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64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徐行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她的记忆出错了……?

  现在看来,开采灵石矿已经变成由红尘间某个势力完成,再将灵石统一运输上灵境的任务了。一块灵石可以换不少金银,收入不菲,所以尽管需求是有灵根的人干,还是不少凡人前赴后继地进了矿洞。毕竟是慢性自杀,又不是马上自杀。

  这个人,不断制造矿难以此来瞒骗六大门发出的人命赔偿,罪行已至如此,还只是“大哥吃肉我喝汤”而已。那长宁府府主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

  看来,幻境给她安排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一丘之貉罢了,否则这两人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作谈资。

  两人高谈阔论半天,觉得没趣,话题一转,终于谈起这戏楼来。

  “也不知这什么傲竹究竟长得如何天仙之态,连那位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这位啊,可是出了名的傲气,不给人面子。只是,不怕得罪人,就不知道敢不敢得罪不是人的了?”

  就在此时,锣鼓两声,在一片闹场喝彩中,好戏开场了。

  平心而论,徐行并不怎么会欣赏戏曲,她的欣赏多半在美人身上。台上这人,红衣黑发,轻鬓新妆,眼波流转,自有清丽绝艳之态。

  但最为让人惊奇的是,她一开口,宛如一线轻轻弦,兀的就把人心尖吊起。徐行竟然感觉,自己的脉搏在顺着她的韵律勾动,险些看得入了神。

  ……台上这位,不是普通的旦角。换句话说,她不是凡人!

  曲罢了,人还久久不散。徐行坐定,指尖一下一下轻敲桌面,终于等到那人身影自远处而来。

  每个戏楼有每个戏楼的规矩,此前听小厮说,雅座上的人要么是大富大贵之辈,要么是天天来支持的老客。这戏班子向来有个规矩,就是戏完之后,会让角儿们上来问一问,哪里好,哪里不好?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那人卸掉厚重妆面,眼角却依旧是向上斜飞的,后背、后脑、脚跟一条直线,腰背真如竹一般直,似乎总是微微扬着下巴,从不低头。但别人和她说什么,她也认真听,认真答,全没有别人口中那种骄横恣肆的样子。

  终于,她到了徐行面前两步。

  同座那两人相视一笑,一人的手便有些蠢蠢欲动,“要我说,看仙长,去灵境做甚?真天仙,还得在红尘!”

  将已经在握拳了,徐行尚未来得及张口,便感到自己面颊一湿。

  太快了。只是非常细微的湿意,仅仅巧之又巧地沾在她唇角上一点。徐行眨了眨眼,难得有点愣地用舌尖舔了舔,后知后觉地咂巴出来一点清酒味。

  她仰头,只见傲竹的头仍是一点都没有低,便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冷且倨傲,不发一言,径直将酒壶中的酒从上而下泼洒了两人一脸。

  那两人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被泼了一脸,现在满头湿漉漉,酒水顺着淌进衣服里,已经愣了。

  徐行坐的有些近了,不幸成为了被波及的被害者。

  “……”

  寂静间,她有些感叹似的张了张口,随后,余光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傲竹握着酒壶的右手,修长白皙,小拇指的指甲稍稍留长了些,被修剪出一个略微尖锐的形状。上面用水彩绘了一朵小小的花。

第48章 傲骨失流6真假府主

  那花不过小小一朵,染在指甲盖上,根本分不出是什么品种。不过,徐行也的确识不得什么花,人比花娇,每次花会她都只顾着看人,分不清什么芍药、海棠、梨花还是杏花,顶多知道哪朵红哪朵白也就罢了。

  那两人话没说一句,酒便泼了满脸,竟然生生愣住了好一会儿。他们好似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拂过面子,回过神来,便要勃然大怒地掀桌道:“给你脸了?!!”

  徐行手腕往下轻轻一靠,将木桌压得密不透风。那胖子掀了个空,手停在半空,又尴尬又发怒,却没找徐行麻烦,只是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掴傲竹姑娘的耳光。

  掌风疾劲,傲竹扣住他手腕,往地上一甩。一开口,也声如其名,无半点谄媚之色,讥讽道:“要看戏,才来戏楼。想闹笑话,大街上去!”

  好呛!别座的人听到这动静,都忍不住探头探脑起来。这两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没遇到几个不惧他权势富贵之人,就算偶尔见到了,动手之前也要好生掂量掂量。现在压也压不过,打也打不过,气得发抖,目光狰狞,怒道:“来人啊!”

  二人的侍从没来,戏班子的班主就来了。见这场面,也不算惊慌失措,只面露苦涩,一面把傲竹请回去,一面连连说什么“老身给你们赔不是”云云。

  “谁要你赔不是?老家伙碍什么事,滚!”胖子一脚把班主踹了个跟头,尚未叫嚣着“你给我站住!”,就见傲竹竟去而复返,冷冷盯着他二人。

  她一双眼凛若寒星,令人不敢逼视。

  班主哀声道:“别说啦!都少说一句吧!”

  胖子见他不住哀求,心中略平,口中却仍是道:“我花大价钱来看戏,不过夸她几句,她泼我一脸酒。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今天非要她跪下来给我道歉不可!”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班主连声道,“再说下去就不是被泼酒了!要挨巴掌了!”

  胖子:“?”

  他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目光往一楼众座上一扫。在场诸人见有人闹事,非但不惊叫着奔逃,也不见上来阻拦,反倒各自都好好待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嗑瓜子的嗑瓜子,喝茶的喝茶,全然司空见惯一般。更有甚者,见他怒发冲冠的狼狈样子,还嘻笑着摇头,一副“你看傻子又来了”的模样。

  有人躲在暗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道:“打呀!快扇他耳光!左右各一下!”

  胖子:“……”

  看这情形,傲竹姑娘怕是脾气炸到了一种地步,将打心怀不轨的人巴掌这件事充作返场表演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打出美味打出鲜,一招吃遍天。

  寻常人家若是没有后台,哪来这么大脾气?两人又惊又疑地对视起来,想到坊间流传的某种传言,竟是一时半会僵持在了原地。

  “我说,差不多了吧?”徐行起身道,“走了。”

  她是对小将说话,小将狠瞪他们二人一眼,跟在身后走了。这两人分明不认识她,却极为厚颜无耻地装作几人是一同来的,也忙不迭跟在后面离开了。果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将本以为徐行要出去狠狠教训这两狗子,怎料徐行一出门便拍拍她手背,两人一齐飞身到了屋檐上躲着。徐行飞到半路,脚一滑,失去平衡,差点又摔地上,被将险险捞回来,她不由抱怨道:“你的体术也未免太差劲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向来都不练吧?”

  徐行也觉得些许丢人,但她永远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面色如常地装聋道:“我们静观其变。”

  将嫌弃道:“躲起来做甚?这两人忒恶心了!”

  “安了。背后下黑手总比光明正大好用,况且,闹出来太大动静,还要怎么跟踪人?”徐行道,“他们这种人,气不顺了肯定要发出来的,不发在这个人身上,就要发在那个人身上。”

  “不一定吧?”将莫名道,“我们可是给了他们好大一个台阶下。不感谢就算了,还要迁怒我们吗?”

  况且,将总觉得徐行的话好像有哪里说反了,但一时没注意到。

  果不其然,两人出来,就要找徐行和将的踪迹,遍寻不到,狠狠踢了两脚柱子,抖落下来不少灰尘,还随地吐了两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贱人!”

  车轮骨碌骨碌转起来。

  徐行跟着两人马车,找到了一个小破地方。那两人像是奉命来调查什么,倒也没为难里头的人,只是看了看便走了。将正着急呢,就听见马车里传来震天动地两声惨嚎,轰隆轰隆作响。原是徐行趁他们下车,把坐垫拆了换成陷阱,精准在屁缝位置放了两根磨成针的铁杵,又细心地将坐垫放回去。这下真是两处开花,欢声阵阵了。

  “……”将脸绿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啊!!而且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有什么?”徐行仙风道骨道,“你戳他哪里都是戳,拿刀砍和拿针刺有什么区别?都是薄弱之处,不要有分别心了。”

  她信手一弹,又在两人车胎前飞去两颗小石子,剧烈颠簸一下。顿时车内又传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

  原来,这地方是傲竹姑娘曾经的居所。说是居所,却也不对,因为这貌似是整个小村镇叫花子的“流动住处”,只有一个没牙老太是真住在这儿,每天煮几把米去分了流浪孩子们吃。

  而傲竹此人,也是传奇。和两人料想的不同,她连爹娘都没有,遑论后台?唱戏本来也不算什么体面的行当,也是戏班主见她生得太好,才破例将人收进去的。但谁也没想到,她一个谁都能欺负的孤儿,竟然有着那样臭的脾气,那样硬的脊梁。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她,那只能是:

  永不妥协!

  她自十六岁开始上台,平均一月殴打心怀不轨的客人五次。每次都会被赶出戏班子,或是被雪藏在后台不让上场以作惩戒,但依旧我行我素,名声在外,应打尽打,果真是当打之年。到后来,甚至还搏了个“当代第一武生”的笑谈美名。

  若是傲竹姑娘有写日记的习惯,大抵会是这种画风:

  【九月初九:打客人。】

  【九月初十:打客人。】

  【九月十一:打客人。】

  【九月十二:傲竹啊傲竹!你怎么能如此辜负班主对你的期望!先前那些叮嘱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九月十三:打两个客人。】

  【九月十四:打一群客人。累死。】

  总而言之,她就是这般人物。习惯也得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后来还有人专门千里迢迢过来给她扇巴掌,她反倒就是不抽。班主也曾气急,将她赶出去,她不以为意,反正满汉全席是吃,吃糠咽菜也是吃。她几乎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不过,徐行早些时候就觉得,傲竹应当是有灵根的。但像做题,只看得懂题干,却没有公式可用,要自己一步步推出来,难度就大了。修炼也是如此,空有灵根,没有功法典籍,便不知如何运用,只能利用本能——而傲竹的灵气,是很特殊的。

  她无师自通地将灵力融进了戏曲里,能和周遭的灵气勾动共鸣。

  傲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但她向来不惧别人排挤她,因为不管别人如何诽她谤她,她只要一开口,所有人都会安静地听,或落泪或咬牙,到精彩时,甚至随着起舞,按耐不住。

  “这种人,岂非太适合修仙了一点?”将和徐行躲在河岸边缩头缩脑,道,“红尘间这么多烦恼事,何必留在这里?”

  徐行微微一笑,知她不解,只随口道:“或是红尘滚滚,总迷人眼蒙了心吧。”

  不久,傲竹果真来了。但她来了,却未走进,只是将破布裹着的银子随意丢在墙根之下,简直不起眼到像随手丢了块石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里边那个没牙老太直到黄昏时才从里头出来,翻开一看,非但不见欣喜之色,反倒愁苦起来,嘟囔着什么“这孩子……太辛苦……”,左顾右盼一阵,还是没看到傲竹身影,神色越发黯然。

  几个小叫花子踏着黄昏过来,皆是满身肮脏,头发剪的乱七八糟,手上还捡了几个零碎物件。为首那小女孩怯怯地站的很远,道:“这里……真的能吃饭?”

  老太道:“进来吧!都进来!”

  “……”

  傲竹似乎这回真要往自己家里去了。正巧,路边正是徐行方才夺命奔逃的弯弯小河,徐行觉得很是亲切,于是带着小将潜入水中,慢吞吞跟着。

  小将本来还觉得不用自己游泳,泡在水里心情还不错,直到她发现自己一张嘴就是一串小泡,根本说不了话:“……”

  徐行将一颗鲛珠塞进她嘴里,她霎时耳目一清,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将:“但是,你刚才从哪把它拿出来的?”

  徐行爽朗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啦!”

  “又不是你吃?!!”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将道:“我们一直跟着她,是有什么用?虽然我感觉她的确有些不对。难道,她是这个幻境的‘人蛇’吗?要杀了她才能出去?”

  说完,她也觉得不对。“人蛇”都是隐于人群的,绝无那么高调,又打人又唱戏的。不过,这位傲竹姑娘的确是太过“真实”了一点,让人总觉得有异常。

  况且,要是徐行怀疑她是人蛇,估计早就已经弹跳着飞过去掐人家脖子了。哪有这个耐心跟踪半天。

  徐行道:“如果你想让一个人觉得幻境就是现实,你会怎么做?”

  将道:“那当然是把幻境变得跟现实一模一样了!”

  那就对了。

  这位“傲竹”活动的范围并不广,几乎就是戏楼、破屋、自家三处间走动。整个村镇间大雾笼罩,模糊不清,唯独这三处每一处的细节都精致无比、清晰无比,宛如真物,想来想去,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她觉得这里就

  是现实。

  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般看来,这连环幻境阵法,镇的多半就是她一人。不过,不是徐行看不起人,只是傲竹姑娘天赋虽高,但毕竟还没有入门,真需要用这般厉法来镇压吗?

  将想到关窍,又道:“那人蛇又要哪里去找?”

  现在不过是第二层幻境而已,路上行人虽然仍是不太主动与她们搭话,但已经算是和同类无异了。在之前可以堂而皇之地将众人聚集起来开故事大会,现在动静不能太大以免被追杀不说,走了这半路,连根鸟毛都没见到!人都到哪里去了??

  两人正一高一矮探头,宛如什么水中蘑菇,正在此时,远处竟传来一阵马车碾过泥土的唰唰响动,车上也不知载了什么东西,听起来就沉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