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也
自红尘再入灵境,是不需要查验令牌的。再过三日便是盛典,虔诚信众早已在附近定下客栈,前去做义工的人络绎不绝。
“做义工,攒功德。”徐行对神通鉴奇道,“这个功德是真可以攒的么?”
终于有点想要弥补的样子了。神通鉴欣慰道:“可以。洒扫一次+50,虔诚念经一天+80,助人为乐数值随评价浮动。”
“这么少?”徐行不可置信道,“我不过说几句笑话都要扣掉五十!还不如去街上扶阿嬷过马路。”
神通鉴喷道:“谁要你扶啊?!灵境里能随地走的阿嬷反手一抽你都飞到昆仑山上去了!”
太可怕了!徐行不想被抽那么远,还是勉勉强强地找到了少林山头,准备报名去做两天善良的义工,顺便摸清一下寺内的地形,以便此后潜行。
少林位居奇峰之首,背依五岳,面朝山阴,“少林寺”三字鎏金,苍劲有力,悬于上空。虽说现在佛修诸多,禁忌也无往日那般严苛,但少林寺仍需静修,不染红尘,遂只有每逢佛节之时才会放下“通天梯”,指引各路香客信众进入。
梯面极为广阔,行人众多,热闹非凡。越往上走,足下白云翻涌,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施茶布水的少林中人,多半是带发修行。
这也真是奇了。徐行心道,为何路遇门人,无论男女,都生得这般俊秀?难不成是少林的风水养人?
余刃负手瞥她,忽的静静道:“如今禁忌不严,带发还俗仍可称僧,但只要身在门内,皆不能动七情。”
简单说,便是少林门人禁止找道侣。这徐行自然知道,谁不知道?也不知他忽然有这感想是为何。
两人边走边停,扯了些闲篇,正在此时,听闻不远处有人正道:“好了!都看过来!大家都是第一次前往少林,在进寺之前定然要先明白一些禁忌和规则,千万不要惹事了!”
那人身后跟着一条长队,东张西望的,好新奇模样,立马有人抢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吃气味太大的东西,不能踩门槛,不能盯着佛像的脸不放!是不是?”
“错了错了。”那人道,“第一禁忌就是,管好自己的手!我们自西殿进入,一进殿门便会有一个大钟。周围没人值守,但千万不要去碰!那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少林两大重宝之一,‘众生钟’。”
“碰了咋样?会死哦?”
“姐妹你峨眉来的吧……这是少林,怎么可能一进门就有这种杀人暗器啊!”
“是不是会被震得七窍流血、当即再起不能?!”
“哦!这个我隐约听说过!好像说若有全宗倾覆之危,便要用降魔杵去撞那众生钟,这两者一个在西角一个在东角,三声钟响后,便可开启护山大阵了!”
徐行耳朵竖起来。
“倒没有那样严重。”那人道,“碰了罚款五十灵石,外加义工一个月。碰掉漆再加三个月,坏了的话这辈子出家了,你们自己斟酌吧。”
徐行:“……”
她严重怀疑少林不收门票就是靠这个挣钱的……哪有人看到一个钟孤零零立在那里会不想去碰的?没有人!
这九界说大也真小,她心中也有猜测,这位领头的或许是驿阵中那位“甲甲甲狐草专卖”,真人是个十分机灵、眼睛总骨碌骨碌转的娇憨女修。估计是觉得自己一人来少林,来都来了,不如组个旅游团顺带挣点钱吧,不得不说,真是很有商业头脑。
狐草专卖的头脑不仅限于此,徐行很快听到她拉了路边一个小沙弥,悄悄道:“小和尚,了难大师今日在哪个殿值守,你知道么?”
了难?
这位大师,不正是一路追杀蛇妖常青到穹苍,棋差一着失败了的那位么?
小沙弥一板一眼道:“施主找了难大师是为何事呢?”
狐草专卖悻悻道:“带来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希望了难大师能帮忙开个光……”
她兜里全是各类翡翠玉环玉坠的,满满一兜,估计又是“顺便”。徐行心道,此女将来不可限量啊!
然而,小沙弥却摇了摇头,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了难大师身受重伤,正在静养。尚未清醒,无法起身。”小沙弥道,“施主另寻一殿,也是同样。开光之事,只消说一声,会有师傅负责的。”
尚未清醒……
徐行和余刃对视一眼,心中略有盘算,但一切还需等进殿再说。然而,她全然没想到的是,她根本进不去。
她,竟然被单独拦住了!
山门前二金刚之下,青年护法疾步追上,对她微微颔首,道:“施主请留步。”
“……”徐行感到不妙,冷眼道,“怎了?”
护法垂眼道:“向前一步非佛缘,施主请回吧。”
徐行道:“你们赶人也赶得这么有文化的?不过,为什么?”
护法只是摇头,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只不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徐行本以
为是自己哪里无意间又触犯了忌讳,不过她这都没进门,钟也没来得及手贱,怎会如此呢?那便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然而,一切沉思都在看见一个道士悠悠然进了山门时灰飞烟灭,她不可置信道:“道士都能进去,我不能???”
“那位是杨居士。”护法道,“众生平等,居士虽心有信仰,但礼而不拜,是无妨的。”
徐行挑眉:“那我?”
护法不言,但内中含义众人皆知:徐行的话,不管如何都是有妨的。
神通鉴窃喜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声望太低的话,一些势力地点是有可能被禁止进入的。”
“这是我的问题吗?”竟然在这种地方出了岔子,徐行抱头道,“那最该进不去的地方应该是穹苍。关少林什么事,我又没有半夜殴打他们方丈!”
余刃:“……”
徐行不服气。她表达不服气和不满意的方式之一,便是忽然不言不语,幽幽盯着对方。那小护法被盯得后脑冒汗,浑身发凉,总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半晌,终于败退般委婉道:“少林和穹苍的关系定然是很友好的。”
“哦?”徐行霎时把玄素这个大旗拉出来狂扯,道,“那你知道我师尊是谁?”
护法道:“便是因为知道,才让施主停步的。”
护法缓缓拿出了一张黄单,徐行面无表情的脸印在上面,好似很骄傲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在开什么表彰大会,然而,从下面语气激烈的措辞来看,这应该是一张通缉单。
徐行道:“我被通缉了?”
护法道:“是。”
徐行道:“谁通缉的我?”
护法道:“你师尊。”
徐行:“…………”
她听到了耳侧余刃笑出了轻轻的气声。
“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吗?”徐行艰难道,“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护法弱弱道:“所以小生现在没有动手抓你啊……”
岂有此理!徐行怒极反笑,将手边最近的一个受气包薅过来:“你笑什么?”
余刃眨了眨眼:“没有。我在想办法。”
“办法?我已经想到了啊。”徐行平静道,“先冲进去把钟拿去猛敲便是了。这下不把我关在少林也不行了。”
“不!不能!”天天听木鱼会想死的,这下神通鉴坐不住了:“不要啊啊啊啊!!”
周遭众人看热闹看得正不亦乐乎,正在此时,天外骤然一黑,霎时大雨倾盆,水腥之气弥漫而来。
不妙,一看就不妙!能在灵境活这么久,只看能活命的热闹是基本素养,否则有九条命怕是都不够死的,徐行周围霎时空了一片,大家都赶忙往山门中涌进。
“施主。”风声中,那护法忽的急促道,“危险,你先进去!”
晚了。之前她想进去,把她拦下来。现在想她进去,她还进去?
更何况,这难闻的水腥味,腥气中带着股若有似无的,人体血肉的臊味儿,两者融在一起,密不可分,凡人闻到这种气味,会止不住地僵直,发抖,乃至呕吐。因为,这是……食人大妖的气息!
徐行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她缓缓转头,抬眼。
意料之中,一道墨色身影踏水而来,分明颜色黯淡难辨,却将身后那道重紫色压得渺小异常。
没了红月拍卖会时的遮挡,常青的身形更魁梧几分,一道长长疤痕划破左脸,更显戾气四溢,凶横残暴。见他来了,通天梯下哪还有人敢上来,中间的人更是拼了命地往下跑,他金黄色的竖瞳往下一瞥,随后,一道水箭将通天梯径直射断,蓦然,惨声震天!
好在梯上那些少林门人都有所防备,将高空中落下的人迅速接起,随后,各自手中结印,几道金光闪过,自成法阵。余刃抬手,将大雨凝成水柱,将梯子牢牢固定在原地,信众们得以撤离,一个个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仙长打架,殃及池鱼啊!
“……蛇妖。”山门两侧,怒目金刚像手持兵器,轰隆隆缓慢对向了这位不速之客。护法怒道,“你也敢登上宝殿,想伏诛么?!”
封玉微笑道:“主上是来奉上心香的。”
“主上?”护法望向她,像是无法相信,缓缓摇头道,“真是无惭无愧……”
无惭无愧,大白话说,便是不要脸了。一个和尚说出这种话,算是骂得非常难听了。然而,封玉仍是微笑,道:“众生平等,如今人与妖共分天下,妖难道不算众生么?方才有几个小鼠妖进去,大师并未拦下。”
护法道:“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手下无情!”
“恕我直言,你不能。”封玉笑意更深,道:“无人对主上下过共诛禁令,亦无人下过仇杀状,吾主无意硬闯,又未杀伤人命,凭什么对他下杀手?灵境共议白纸黑字定下的规矩,自己不守么?”
“……”
了难大师现在还在病榻之上昏迷不醒,却因为他没有被抓到残害百口,没有证据,没有禁令,便不能对他出手。杀的人不够多,就等于没有杀,这是什么鬼道理?!
都敢欺到山前了,哪怕是被监察使带走问罪,此刻也绝不能服软。那青年护法估算了一番修为差距,只咬牙心想,或能接住一击,只要拖到前辈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一直不发一言的常青,却是盯着在场的另一人。
他在看徐行。
徐行也定睛注视着他,眼底殊无笑意,而后,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很轻微地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让人很难分辨出这究竟是在冷笑,还是像小狼一样,短促又残忍地亮了亮牙。
“铮”一声,她腰侧的剑自动出鞘一寸,闪着寒芒——也就是这时,众人才发现,她的虎口不知何时早已扣在了剑柄之上!
声音响起那一瞬,常青那双蛇瞳很剧烈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又很快恢复正常。
是蛇族的“洞察”在告诉他,此人,危险!
第68章 长生殿前有没有长明灯塔曾经被打碎过……
那青年护法不明所以,心中连叫糟糕,只道徐行不肯进去,万一被打出什么三长两短,穹苍掌门指不定如何发怒,这可是在少林门前!
他心中再如何愁云惨淡,面上还是一片淡然。但有时太故作淡然也不好,那些早先往寺门中跑的信众以为他莫非很有把握,竟还从门中惊恐又兴奋地探头来看。
场面僵持,忽的,常青开口道:“我不跟你打。”
他蛇瞳仍看着徐行,话却是对护法说的,众人皆一怔,尚未回神,便听他狠戾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话甫落,铺天水毒之箭凌空射来,箭矢闪烁着阴冷的寒光,徐行足下也凭空生出一滩黑色沼潭,污水藤蔓一般缠住二人小腿。她拔剑出鞘,倒转剑身,将那水藤割了个干净,竟听到细密的“嗤嗤”声响——原来那不是污水化作的藤蔓,是黑蛇!
余刃一顿足,蛇潭如褪色的墨水般翩然淡去,他歪了歪头,对徐行道:“我来吗,还是你来?”
“暂时不用。”徐行穿过箭雨间隙,笑道,“不巧,我也想看看,我到底有几分能耐?”
她身形虽足够敏捷,但漫天箭雨之下,却总有几分使不上力的莫名凝滞,箭锋擦过发尾、刺破衣角,每次都是险而又险地避过,看得人当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余刃虽听她的话,负手站在一旁,一双眼却紧盯不放,心无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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