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遥42
陈翊琮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个平安符,“我今天还是将它带了过来……”
柏灵正要拒绝,陈翊琮已经开口道,“柏司药别误会。我是想到,宫中巫蛊之事还没有完全了结,柏司药之后也许也会需要和张神仙见一面……这平安符是张神仙手书之作,你戴着它,可能有些话会更好谈。”
柏灵想了片刻,这一次终于伸手接过了平安符。
“那……我差不多就该告辞了。”世子望着柏灵,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他轻声道,“虽然和你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真的从司药这里学到了很多。今后如果有其他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让我也尽一分力。”
柏灵望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郑重地躬身道,“多谢世子。”
柏家兄妹目送世子独自走出深巷。
“我看他好像也不像你说的那么青涩啊……”柏奕看向柏灵,“……你确定他对你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嗯……”柏灵两手捂着脸,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巷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能……确实是我什么地方搞错了?”
柏奕叹了一声——这不是经典的人生错觉吗。
两人说笑着,关上了门。
陈翊琮听见木门开合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柏灵应该已经回了院子,他低头笑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欢快的奔跑。
——这次按照母妃的说法去做,柏灵果然就收下了自己送的那枚平安符!
——母妃真是太厉害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堡垒与花园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恭亲王府里,甄氏正在自己的小花园里修剪花枝。
日子眨眼就到了四月中旬,园子里的茉莉已经开始蕾苞了,只是数量还不够多。
甄氏小心地剪去一些徒长的无苞绿枝,只有把这些绿枝剪去,等夜里园丁们再来追施一批花肥,新的花蕾才能更快、更多地长出来。
甄氏在半人高的盆栽前缓缓移动,且时不时打个呵欠——她和恭王两人昨晚基本没怎么合眼。
因为今日早朝之后,建熙帝还要与内阁继续商讨北境的布局,恭王也要参加,所以昨晚的恭王只能和衣而卧地眯了一会儿,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又匆匆起身准备进宫了。
这样的困倦劳累,再加上昨晚因为世子的搅局,孙张二人要说的话其实并没有完全讲完,都让他有些沉不下气。
然而临出门的时候,王爷和王妃却看见世子已经在王府大门前等候——为昨晚的事,他特意来向父亲道歉了。这多少平复了恭王的火气,也让王妃心中欣慰,所以在目送王爷的车马离去之后,王妃开诚布公地和世子聊了聊关于柏灵的一切……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甄氏回过头,却只看见世子的大伴卢豆恭恭敬敬地走近行礼。
甄氏看了看卢豆地身后,“怎么就你来了,世子呢?”
“回王妃,”卢豆的脸上带着几分谄笑,“世子爷本来是想过来回话的,但一看快到国子监晨读的时候了,就先出门往国子监去了。”
王妃嘴角轻提——这孩子也差不多一夜没睡,这会儿又这么有力气了。
可见清早和世子说的那些话,他真的都听进去了。
“所以那位司药收下世子的平安符了吗?”王妃轻声问道。
“都收下啦。”卢豆轻声道,“哎,奴婢都形容不来,但反正这一路回来呀,世子爷真是乐开了花。”
王妃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续去侍弄茉莉——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自讨苦吃呢?
柏灵显然不是一个单靠诚意就能打动的姑娘,就凭她昨晚在建熙帝面前漂亮的闪避,甄氏就知道这次世子是遇上了劫数。
对这样的女孩子,掏心掏肺或死缠不放完全无效。像陈翊琮这样,莽莽撞撞地冲过去,只会被对方的铜墙铁壁撞个头破血流,让自己早早败下阵来而已。
可即便如此,甄氏也还是对这个柏灵怀有几分亲切。
这也许是因为柏灵在危急之下选择先保全了世子的名声;也许是因为看见她的良善之下也一样带着隐隐的獠牙……这一切都让甄氏隐隐觉得,柏灵的聪明中透着几分狡黠,更难得的是,她心地不坏。
如果将来,她真的能诚心诚意地为王爷或是世子效力,是大大的好事呢。
想到这里,王妃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卢豆,“你下去吧,等世子下午回来了,你再派人来和我说一声。”
“诶!奴婢明白。”
等卢豆彻底退了出去,甄氏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起世子这几日的表现,她既觉得好笑,又为儿子捉急。
只能说,幸好现在他还听得进劝,能暂时停下这种毫无意义的冲锋,不然直接一杆子把窗户纸捅穿了,有些事就再不能做,有些话也就再不便说了。
来日方长,只要留着一线余地,总还是诸事可为……
一旁丫鬟听着甄氏的叹息,又见她似乎有些犯难的神情,不由得上前关切道,“王妃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旁边坐一坐,这些活儿就交给奴婢来。”
甄氏摇了摇头,她又伸手剪短了一根徒长的绿枝,似是自言自语地开口,“要是人心也像这花枝一样好修剪,世上就没那么多烦心的事了。”
……
时间平静地往后推了几日。
在得知柏灵已经被皇上从慎刑司提出,在家中禁足之后,贵妃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天里,贵妃试探地去了几趟养心殿探望,终于在昨日得了建熙帝的应允,她也可以像太后那样,每隔一段时日就召柏灵进宫一趟,只是从今往后,柏灵恐怕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在承乾宫久居。
这个消息让屈氏有些遗憾,不过从建熙帝的态度里,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件事最初是宁嫔猜到的,皇上这是在借北境的备战,拖延对储秀宫的处置。
不过屈氏觉得没什么,她确实不太在乎林氏最后的结局,重要的是建熙帝也同样没有想严惩柏灵的意思。对贵妃来说,这样就够了。
这天一早,屈氏就在宝鸳的陪伴下,这几个新打的拨浪鼓去咸福宫看小皇子。阿拓已经吃了奶,屈氏进门时,他正神采奕奕地趴在宁嫔怀中玩她的头发。
“今天气色很好嘛?”宁嫔看着屈氏的脸,笑道,“有什么喜事?”
屈氏一笑,将昨夜建熙帝允许柏灵再进宫的消息又说了一遍。
宁嫔看着屈氏眼里的笑意,打趣道,“你倒是还敢让她来呢?我听说屈老夫人和宋伯宗听说是世子把她救出来的,气得当场摔杯子摔碗。都说这丫头两头讨好两头瞒,鬼精鬼精的。”
“他们恼他们的,”屈氏轻声道,“我喜欢就够了。”
“你就是太能扛了,真的。”宁嫔将怀里的孩子小心地递给屈氏,“你就和老太太翻一次脸能怎么样?她能冲进宫里来把你揍一顿?她要真敢来,我敬她是个女中豪杰。”
屈氏又被宁嫔逗得笑了,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和柏灵的对话,当时柏灵和她提到了“防御”,那好像就是她自进宫以来的生存状态——每当有令人忧虑的命令或是责备传进她的宫殿,她总是默默纠正着自己的言行,宁可忍受着近乎自戕的境况也要维系着原先的平衡,竟不曾想过第二条路。
屈氏怀里抱着孩子,有些怅然地笑了笑。
就在此时,阿拓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嘤了一声。
屈氏带着几分温柔的心绪,握住了孩子的手。
她不想再勉强维持一座摇摇欲坠的堡垒了。
她想成为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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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完】
第二卷 总结
不知不觉《心理师》就上架两个月了,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打赏、订阅的每一位读者。
其实这个第二卷 本来应该是这本书真正的第一卷的,只是开篇的几万字和这一卷的主要内容不怎么搭界,所以当时就先摘了一个“陋巷篇”出来。昨晚写完了这一卷的最后一章,今天醒来写一下总结。
这一卷主要讲的是柏灵进宫最初的一个半月发生的故事。比起上一本书三四十万字就开始放飞自我,现在六十万字剧情还在控制之中,感觉确实是个不小的进步。
这段时间的码字状态总体来说还是绷得比较紧,不像刚开书的时候手里总是捏着七八章的存稿。存稿有一个好,就算有些剧情在刚落笔的时候写得生涩,但在上传前还可以再修改几次,当时看不出问题的地方,过个一两天就很轻易地看出来了。
对贵妃进行危机干预那一段是到目前为止被修改最多的一章,最终上传的版本和最初落笔写的基本已经是两个故事了,那一段也是我相当喜欢的一处剧情,这种修改是值得的,但也有点奢侈。
在上架之后我的存稿就耗光了,现在的码字节奏基本保持着前一天夜里码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更新,第二天醒来以后再码当天晚上的,这种写作的节奏就目前来还比较适应,但是它有一个风险——写完直接发的话,有时候会拿捏不准人物的心理,最怕的主要还是不小心把情绪写尬了,但是刚写完的时候又意识不到。
但……谁叫我木的存稿呢,只能说落笔无悔可能也是网文写手应该具备的一种素质,而这方面的能力我还是有点欠火候,之后继续加油吧~
最后再顺便提一嘴一个角色~在码字的过程里,很多读者留言说非常心疼世子,其实我感觉世子到目前为止应该是书里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有建熙帝和王妃这两位智商超群的长辈关爱着,又有曾久岩张敬贞这样的损友陪伴着,所以写到世子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一句莎翁的台词:Why then the world’s mine oyster, Which I with sword will open。他年轻健康身份高贵,世界是他的牡蛎。当下世子爷人生的最大困局就是有一个拎不清的爹和一个追不到的心上人,总体来说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残酷世界的少年。
但……这些青涩的地方总是要因为一些经历渐渐褪去的,不然的话,就无法成为那种能够担起天下兴亡的大人。
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卷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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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境战事
在眨眼之间,日子就到了四月十五。
上午的太和殿里,早朝的朝臣已经散去了,除了御座上面色阴沉的建熙帝,就只有内阁的阁员和恭亲王还站在大殿的两侧。
在殿中央,昨天夜里才刚刚赶回平京的驻北参军关山,正神色疲惫地站在那里。尽管他连夜沐浴,修剪了须发,可与周遭这些一直在帝国中心养尊处优的内阁大臣相比,依旧粗砺得像个野人。
关山如今是常胜的心腹,也是被宋讷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然而此时的宋讷内心是惊异的——关山与他年纪相仿,当年北上随军的时候还是容姿不凡的青年,此时却已经像个年过五十的大汉,满脸沧桑、尽是沟壑。
按说参军的工作是参谋军务,在军中算得上是文职,既不用冲锋陷阵,也无需做任何苦力,为什么几年下来,他竟是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就在关山的身后,两个宫人缓缓展开一道立起的北境地图——地图的下方三分之一的部分是大周汝阳以北的国境,上三分之二的,则是今年三月新绘制的金国版图。
所有人都静静望着那张地图,等候着这位参军带回的答案。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在试图推测一件事——为什么阿尔斯兰收复七部的消息竟是同他在卢尔河畔加冕的消息一道传来,难道此前北境四个州的驻军竟是对阿尔斯兰部的四面征讨毫无觉察,直到对方的仗都打完了才知道的消息?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占领了七部无动于衷?
而这被吞并的七部,竟也从未向大周发出求援,直接就成了阿尔斯兰马蹄下的亡臣?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令人感到荒谬至极。
“陛下请移步来看。”关山的声音和他的容貌一样带着粗旷的气质,建熙帝眯起眼睛走下台阶,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张地图。
“这次被阿尔斯兰部一举收复的七个部族里,真正出现过两军对阵的只有两个。”他手中拿着一臂长的竹节,分别点了一下地图西北角的两处,“分别是这里的朗锡部,还有这里的维乌部,离我们的国境线其实很远。而且朗锡和乌维这两部,光是这两年间就易了六次主,一直都在战乱之中。”
“剩下的五处部族,有三处是在三月十六的夜里同时哗变,杀死各自首领呼应阿尔斯兰,另外两处则是在几日之后,直接向阿尔斯兰献降。这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过就五六日光景。而各部严格戒严,我们派去的使节被尽数屠戮,常将军当时是觉察到了一些变化,但也只能稍稍加强边防而已。等得知阿尔斯兰已经在朗锡部附近的卢尔河畔加冕,已经是三月底的事情了。
“这件事究竟是如何被策划的,我们至今仍不不得而知。因为连月以来,我们一直以为阿尔斯兰的主力部队在我们北部的红水河一带和我军周旋……再加上北境四洲这几个月以来的流民叛乱,常将军,实在左支右绌……”
关山指着地图,将今年年关以来,北境四州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众人无不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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