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糕粉丝汤
“还有取水的人呢?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灭火救人!”
在宝亲王的一连串号令下,场内宫人这才冷静下来。数名太监赶忙奔赴院里,从太平缸内舀了水以后,匆匆朝着经格格的身上泼去。
“不对!等等!”高真如的反应稍迟了一步,失声惊叫道。
可她已然迟了,只见那水泼在火焰之上,火势非但没有减弱,竟是愈发凶猛,甚至还随着水流向四周蔓延,更有无数滚烫水珠飞溅而出,就连站在远处的金佳格格都受了牵连,疼得惊叫起来:“啊!好痛!”
“小心,往后退!”
“啊啊啊!救我!救我!”经格格的尖叫声响彻了全场,她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便摔在地上。
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仪态,只能在地上不断翻滚,妄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这,这,这怎么会?莫非有鬼怪妖邪……”黄格格见着水无法熄灭火,面露惶恐,又在那拉侧福晋的冷视中收敛声音。
“什么妖邪鬼怪。”高真如脸色不好,低斥一声,而后侧身与宝亲王道:“王爷,经格格的衣服上怕是沾着油!”
宝亲王瞧着情况,也有了相似的猜测。他脸色黑如锅底,将焦急的福晋和高真如拦在身后,厉声道:“经氏——把你的外衣脱了!”
经氏早已被烈焰吓得魂飞魄散,对外间话语更是充耳不闻,只顾着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倒是旁边同样沾了火星,火势比经格格要好的小桃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手忙脚乱地褪去外衣,远远丢在一边,眼瞅着火势不再往自身蔓延,登时大喜过望,再次扑上前去:“主子,奴婢帮您!”
……
待火势扑灭,已是一盏茶往后的事儿。宝亲王看着乱糟糟的现场,转身回到书房,好端端的家宴竟是闹出事故,险些教经格格丢了性命。
这般突如其来的火焰,迅捷非常又目标明确……今日可以用在一个不知名的格格身上,明日是不是又能用在自己身上?
宝亲王面色铁青,身上涌动噬人的气息:“吴书来,你去,将方才在经格格周遭的太监宫婢尽数送去审训查问,给本王查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书来恭声应是,当即亲自遣人往外边而去。
宝亲王沉着脸,坐了半响平息心头的怒火,旋即面无表情地踏入正房。
福晋听到动静,转身过来:“王爷,妾身将经格格安置在梢间里,如今太医已定下药方,两位女医正在里面为主仆二人上药。”
宝亲王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去,他抬眸往榻上扫了一眼,便见经格格面目平静,已是沉沉睡去。
而刚刚救助经格格的宫婢小桃正坐在凳上,两名女医给她胳膊上涂了药,又用布带紧紧包住。
他们注意到宝亲王的到来,齐齐起身问候。宝亲王和颜悦色,吩咐小桃回屋里好适休息:“你是个忠心的,待养好身子再回你主子身边伺候罢。”
待小桃退出梢间,宝亲王才敛起笑容,侧身询问侍立在旁的女医。
“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女医恭声回答,“经格格受到严重的惊吓,身上遭到多处烧伤,虽是性命无虞,但会留下不少疤痕。”
跟在后面进梢间的福晋面色沉了一沉,虽然刚刚见着经氏凄惨的模样,诸人便有了猜测,但待女医说出口来,她还是免不得升起一抹悲哀。
宫里一贯来便有着带病女眷不得侍奉主子的规矩,故而上回高真如腿脚受伤,宝亲王留宿才会引来屋里格格们的抱怨。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像是王爷宠爱,自是无人诟病,顶多后面酸言酸语几句。
可像是经氏这般本身宠爱便不算多的格格,身上带着疤痕,注定她再也没有受宠的机会,等待她的便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枯槁生活。
福晋闭了闭眼,掩去眉眼间的怜悯与痛惜。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便劳烦两位住在长春仙馆照料经格格。”
顿了顿,福晋还是补充道:“还望邵女医不遗余力,全力救治。”
福晋想着,不管如何总归是要尝试下,万一能恢复到脂粉遮住的程度也好。
经格格身体被烧伤,许是会留下疤痕的事儿很快传进后院里。
饶是诸人与经格格相处不多,此刻也是心有戚戚然,就连说话不好听的黄格格都去上了两炷香,为经格格祈福一二。
除此之外,也有人打听起事故的缘由来。坐在高真如下首的陈格格也提起这事:“听说王爷把那日准备篝火晚宴事务的宫婢太监尽数带走审讯,好些个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不止,连针线房的人都被押走了。”那拉侧福晋也在屋里,闻言接话道。
“莫非……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陈格格不免想到黄格格说的鬼神之说,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高真如和那拉侧福晋都没有说话。要说怀疑对象,她们还真有,那便是与经格格起了争执的富察格格。
可这些空口无凭,怎寻出证据?
高真如沉默一会,轻声道:“王爷已遣人调查此事,想来不日便会得出结论的。”
福晋轻声说道,安慰着经格格。
经格格双膝跪在地上,光是这般的答案完全无法让她放心。她重重叩首,哽咽道:“福晋,求福晋,求福晋……定然是富察格格,这件事定然是富察格格所为。”
经格格猛地抬起头来,打断了福晋的话语:“她本有意让妾身模仿她来得宠,定是知道妾身打算在王爷跟前揭露她的真实用意,这才对妾身痛下杀手!”
福晋听到这话,竟也不意外。
毕竟她看到经格格衣衫着火时,也当即便生出这
般念头。在经格格脱下外衣后,那衣裳没有止住燃烧,而是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堆黑灰。
要不是宝瓶还记得那衣服的来历,恐怕没人会注意到经格格当时穿着的衣物与当年的富察格格穿的有多相似。
加之先前几人还见着经格格与富察格格交谈接触之事,福晋早已对富察格格满是怀疑。
她轻叹了一声,示意徐嬷嬷上前扶起经格格:“王爷定然会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养伤,知道了吗?”
经格格却是一脸不愿与决绝,她身上留下了恁多瘢痕,即便养好了身子,也还有甚用处?就日日窝在乾西二所的后罩间里,像个木头人般立在队伍的末端,看着富察格格坐在前头?
她执意不愿起身,哭喊着要福晋做主。
福晋起初还有耐心劝说,到后头便使了眼色,令三名虎背熊腰的粗使嬷嬷进来,强行将经格格送了出去。
“北边院子收拾好了?”
“回禀福晋,都准备妥当了。”
“往后便把经格格挪到那边去,教她好好养伤罢。”福晋轻声说道,眉眼间带着疲惫。饶是王爷有意隐瞒,可长春仙馆岛屿上闹出的事儿也传到雍正帝跟前。
而她身为福晋,也有失察失责之罪,今日刚刚被熹贵妃召去训斥一通。
福晋闭了闭眼,又睁开双眸,嘴唇蠕动:“也不知王爷是查出甚个真相。”
“要老奴说定然是富察格格所为,只是王爷介于大阿哥的缘故,不愿处置富察格格罢。”徐嬷嬷愤愤不平道。
后院诸多格格之中,最教徐嬷嬷厌恶的便是富察格格。倒不是为了其生育了大阿哥,而是她两回怀孕都与福晋撞车,害得福晋孕中情绪低落,产后许久才恢复。
眼见着富察格格犯下这般大错,徐嬷嬷也想借机痛打落水狗,最好要富察格格再也无翻身机会。
富察格格静静坐在位置上,摆了摆手:“往后不必提她了。”
徐嬷嬷愣了愣:“哎?”
福晋轻声道:“无论凶手是不是她,她都完了。”
“若她便是幕后凶手。”
“待王爷从皇上那回来,恐怕等着她的便是一根白绫,一杯毒酒,顶多去世后给她的名字好些,免得大阿哥丢了体面。”
“若她不是幕后凶手……”
“王爷也不会原谅她的,往后富察格格便是那屋里的花瓶,存在也罢,消失也罢,都不会让王爷再起任何波澜。”
徐嬷嬷不奇怪前者,对后者却有些诧异:“若她不是真凶,便是被这凶手牵连,王爷怎么会……”
“针线房的宫婢已被尽数带走。”
“这意味着富察格格的心思,早已被王爷知晓。无论这事是不是她所为,都是她起的因。”
福晋:“更何况……”
外头许多人都说王爷性情不似雍正帝,性格平和温厚,待人亲切和蔼。可福晋却晓得自家王爷的性子,不少地方与雍正帝一模一样,说不得这也是爱新觉罗氏藏着的性子。
富察格格什么都不做,那在王爷心里永远有份旧情。
即便此前发生了数回事儿,王爷心里也永远都有那在梅花树下悠然转身的倩影,愿意为那一份情意,也愿意为那份情意而诞下的孩子脸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富察格格。
可偏生,富察格格选了最不能做的事儿。她想用穿着类似的经格格来勾起王爷的旧情,可没曾想这便是把王爷的情意丢在地上踩。
富察格格,把王爷的情谊糟蹋了,她啊,走了一步最不该走的棋。
后罩间里的富察格格,已是六神无主。她的手紧紧抓住雀儿,眼眶里噙着眼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当时倒的数量太多了……”
富察格格本让雀儿趁自己与经格格聊天时,在她的宫装上洒了不少烧烤用的油脂。
她想着,让经格格衣物灼烧出几个孔洞,教经格格丢个脸,无暇再到王爷跟前露脸。
可没曾想,雀儿这般做了,可引发的火势却险些烧死经格格!
富察格格听闻篝火晚宴的宫婢太监被带走,而后又得知针线房的宫人被带走,已是心急火燎,惊恐万分。
“怎么会……怎么会……”
“都怪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富察格格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决定要去福晋那一趟。她得把这事禀报给福晋,求福晋查出真相,还她清白来。
正当富察格格推门而出,眼前便出现了数道身影。吴书来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二话不说,只挥了挥手。
富察格格僵着身体,眼角余光看着两名太监将面色惨白的雀儿拖了出去。
她脸上的血色尽褪,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富察格格往前几步,哭喊尖叫着:“吴太监,吴太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富察格格还请起身。”吴书来侧开一步,不敢接受富察格格的跪拜。
在他的示意下,后头两名面无表情的嬷嬷上前,麻利地堵住富察格格哭喊的嘴,将她带回屋里。
吴书来环顾四周,直到其余房门尽数被紧紧锁上才跟着进去了。
东小院里的高真如也听到了刺耳的哭喊声,她遣人去查看,而后得知富察格格和宫婢雀儿病了,富察格格在屋里休息,而雀儿被挪了出去。
“这个时候……病了?”
“……”那拉侧福晋和陈格格没说话。
三人心里皆是不祥的预感。
又过了三两日,晨昏定省上福晋终于向高真如等人说明了情况。
经格格身上着火会如此迅猛快捷的缘故,是因为她身上那件衣裳不是被浇了油,而是在制作以前便用特制的油水处理过。
“那是针线房的人做的?”
“是,是针线房里的丫鬟柳氏做的。”福晋刚开口,就见高真如吃了一惊:“柳氏,我记得与富察格格一起进来的人中,也有个姓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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