你做干爹,就是为了你那点子冯禄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