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93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第167章 掌门大人徐行:天杀的,谁把我小甜鱼……

  眼前是毫无光亮的黑暗。

  熄灭不了的火,落进眼里滞涩的尘沙,铺天盖地的灰暗凝成实体,将她压得动弹不得,喘不了气、呼吸不了,就连指尖也动不了半分,徐行恍然间以为自己身上压了一座高山。

  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混沌侵袭,实在难以醒来,有人声在她耳边隐隐约约道:

  “……九十日了……为何还是……”

  “火焚五内……能保住性命……苍天眷顾……”

  或许认为她耳朵暂且是拿来喘气用的,两人交谈声皆未压低,就在榻边,吵人得很。讲了会儿,另一人足音渐远,已离开了,剩下一人呆呆站在她床边,少顷,很重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徐行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叹气。尤其是在她面前叹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光乍亮,她伴着殿外聒噪的鸟鸣声,终于费劲地睁开了眼。

  并没有神清气爽,也没有容光焕发,徐行发觉自己躺在榻上,浑身都被伤药绷带裹得密不透风,浑身像是被十个铁童子轮番殴打过,已超出了隐隐作痛的范畴,是显显作痛了。她脖颈僵直,连微微转动也无法,现下能动的只有眼和嘴,一张口,嗓音也是沙哑的:“喂……”

  眼前风声一动,亭画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来昆仑那些药对她颇有奇效,亦或是徐行实在躺的太久了,总之,再见亭画,她眼睫和发丝上的霜白已然尽数褪去,变为漆黑,只是这鸦羽似的青丝依稀垂在眼前,令她看上去气质愈发阴沉了。

  看着如此阴沉,还有眼圈下厚重青黑的功劳。想想也是,战后徐行往山谷里一躺就好,亭画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所有的善后事宜自然都要她来处理,铁人来了也得憔悴万分。徐行心道,能再见你是很开心,但好歹人醒了,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亭画死死盯着她。

  寂静中,徐行煞风景地开口道:“知道你向来谨慎,但也没必要把我绑成这样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还能说话,就说明差不多好了。”

  亭画道:“差不多?”

  徐行道:“不。是完全好了。快把我解开,这药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亭画似是不太相信,伸出二指,在她面前一晃,道:“这是什么?”

  徐行道:“二。手指。兔子耳朵。我说了我很清醒的。”

  亭画添了一指,又道:“这是什么?”

  徐行老神在在道:“三。唉,能不能来点难的?”

  亭画伸出五指,道:“这又是什么。”

  徐行已经要不耐烦了:“五。”

  “错了。”亭画冷酷道,“这是要给你的巴掌。”

  说来就来,她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按在徐行胸口上,徐行霎时嗷道:“疼疼疼疼疼!!!”

  “……”

  亭画起身,凉凉睨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要和徐行闲话家常谈谈心执手相看泪眼的意思,只拂袖而去,冷淡道:“躺着吧。我先去叫其他长老过来。”

  “其他人?”徐行艰难地抬头,抗议道,“我这才刚醒,有什么好叫其他人过来的?别叫,不见,我要睡了。”

  “你刚才不还说已经完全清醒了吗?”亭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俯视着她,“是有件事非要你决定不可。”

  虎丘崖一战过后,那些守在山谷外的穹苍门人乘胜追击,将妖族尚有气候的残部都捣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妖族逃的逃,躲的躲,要么就很快递上了投名状,灵境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只是战后清算,也有较让人举棋不定的事情——

  黄时雨所在的黄族赌赢了,近乎保留了所有的实力。这是提供情报的大功臣,按情按理,穹苍都定然不能动它,但此时黄族在妖族中独树一帜,极为扎眼,到底要如何褒奖赋职,这就较为耐人寻味了。

  亭画所说之事,便是关于黄时雨。此前徐行与她升了掌门,黄时雨也跟着分了个长老当当,现在该不该让他升为掌门,又该掌管第几峰,这件事迟迟拖着未定,如今徐行好不容易醒来,自然要先问一问她再做定夺。

  徐行听完满头雾水,只觉莫名。她懒

  懒道:“你们决定不就好了?多余问我。为这事难不成还要特地开个玄谈会?”

  听闻此言,亭画眉头微动,似乎很想说些什么,顾忌她伤情,到底还是没说,只几分隐忍地冷声道:“掌门大人,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了?”

  “……”

  没经过她首肯,这种事怎可以私自决议,这不是要反了么?这段日子她昏睡不醒,穹苍上下的事应该都是亭画在做,徐行没话说了,只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过,实话实说,就算她醒着,亭画也多半不会被分担多少,毕竟她最烦这些弯来绕去的杂事了。

  亭画见她让步,不再多言,准备离开。走到门前时,徐行又叫住了她:“还有一事。”

  亭画回首。

  “寻舟人呢?”徐行道,“怪了。这么久还没看见他,不应该啊。他没死吧?”

  徐行其实一醒来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按下不发。以寻舟的粘牙程度,只要没死定然会第一时间来到,这么久来还不见鱼影,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亭画面上闪过一丝异样神情。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如没入水中,泯无波澜。她淡淡道:“去找东西了。我已派人通知,他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找东西?”徐行道,“去哪找,找什么?”

  “虎丘崖。”亭画简短道,“先是找你,找到了后,发现耳瑱不见了,又开始找耳瑱。不知找到了没。”

  万具尸骨堆叠成灰,自其下翻找出徐行这么大一个人都极为不易,更何况小小一个红玉耳瑱?能找到才怪了。徐行道:“有什么好找的?再买一个不就是了,要一模一样的都可以。你怎么也不拦拦?”

  “那东西是你送给他的吧?”亭画定定看着她,意有所指道,“你莫非觉得他会听我的话?”

  徐行:“……”

  “整理好你的仪容。”亭画将门甩上,“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门关上了。徐行一个鲤鱼打挺自榻上坐起,用牙咬掉手上缠得紧紧的绷带,吃了一嘴苦膏药味。缺口里露出的肌肤白的有些异常,被阳光一晒便泛起红来,她用手指轻轻一杵,痛感紧跟着猛然蹿起,痛得人眉头一弹,看来这新生的皮肤过薄了,近乎起不到什么抵御作用。

  火龙令为她带来的起死回生并不是毫无限制的。徐行抬起左手,果不其然,小指还是缺了一截,没能长全回来,她强行运使了过多不属于她的能力,也不知究竟要养多久才能够恢复常态。

  野火静静躺在墙角,徐行在心中唤道:“神通鉴。”

  跟着沉眠已久的剑灵自混沌中初醒,模模糊糊道:“我……”

  “‘你’?”前不久它还只会犯贱往六长老脸上吐火球呢,现在竟然会说人话了。徐行稀奇笑道,“你什么?”

  神通鉴虽然言语上较为拟人了,但智力似乎还只是初具雏形。只在那嘀嘀咕咕半天什么“我”、“不想”、“讨厌”几个词,便归于沉寂了。

  真没意思,没徒弟好玩。徐行将那些限制行动的绷带一一解开,屋内无镜,她拿野火银亮的剑身自我观视,剑身倒映出的面孔苍白得像一只鬼,唇瓣也毫无血色,只有额间火痕依旧熠熠生辉。

  她一时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一切没有结束,但她也浑然不知自己该从何处开始。索性人还没来,放空一会儿也无妨,只是徐行等了半晌,门还是将开未开,她总觉时间不对,看了眼炉间的香,发觉什么,笑了。

  什么半柱香一柱香的,早都不知燃了几柱香了,亭画还是没有带人进来。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便直说,总那么冷言冷语的何必?

  木门“叩叩”二声,有个穹苍门人在外低声通报道:“掌门,有人来访,要见吗?”

  通报之人嗓音压的极低,生怕惊扰了她,话中又敬又惧,甚至不敢多说几字,担忧惹了她不快。徐行心道,应当是那群老橘皮来了,等会儿免不了唇枪舌战,真是烦人得很,她对着阳光眯了眯眼,方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半开,那守门人年青的面孔一闪而过,竟又带着和亭画方才如出一辙的异样神情,徐行眉间一蹙,刚欲开口,门外一道熟悉身影便微微一低头,迈了进来。

  说熟悉,却只有八分熟悉。徐行抬眼看着寻舟,怔了怔,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天崩地裂般的:

  怎么又大了!!

  若说从前寻舟面上还能看出些微冷澈纯然的少年气息,纵使只是极少数的偶尔,但总归还是有的。现今,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成熟的青年了。从前令人侧目的眩目美丽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森然,垂眼之时,眉骨在眼下扫出一整片极其冷郁的阴影,浅淡如琉璃的眼珠看不清情绪,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一对黑幽幽的瞳孔往上陡然一动,牢牢锁住了她的面孔。

  虽说这个想法不太能说,但其实打心底里,只论外貌,徐行还是喜欢寻舟初至穹苍时的九珠模样。不大不小,不高不矮,跟在身后当小尾巴不突兀,逃命时扛起就能走,方便不说,还很害羞,稍微逗一逗就脸红到脖子根。他自鲛人族受洗回来后,徐行就已经颇感压力了,现在身量又高了小半尺,门都快框不住他了,难怪进来都要先低个头再进!这有必要吗?!

  “……”寻舟走近了,望着她,缓缓道,“师尊,你醒了。”

  倒霉孩子走过来两步把阳光全挡没了。徐行道:“当然醒了。不然还在做梦吗?你……”

  她话音未落,便嗅到一股极其难以忽略的铁锈气息。

  血腥味。

  浓郁的、渗入肌理的血腥味,自眼前人的全身缓缓逸散出来。这气味,像是在血池里泡了半月,重到有些呛鼻的地步了。可眼前的寻舟一头霜发仍是毫无杂色,身上的长袍也是洁净万分,这血味儿究竟是从哪来的?

  疑问未解,余光中,徐行瞥见了他耳垂上那枚微微晃动的红玉耳瑱。原本莹润的玉石表面已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划痕,边角还碎了一块,尘土和血侵入其中,让整块饰品都显得混浊污脏不堪,极为暗淡,再没有往日的半分色彩了。

  徐行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她不说话,寻舟也并没有要开口逼问什么的意思,只是如往常一般乖顺地等她张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见他如此,徐行心中稍安,往后坐了坐,抬手指指他的耳边,道:“找到了?”

  寻舟俯身下来,让她好看清楚:“找到了。”

  “既然都找到了,就算了。”徐行心道,我就说说,又没要摸你,脑袋这样不由分说凑来干吗?但盛情难却,她还是伸手捏了捏寻舟嵌着红玉的薄凉耳垂,随口道,“这东西有的是,别说耳坠了,给你全身戴起来都行。再找我开口要一个的事,我现在闲了,待下次有空——”

  寻舟道:“师尊怎不继续说了。”

  “……”徐行打哈哈道,“我是想起来,还是别‘下次’了吧。我说要给你买别的都有三四次了,总这样食言,说不定哪天出门被雷劈了。”

  寻舟忽的道:“是六次。”

  离得近,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愈发重了,混着原有的奇特香味,竟让人有些莫名的晕眩。他看着徐行,很缓慢又苍白地裂开嘴笑了一笑,轻声道:“你说过六次要带我下山,四次要教我新招,两次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人,最后一次,你说一定会多和我说一说话……但在你醒来之前,你一共只对我说了一百六十二个字。”

第168章 新官上任只想三把火把老菜帮子点着了……

  他的目光也掩在黑黢黢的阴影之下,令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神情。

  这话是在抱怨,亦或是在撒娇?徐行摸不准究竟如何,只道这就是徒儿长大的坏处了。同样的话,从前和现在说起来天差地别。小狗用嘴筒子拱人,至多涂上一些黏糊糊的口水,若是那种巨型大犬拱人,一个不慎就会把人拱进河里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真是唏嘘,她这般想着,用手轻拍了两下寻舟的发顶。

  寻舟一滞,微微抬头。

  “好了好了。”徐行还没把这些话真正放在心上,笑嘻嘻道,“难为你记这么清楚。我说过多少次,补回来给你就是,别在那掰着手指算什么几个字几句话了,你几岁了啊?”

  她兀自在那嬉皮笑脸,寻舟不发一言,竟是向前一扑,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这一扑可不得了,徐行差点给他拱到床头去,她仰躺着,别说看不见阳光,现下连屋顶都看不见了,满眼皆是四散的白发,鼻端充斥着血气和霜气。寻舟沉默地将手臂越收越紧,全身都缠了上来,冰冷的面颊贴着她的颈窝,不动了。

  徐行忍住将人自屋顶打飞出去的本能,先礼后兵道:“喂。怎么还得寸进尺的啊?”

  寻舟一动不动。

  徐行:“我都说了会补的会补的。你着急个什么劲。”

  寻舟道:“师尊说话不算话……”

  忆起之前的事,的确出尔反尔不止数次,徐行很少理亏,但此时不得不亏了。只是这徒弟越活越回去了,真不是好兆头。徐行被抱得死紧,皱  眉忍耐中,往下垂眼一看,寻舟紧紧贴着她颈窝的面孔毫无神色,长睫不动,幽怨又森然。她不知为何头皮麻了麻,开口道:“差不多了。会疼啊。”

  是真的有点痛,新生的皮肤连一杵都难受,何论现在压得这么紧。寻舟松了手,并未离去,而是将她的左手捧起,低声道:“这

  要何时才能长好?”

  “不知道。应该不久?”徐行看了眼,不很在意道,“长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不耽误拿剑。”

  寻舟蹙了蹙眉。

  徐行道:“除了让它自己长也没办法了。难不成把你的手指切了给我接上?”

  寻舟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