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跃然
“丙字三号包厢里,那位客人,似乎是有些怪。”
他们这包厢所费不少,有城里独一份的新戏能看,一般都是全家或者几位好友包了来看稀奇,或者是商家之间的文雅应酬。
很少有一个人包了来坐着,似乎对新戏的兴趣不大,而且那神情,就仿佛死了爹一样,没有半分的笑影。
跟他们这里常见的那些戏迷书迷的表现,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就像是羊群里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头狼!
管事的听了,自然不敢大意。
赶紧让人偷偷请了茶楼里的几位武师过来。
“这个人的口音,听起来倒像是京城的,不像是戏迷,也不像书迷,阴沉着脸……请几位在二楼多留心,免得万一是来找碴的,闹起来,惊了客人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楼里请的这几位武师,拿的是这一行头一份的月银,平时就是镇场子,又不需要做别的,在本城里敢到百味茶楼里挑事的,那是少之又少,只偶尔有几个喝醉了撒酒疯的,也不过是用点巧劲扶起给弄到安静之处,待他醒了便好。
如今真的有可能会有不长眼的来闹事,那他们自然是
义不容辞的。
刘师傅就在此列。
毕竟,丙字三号包厢离乙字号包厢不远,而乙字号房又都是订给女眷的,这一片,就是刘师傅负责的。
刘师傅跟同僚们上了二楼,各自来到负责的区域,但还要时不时地往丙字片看上几眼,免得真发生了什么,也好及时过去援手。
刘师傅从乙字一号包厢巡视到第十号包厢。
乙字号总共就十个包厢,到了第十号包厢,也就到头了。
却挨着丙字第三号,就很近了。
刘师傅与从另一头巡视过来的同僚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就站到了走廊的窗前。
这扇窗打开,就正对着外头的街巷,刘师傅装着观察街景,就站住不动了。
实则是将内力凝于耳中,留神倾听那第三号房里的动静。
这个本事,其实也是老赵家的绝学。
伏地听声,隔墙传音,这对于走镖千里的赵家镖师来说,那可是看家本领。
只是学这绝学也要看天分,有些人虽然天资高,却怎么都学不会。反倒是外孙女刘师傅,倒学了几分皮毛。
她就听到那房里,传来了两个人隐隐绰绰的声音。
“……蠢货!无能!”
“夜里……一把火……”
“银子……无赖……”
可惜她离得有些远,只能听到几个词。
以她行走江湖的经验来说,这主仆二人,大概是在琢磨着要去整哪家人,之前就已经试过一次,已然失败,如今大概是想要雇个城里的无赖,在那家里放一把火啥的。
既然是这种盘算,那大概是跟百味茶楼没有多大关系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京城来的怪人,在栖云城里的仇家是谁?
不过既然是要放火,只要留心这几日,城里有哪家的房子失火了,便知道是谁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眼看着半日新戏已演罢,那包厢里的怪客,也跟其他客人一般,出了包厢,坐上自家带来的马车去了。
可以说就是一场虚惊。
虽然是一场虚惊,但也是几位武师上了心,管事的也不忘记道声辛苦,给几人都包了一包楼里的精致点心带回去。
刘师傅拎着手里的点心包,晃晃悠悠地回到长明坊楼家。
才进了小院里,她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难道是哪个跟哪个吵嘴了?
刘师傅不动声色,笑眯眯地将点心给了杨婆子,让配上热茶,给大伙分上一分。
杨婆子拆开点心包,就看到里头圆粉可爱的糯米团子,老脸笑开了花。
“如今天气热,吃这个配上乌梅汤,酸酸甜甜的,正适口咧!”
说罢便将这些点心分做几份,又倒出几杯乌梅汤来配上。
当先便将一份捧给刘师傅。
刘师傅行走江湖十几年了,向来不拘小节。
这会儿正好口渴,便端起来喝了。
又随口问了句,“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她不问还好,一问杨婆子便打开了话匣子。
“唉呀,刘先生,您是不知道啊!”
“那个任家,就是贺先生从前的夫家,寻上门来闹事了!”
她如此这般地一说,刘师傅放下杯子,恨声道,“可惜我不在,我若在时,便好好地教训那无脸无皮的人家一顿!”
楼家姐妹和贺先生都是拿笔杆子的文人,不好同那般的无赖动粗,换成她就不一样了。
她最知道打哪里又疼又看不出伤口来了!
管教他们暗亏吃尽,还没处嚷嚷!
第202章 推断会是青溪吗?
杨婆子也捧场,恭维道,“那可不,姑娘们和贺先生,倒底还是太斯文了,换成刘先生在,怕是那家人也不敢造次了。”
先时他们一家三口,能蒙主家不弃买回来做下人,自然是心存感激的,但见楼家只有两姐妹,又不免替她们发愁,这势单力薄的,还是外来的,怕是不好立足。
又怕大姑娘出嫁了,她们一家子,也不知道是该跟大姑娘呢,还是二姑娘……
哪想到,这原本只有两个未嫁姑娘的楼家,竟然人越来越多了。
先是买好几个丫头回来,接了贺先生来家,跟城中本地人合伙做买卖,一做就是两个,还都是城里头赫赫有名的!
前两个月又买了年轻夫妻回来,上个月又请来了老镖师刘师傅!
就这些个人手,要钱有钱,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别说一般人家了,就是在长明坊里,能有这么多有本事人的人家,都很少能找出几家来啊!
刘师傅听了哈哈一笑。
“我可不怕他们敢不敢,反正有这双拳头呢!”
她出了灶房,回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这才见到几人从报社那边回来了。
贺先生眼圈儿微红,不过看上去精神还好,面上也是带着笑意的。
刘师傅关切地问,“贺家妹子,白日里遇见那无良任家,可没吃了亏去吧?”
自她来了楼家,跟贺先生年纪相仿,虽然一个是写话本的,一个是卖拳脚的,倒是格外的相投,有好些她们这个年纪的话,跟楼家姐妹不好说,她们俩互相攀谈,却是自然自在地很。
贺先生笑着摇头,“有赛郎护着呢,哪里会吃了亏去。”
想想也是后怕。
得亏楼家姐妹俩把她救出了任家,不然她真的死在了任家后院,这一辈子都是个憋屈死鬼了。
而且像今日这般情形,若是换个人家,但凡不是楼欣月那般义正辞严,楼赛郎那般功夫在身,遇上任家一家子撒泼打滚,没准害怕麻烦,就让她跟任家回去了。
若她在看明白了任家人的狼心狗肺之后,再回任家,那跟送入大牢有什么区别?
此时再看这楼家小院,竟是分外的安稳宁和,似能庇她几十年余生。
楼赛郎挠了挠脸,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就那一家子,都不够她一个人打的。
不过是如大姐说的那般,她们是开书铺和报社的,自然不好打打杀杀了。
刘师傅却又问,“那任家人,又是从哪里知道贺先生在这里?”
楼欣月想到的问题,刘师傅略一琢磨,也想到了。
“总不会是百味茶馆里的伙计给泄露的吧?”
不然,栖云城这么大,任家人就是一个坊一个坊的去打听,想要打听到这里,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了。
百味茶馆是原家的产业,掌柜和伙计们的月银又比同行高出两三倍。
就算是个打杂的,也不会冒着丢了差事的风险,去得任家的好处啊!
而且任家也没银子啊!
但凡有银子,也不至于来打贺先生的主意。
楼欣月心里,其实也是琢磨这件事。
“应该不是,毕竟原小姐已经跟掌柜的和管事们都打过了招呼了……也许是另外有人,看不惯咱们的报社?”
搞娱乐事业的,赚钱容易,可惹麻烦也更容易。
她
这还是把新戏这一项目推给了原小姐了呢。
就算亲自办报纸,她也是严守着几条红线。
黄、赌、政、骗,都是报社一点也不敢碰的。
搞点黄和擦边,降低报纸格调,把原本的广大读者硬是细分成了成年色胚。
搞涉赌宣传,伤天害理,跟那些给赌博网站提供空间的站点有什么区别?
涉及朝政……她一个身上连功名都没有的小虾米,可不想因为哪一篇稿子,突然就丢了命。
至于骗……虽然报纸会接软文和短广,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上一篇:崽崽们给我挣了个女王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