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鞘
“先不要分发咱们随身的干粮。”徐照白端坐马上,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后终于开口。
“可是……”潘翼为这个指令感到深深的不安。
梁道玄却理解徐照白苦心用意,侧马上前轻声解释道:“潘少卿,我们身上只有一日行程的干粮。一路都是到官驿随用随补,轻装上路。这些干粮对目前情况杯水车薪,甚至还会弄巧成拙。试想一下假如咱们拿出来分派食物,僧多粥少,势必会造成拥抢与争夺,恐有伤亡和骚乱。体弱之人裹挟其中,只怕……”
他没有说出更可怕的后果,但潘翼已然知晓,可老人已攀住他袖子苦苦哀求,他陷入绝望的两难。
而其他灾民看见此处情况,纷纷靠近,用同样的土语乡音,哀哀求告。
二十个南衙禁军也没见过这般场景,他们不知该不该驱赶人群,继续前行,只能暂时驱马靠前,隔开徐照白与灾民,避免发生意外。
徐照白的眉心缓缓出现一道浅浅的川脉,梁道玄心沉如入惊涛,稍加冷静,转头对徐照白道:“大人,方才关内验明文牒时,我见关内有一些净水储备,现下雨停,日头渐起,先给众人分发一些可饮清水,暂缓情势,之后再传令本县官吏至此,调拨赈济粮食,从长计议。”
徐照白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他人更多,既要安抚情势,又要稳定局势,梁道玄索性出策兵分两路,先解决灾民最迫切的生存问题,之后如何,再想不迟。
这两全的办法让徐照白很快点头应允:“劳烦梁少卿快去快回。”
梁道玄立即打马出人群,避免冲撞周遭百姓,身后,在徐照白的示意下,潘翼终于能长出一口气,提起声音对周遭百姓喊道:“大家不要拥挤,往边上散散,我们先分一些净水……”
关内的几个兵头这辈子没有见过帝京的官吏,方才就已经俯首帖耳,此刻得知徐御史要分水,即便面露难色,却都不敢不从。
梁道玄敏锐捕捉到这一神色,心中暗有所思,嘴上却不住说辛苦劳烦,又让人安排水车送水到峨州一侧,待人都走后,却一个人进入仓房查看。
仓房内确有粮食,麻袋上均印有“关”字,这是各道调拨为州府关守军专备的粮草,定期转运分派,并非赈济粮食,所储也是大约一月整关文吏和士兵所需。觚关是小关隘,不设驻军,也非军治监管辖,所以日常两轮值勤的州府军不过五十人,备粮与人数基本吻合。
这等关城,军士官职不过九品守备,文吏品职最多也是九品,还不如一些官驿的驿丞官职更高。他们权力有限,未必就敢私藏官派的赈灾物资。
“大人……您……您怎么在这里啊……”
梁道玄正在仓中细想,听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方才见过的仓吏簿记,此人五十来岁,再见梁道玄也是拜了又拜,谨慎提醒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又忌惮梁道玄的御史随从身份与官职,不敢明说管仓之责。
“是我冒昧了,只是徐大人有令调度,我过来瞧瞧,簿记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就这出去。”梁道玄长相与凶狠强硬全无关系,一张笑颜只是稍微和煦说话,便显得十分客气亲厚,加之俊逸容貌极具欺骗性,此刻不由得让人放松警惕。
“大人这话……这话折煞小的了。”簿记摆手有若扇风,不安又赔笑,“净水已按照徐大人吩咐运出去了,敢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梁道玄拍了拍粮食袋子,向他笑道:“簿记莫要这样客气,我们都是奉上面的话办事,大人如何说,咱们就如何做,一样的辛苦差事忙碌命,你的为难就是我的为难,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给你添麻烦的,这就出去。”
他几句话便将自己和人划分到一个不存在的阵营里,加之可亲又随和,不带半分架子,果然让簿记稍缓了神色,二人一并朝外走,梁道玄却骤然停下,忽得肃正眉目与腔调,声音也压了又压:“簿记,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一会儿徐大人可能会命关内放些粮食出去,外面的灾民虽不过二百余人,可一张张嘴都要吃饭,喂饱他们,加之关内自己的用度,这些粮食我看着勉强得够两三日,不知两三日后,之前衙门分下的赈灾粮食可能抵达?如若不能,我请徐大人修书一封,催一催贵县城衙门去。别耽误了簿记和将士们日常的吃穿用度。”
他这番话听着十分好心,簿记却紧张得顿时冒汗,只苦了脸道:“这……这根本没有说要有赈灾的粮草运来啊!如果这些粮食发下去,那咱们关内是一点余粮也没有了!下次补给至少还有十三四日才能到,这要我们怎么活啊……大人行行好,去和徐御史通融两句,万万不可挪用这些啊……”
梁道玄的套话技术,根本不是一个闭塞关内无有品级的小吏能接得住的套路,一时该说的都说了,梁道玄也拿到消息,便笑着安抚两句,之后离开关门内的通道,出去便看见禁军千牛卫和一些关内士卒,一并维护秩序,两个水车,各列左右,徐照白与大理寺的二人也都下了马,搭把手帮忙分水。
许多百姓没有盛器,只能用春季野外不知名宽大柔软的叶片围成尖锥筒状来接水,不过许多老弱稍稍饮过水后,都略微见了些活气,虽仍是疲倦躺靠,却好过方才的模样。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梁道玄行至徐照白身前,施礼回禀情况,告知并未有赈济粮草的分派,他熟知此地地形,不忘提醒徐大人一句:“……这里是峨州入峪州唯一的同道,前走便是遭灾的桑垠县,县城不到百里,从此地安排赈济是峪州府最立竿见影之选,可却无此计划,下官以为其中另有隐情。”
“梁少卿觉得是什么隐情?”
徐照白问道。
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势必一问,看看是否和他所想合一。
梁道玄一时仍不能全然分辨徐照白的明与伪、心与迹,逡巡灾民现状,不如先解决眼前问题,否则就算一行人杀赴峨州,此处不安,他也不能全然不顾。
“请大人先分发些吃食。”梁道玄举定心智,平静应对,“关仓所储暂够三四日,此地离县城不远,再运也及时。灾民平息后,再问询些消息,对我们一行去到峨州前先了解情形也百利而无一害。”
“终究我们的差事要在峨州办。”徐照白如世上所有的上峰一般,在提议面前既不首肯也不否决,只给期限,“半日后我们照常启程,传我的口谕,先分些关仓粮食,勿要激生民变。”
第71章 苍然翦翦(三)
尽管架锅、生火、熬粥花去半个时辰,且觚关的兵卒与关吏都十分为难,但徐照白身为御史,金牌令箭在身,无人敢抗旨不遵,一律照办。
为免节外生枝,梁道玄派白衷行与关吏一道禀告御史调度粮草之事,顺便让他暗中看看县城诸人反应。
潘翼对施粥赈济十分上心,梁道玄忙里忙外安排调度时,无意间听到潘翼对徐照白说话:
“在帝京待得久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方才那老头拽我袖子,我心里像有根针似的戳痛,能做点什么总好过不做……”
这话显得二人关系当时之前就认识,亲厚许多,梁道玄并未多探听,转头盛了一碗热粥,端去送给之前马前哀求的老人处,他正安抚孙女,还没来得及去排队领食。
“阿爷,肚子里晃荡着水,还是饿。”
女孩与老人是一样的乡音,声音柔软可怜,眼神清澈。她身量大约七八岁,穿着苎麻布的短衫长裤,略有不合身,然而布料看得出从前家境并非穷困,上面也没有补丁,只是因逃灾奔波致使脏污泥迹随处可见,已几乎看不出本来仿佛很鲜亮的颜色。
梁道玄递来的粥与其弥漫的香气让孩子的眼睛更亮,老人颤颤巍巍谢过,接来粥碗,也让孩子快快道谢。
这是觚关士卒自己用的碗,口沿大且深,一老一小满满一碗已然吃饱,梁道玄又看了看小女孩是否有发烧和浮肿等危险的迹象,确认无有,待她食足过后在爷爷的怀中疲惫昏昏,才开口向老人求问:
“老人家,我问些事情,你们饿着肚子到这里几日了?家里什么光景?”
他口音不重,但说得却是峨州本地方言,老人惊讶后不免垂泪,叹道:“我家是西陶县城的……都给淹了。跑过来三日,头一日身上还带着一点吃的,这两天开始挨饿,老骨头是挨过苦日子的,不打紧,娃儿出生起没有吃过这般苦,好不可怜,多谢官爷了……”
“孩子的爹娘呢?”
“她爹农闲时候去跑驼队,还没到春耕的日子,这会儿在路上。她娘……是去西陶那边给定阳王修院子去了,帮着给工匠做菜和淘衣服,我们跑出来时,那边早给淹了……哎……”
定阳王的封地就在西陶,本地上奏说,定阳王私挪公用,命招募来修缮堤坝之人来为自己修园子,这与老人的讲述不谋而合。
难道定阳王真这般丧心病狂。
梁道玄决定再问详细些:“定阳王的院子是怎么回事?”
“那院子,说是给县城里孩子修的,又说女娃也能去,教识字和织布。王妃说,只要帮忙修过,做个菜搭把手也算,将来自家娃儿去念就不要银子,只是没有工钱,娃儿娘想让娃学门手艺,就自己背着锅铲去了。”老人叹气道,“谁知这次水来得紧,谁也不知道竟这般……那新院子在半山上许还有些活路,老天保佑……”
梁道玄心中顿时疑云密布,如果不是为了私用修造宅邸,挪用修堤人力也是不妥,这说辞并不能让朝廷对定阳王法外开恩,但愿意费心修造学堂的封王,真就会做出如此妄为罪行么?
他暂且按捺思绪,又问:“听说青宕城也给淹了?你们南下到这里,经过时,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老人家一面拍着孩子,一面摇头:“青宕城西北听说给淹了的,我们从北边过来,中间都是水,没有路,沿着山道才走到这里……”
老人话音未落,就见一路人马自关中出现,为首的身着蟹壳青色官袍,干瘦摇晃,满面焦急似是寻人,待看见徐照白在一旁条凳上休息饮水,便忙不迭凑上去,谁知被一禁军横臂拦下,不能近前。梁道玄起身走过去,听见了对话。
“求求官爷,让小的和御史大人解释解释……借了小的熊心豹子胆,小的也不敢贪没赈灾的粮食啊……”
觚关县是个小县城,但因关道在此,还算富庶,一路所见,虽不是大治升平之态,却也安乐平和,显然这位青衫县官未必真是贪赃枉法所治非道,而是有些不能说的“苦衷”。徐照白不想掺和进这件事中,不打算表态,他之前说给梁道玄半天时间来办,这时候的沉默,便是指令了。
和聪明上司办事,不用打哑谜。
梁道玄径直走到满头大汗的县官面前,笑道:“县令大人,我们御史命下官来调度救济灾民,不知你的粮草可押运来了?”
他这样说,潘翼也听的一清二楚,回头去看徐照白,只见御史大人低头饮水时,嘴角一抹意义难明的浅笑。
梁道玄说完这话,就往一旁走,县令左看看被禁军围在当中的徐照白,右看看说完话就走的梁道玄,短暂的为难后,慌忙跟上梁道玄的脚步。
潘翼一直站在远处,站在徐照白的身边朝二人望着。
“大人,大人,您……您要替我在御史大人面前分辨啊,下官实在是人微言轻……”五月中旬,县官却犹如置身酷暑,不住擦汗,“赈济的事儿,下官实在不清楚原委,也没人分派粮食……”
梁道玄伸手拍在县官肩上,制止他的喋喋不休:“县令大人,我只说一句,轻重缓急你自己分辨。”
他不笑时还是有些威严的,语气并不沉重,但却让觚关县县令额头上的汗更密了。
“这事,御史大人一定会追究,责任是你们县衙担还是州府衙门担,那就要看你们两方谁的本事更大。不过好像县令没有直奏朝廷的权力,你想替自己分辨,唯有此时此刻这机会了,是说真话让我们查清,还是继续装糊涂,你自己掂量结果,别到头来你护着的人倒把责任推给你时,你再喊冤,我们那时候身在峨州,可听不见这翻山越岭的哭声。”
觚关县县令汗如雨下,发白的嘴唇哆嗦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巧前方有人问押来的粮食怎么搁置,关仓小吏不敢随意处置,梁道玄抬腿边走,这时县令才如梦方醒,猛地拽住他袖口。
“……州府衙门说,峨州官场出了大事……所以御史才下来要彻查……且御史大人是政事堂的大官,怕是要搅动天翻地覆的……”他边说边擦汗,声音越来越小,“州府衙门让我们不许随意收拢峨州灾民,万一引来麻烦,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别招惹麻烦入峪州,谁招惹的麻烦,到时候谁去平息……别指望州府出力……下官不敢……不敢忤逆……”
梁道玄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只道:“你既然实话实说,御史大人也不会置之不理,粮食你先分派,不过二百人,县廪的储备够用,我们大人会额外修书一封调配人手和赈济安置这些人,旁人问起,你就说是御史大人的意思,明白了么?”
经过这样一说,县令才勉强镇定下来。
在觚关的半日略微耽误行程,山路难行,出觚关只剩一个官驿,未免夜赶山路的诸多不测,加之徐照白要写关于觚关和峪州对灾民处置不当的折子,一行人便在此停驻一夜。
照例,徐照白入住官驿最大一间客房。夜深后,他叫了最后一轮夜茶,老榆木桌台上散着刚写好的公文与御史印信,两支官窑青的茶盏里,剩余的茶汤被烛光耀成淡淡的金色。
“世伯,我改好了,你看看这回行么?”
潘翼笑着双手递上文书,口渴难耐,又自己斟了满杯的茶,再续水一回。
徐照白已换了常服,认真浏览后,含笑点头:“这回算是有些模样,我再润色润色,你早回去休息吧。”
“不急,我看看您是怎么改的,好好学学这文书的门道。”潘翼这时才有一股年轻人的朝气,笑得也格外亲厚,“外公让我跟着世伯出来见世面长阅历,难得的机会,我若不争气,岂不让外公失望?”
徐照白在烛火下竟有些感慨,示意潘翼挨着自己坐下,温言道:“老师疼你比疼自己几个膝下的孙子多一些,他老人家时长对我说,他的几个孙子都是不成器的,能守住家业倒不错,唯有你,真正有几分像他,你能有这个新,老师定然欣慰。”
“那是外公偏疼我娘,爱屋及乌罢了。”潘翼笑过后,给徐照白也斟茶递去,殷勤道,“要说外公最器重的,还是世伯,不然这差事也不会交由你来办。我原本以为只是到地断案,谁知半路就有岔子,这些地方官,欺上瞒下,好不混账!多亏今日梁少卿机敏过人,一句话就让人交待了实情。”
“地方衙门和我们京中朝廷又何尝不是如此?”徐照白饮茶后倦怠也稍有所缓,“你没外任过,不知地方官吏个中门道,这次正好也见识见识,学一学对付这样地方官的手段,将来你在大理寺,难免要跑进跑出办案取证,没有些手段只有一腔赤诚,是断然不够的。”
潘翼听得认真,两手捧着茶盏,一时出神,想了片刻才回道:“可我不甚明白,这地方的官吏,为何要敷衍朝廷?那些赈灾的粮食又不是银钱,贪下来才有多少?”
朝廷单给峪州播发的赈灾物资很少,这是实情,一方面是朝廷始终鼓励本地治灾,收拢本地灾民,避免离土离乡造成的人口佚散和隐匿户口,一方面是峪州也确实过不来太多灾民,无需多用。这些粮食别说州府官吏,便是本地一些大户,可能都看不上这少少的口粮,谈不上恶意侵贪。
潘翼理出的思路也是他的所见所思,有一定道理,然而徐照白并不急着反驳,只笑着看向他道:“我们先不辩这个。出发前,我的老师你的外公要你多观察梁少卿的举动,多向他的学习,那么我问你,今日你观察到了什么?又学到了什么?”
第72章 苍然翦翦(四)
这个问题实在简单,提起来潘翼眼睛就要发亮:“梁少卿这叫敲山震虎!他威吓在先,让县里畏惧,交待实情,先做了峪州的反叛。”
然而徐照白听罢低头一笑,连连摇头:“傻孩子,真正让县令交待实情的,可不是威吓,而是利益。”
潘翼眨眨眼,显然没有理解此言深意。
徐照白起身拍拍潘翼的肩,将加盖好的印信收进随身带锁的木匣:“朝廷和地方之间的蚌鹬相持,也是利益之争,这县与州,不过是朝廷和地方的翻刻。一个罪状犹如惊雷,落下来前,低矮的花草都希望身边的高树代自己挨过雷火之劫,恨不得缩进土里。可高树也希望火势避开自己,直落地面,好避开灭顶之灾。觚关县令官职虽小,却并不蠢笨,他蒙混过关,到头来两边责问,他都说不知情来推卸责任,各不开罪。”
“可梁少卿却告诉他其中厉害,要他知道这事必要有个主责,他为求自保,自然推诿得一干二净?”潘翼并不蠢笨,只是他母亲是外公最疼爱的小女儿,他幼时也享受了得天独厚的一份倚仗与天伦,于人心利害上欠缺了些经验。
如若不是他执意违背外公的安排,硬要去大理寺成全自己儿时惩恶扬善的梦想,或许这次行程也不会有这番提点和学习的机会。
因潘翼也算徐照白看着长大的晚辈,知晓他的个性与经历,于是温言引导:“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梁少卿以利益分化,再以利益诱导,让县令以为交待后便可无罪,一干二净的诱惑实在太大。”
“所以这就是我方才所问的为何敷衍朝廷?”潘翼此时颇有醍醐灌顶的拨开混沌之感,边说边徘徊踱步,“这赈灾的银子根本不是利益所在,真正的利益是,地方的衙门以为咱们来是查大案,不想牵扯进来担责任惹麻烦,干脆不管灾情灾民,和自己撇清关系,在这一点上,整个峪州本是上下一心的。但谁知梁少卿慧眼如炬,看破此节,让县令推诿出真相。”
“其实……也不全是,梁少卿此举,倒不单单是为了真相,而是想让峪州打开关门,收容百姓。”
“此话怎讲?”
徐照白举起一封已押了官驿与自己御史循行之印的信:“梁少卿写的这封信,是要寄到州府去,州府收到为了撇清关系,会把责任都推给觚关县令,两方相互推诿,都不敢怠慢灾民,生怕坐实罪状,这样一来,灾民不但不会被搁置一旁,反倒会成为两方争抢的对象,一时想来衣食无忧。这边是他真正的用意。”
一席话语,让潘翼许久说不出话,再开口时,钦佩口吻也不免夹杂些许惊叹:“怪不得……临行前,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对梁少卿尊重有加,多看少言,不懂的,就问世伯你……原来是这个用意。”
“他也值得你多学学,抛开别的不谈,此人心机之深沉,心智之广达,均难以估量。你这辈里……恐怕与我同辈的,也都逊色他一筹。”
徐照白的话让潘翼一个激灵:“所以外公才这么忌惮?”说完,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又补充一句,“可外公还让世伯你去他参加他婚礼,送了很厚的礼,也不能说是忌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