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她抬起狭长的狐眼,定定地望了沈时行两息,后道:“我们要带走廖寒商的尸首。”
她不愿意让他留在这里。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廖寒商,这一回,她不用回长安了。
她将带他回洛阳,带着他们的女儿,再大干一场。
第90章 她让人又爱又恨貌美只是她最不值一提……
沈时行与李万花商议,两人没几句便拍板定了,永安其实只是被裹挟的那个。
这孩子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天下,也不怎么认得人心,但却已经被推上了战争与朝堂的舞台。
一旦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这是条无法回头的路。
要么踩着累累尸骨上去,要么变成累累白骨之中的一具。
没人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最高的权利,他们要掏出寿命扑在案牍上,要掏出心肺来弄死血亲,要没日没夜的斗来斗去,用一张口,生生嚼过别人的血肉,才能熬到最后。
要熬到最后。
天地不仁,则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则以百姓为刍狗,现在,永安也变成了刍狗之流了,什么排场都没了,先努力爬起来,做个人吧。
——
既然要走,永安这头就要立刻走,趁着所有事情还没发酵。
东水军那头担心北定王来支援,但奇怪的是,北定王一直不曾出,说是之前在帐篷中重伤了,到现在都没醒,连麾下的将军们也不曾出帐篷,一个个老实得很,这大大的方便了永安逃跑。
永安要带上的人其实也不多。
东水军是不能跟他们走的,小侯爷家大业大,是真的有父母在东水,不能随之离开,这次东水军救援太后,可以硬说是来救火,无意间撞上万将军以下犯上、刺杀太后,才开始救人,不知是圣上密旨,以此来保全自己。
而李观棋是要跟永安走的,李观棋是永安的标准狗腿子,实打实的心腹,不跟永安走,他一个人在长安一定会死在永昌帝的清算中,所以他得走。
但宋知鸢要走吗?
宋知鸢也算得上是永安手底下的人,她是走永安、太后的路子站到长安朝堂之中的,但是她此时不在长公主的营帐里,而是在北定王的营帐里。
沈时行不敢去北定王帐中要人,太后现在也不敢挑事,现在他们这批人属于即将叛逃的边缘人物,要少生事端,所以太后只让永安带上李观棋,而太后自己要去和沈时行带上廖寒商。
趁乱,赶紧跑。
他们一行人出帐篷的时候,四周人还打做一团,太后带着人,先扑去了摆着廖寒商尸体的帐篷。
帐篷四周本来是北定军看管的,但眼下北定王亲自放水,这群亲兵就也跟着放水,一个个都变得绵软无力耳聋眼瞎,更有甚者往地上一倒,看着是死了其实是睡了,也没人拦着。
太后便直入帐篷。
帐篷内火光熠熠,躺在担架上的人影毫无动作。
他还是维持着死时候的模样,将军惜将军,北定王给了他最后的体面,没有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到旗帜上去。
廖寒商的尸体并不好看。
死人的尸体没有好看的,他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唇瓣会失去血色,面上会发青,人不在动了,虽然还是一个人的形状,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个人了。
这已经不是个人了。
所有那些人才有的东西,他都没有了。
他的兵权消散了,散到了虚无缥缈的西洲城邦里,他的雄韬伟略不见了,沉闷的在他的胸腔中腐烂,他的金钱,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变成了比风还轻的东西。
唯有李万花的爱不同。
李万花见了他,那些胸膛里堆积的爱就变成了沉甸甸的石头,压下来,压下来,压下来,压下来,压下来,快要将她压进尘土里。
她踉跄着扑到尸体旁,哪怕知道现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但还是见了他,就先落下泪来。
但不过两息,她就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命沈时行将廖寒商的尸首背起来带走。
没空哭了。
她还要打仗呢。
太后啊,是个哪怕年到八十、流落敌营,也能大半夜冷静磨刀,然后爬起来给敌人捅一刀的女人,貌
美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掩盖在她这副美丽的皮囊下面的,是打不倒的韧劲,是不认输的倔强,是熊熊燃烧的欲/望,是泰山崩御前而不变色的冷静,是豁得出去的无畏,和迅猛的行动力。
不管是谁向她挥刀,她都有报复回去的决心和力气,哪怕是她亲儿子,哪怕是皇帝,哪怕她又要钻进一个狼窝里,去靠着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去争斗,她也不见任何退缩。
李万花能够迷倒宣和帝,能够让廖寒商恋恋不忘,最开始也许是靠这张脸,但真的相处下来,其实是靠她跟所有女人都不同的内里。
像是一头生机勃勃的野豹子,贪婪,凶猛,狡黠,永远会战斗到最后。
不了解的人只会看到她虚浮的表面,以为她是什么烂俗的牡丹花,但真的靠近了,才能听到她魂魄的怒吼,与挣扎锁链时的尖啸。
她让人又爱又恨,又怒又怜。
——
太后一行人离开北定王军营之后,这一场骚乱才渐渐停下来。
沈时行为了不给小侯爷惹麻烦,没有将万将军杀掉。
不杀万将军,小侯爷还有回旋余地,杀了,那小侯爷要倒霉。
这一场纷争骚乱,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小侯爷,果断出军的是小侯爷,为永安撕出一条出路的是小侯爷,他给沈时行留了一条路,沈时行就不能把他往死里坑。
虽然沈时行一直不喜欢这个道貌岸然、倒头装睡的伪君子、假菩萨,但不得不说,他此举已足够见对永安的真心。
他冒了大不韪,来救永安的命,虽然不是为了沈时行,但是沈时行也记上了这个恩。
而沈时行带着太后、永安、李观棋、廖寒商的尸体离开北定王军营之后,万将军才迟迟醒来。
醒来的万将军面临的是被烧毁的帐篷、急的锤大腿的太监、一群被打的支离破碎的亲兵队,以及匆匆赶来,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质问他的小侯爷。
“万将军为何要刺杀太后?眼下太后又去了何处?长公主何在?”小侯爷一连三问,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的表情,让万将军气到呕血。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派兵来打我?你分明是什么都知道!
万将军在长安之中蛰伏这么久,自然有他自己的耳目,之前大别山出事、打寿王党的时候他没冒头出来,但不代表他打听不到朝政。
东水小侯爷与永安长公主两人暗通款曲,甚至赐婚在即,这种情况下,万将军怎么可能会相信小侯爷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他带兵围帐,这等动静一看就是要出事,偏东水小侯爷冲上来,显然是他故意的。
万将军知道今日的阵仗瞒不了旁人,只是没想到,小侯爷居然肯为了永安而和永昌帝撕破脸。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难道会比小侯爷的身家性命更重要吗?
万将军死死的盯着小侯爷的脸。
小侯爷生的好,那张脸玉质金相仙人美貌,额头上受了伤,纱布一卷,像是发带一样飘在他面庞边,明明是一张君子面,可说出来的话能将人气死:“万将军今日袭击太后与长公主,形同谋反!究竟意欲何为?”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大概永安是随了她那位狐妖转世的娘,总有本事让别的男人为她生为她死,精/虫糊了脑子,竟然拿东水一军来给这位长公主垫脚。
万将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此乃圣上密旨!”
小侯爷便惊叹:“竟是如此,原是小侯孟浪了,想来这是一场误会,小侯当给将军赔礼。”
瞧着小侯爷的模样,万将军一阵暗恨。
他筹备多年,却依旧不曾一刀斩了李万花这毒妇,让他恨得心口发堵。
且,永昌帝的差事被他给办砸了,回了长安还要请罪。
这一回,定是要让永昌帝对他失望。
出师未捷啊!
小侯爷还想继续去与万将军拖延时间,但万将军不再与小侯爷纠缠,丢下圣旨之后,就要亲自去抓李万花回来。
长公主死不死不太重要,永昌帝口中是要将这个人接回到长安来,但也不过是因为给长公主安了一个“刺杀廖寒商”的功名罢了,永昌帝需要这个人来竖大旗,却并不是多在意长公主,多爱长公主这个姐姐。
所以能活着带回去可以,不能活着带回去也没关系。
关键是李万花。
他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李万花走。
李万花一个女人,带一个永安长公主,能跑到哪里去?他出去抓就是了!
今日,定要将其抓回来!
万将军离开前,满身煞气的与小侯爷道:“方才这一场,小侯爷不知者无罪,但之后,还请小侯爷管好你的东水军。”
若是他一会儿去抓李万花的路上,瞧见有东水军相助,他定然要将这件事向上禀之,到时候,小侯爷可就推脱不得了。
一旁的小侯爷连连点头,道:“应是,应是。”
小侯爷这个人,好像跟谁都不来脾气,不管万将军是如何横眉竖眼,他都惭愧万分。
万将军瞧见他那样就生气!
小侯爷跟李万花又是完全不同的人,李万花尖酸刻薄的跟人骂,像是一把直戳戳的砍下来的刀,万将军可以挥刀砍回去,但小侯爷是一团虚无缥缈的云,万将军一刀砍过去,小侯爷这团云就散开,过一会儿又聚合。
跟他较劲没用!
万将军转头就走,他要去继续追。长公主太后这俩女流之辈,就算是跑,也不能夜奔千里,他还能抓到。
万将军数了数战争之后的亲兵,一百五十个,他便带着仅剩的亲兵,亲自去抓太后。
至于北定王——
北定王什么都不管。
万将军不知道他是真的昏了还是一直在装昏,但很显然,北定王不想涉及到他们之间的事来。
在朝为官,装聋作哑的本事每个人都有,不该是自己管的事儿就别瞎掺和,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北定王不来也无所谓,万将军想,只要北定王不给他捣乱就行。
——
这一日间,北定王营帐热闹十分。
日头暗了又亮,停放廖寒商尸首的帐篷被人开了又关,太后的帐篷被人烧了又熄,万将军追击逃跑的李万花一行人而去,北定王的营帐终于陷入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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