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紫
不光是他,这时代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不然为什么资源再怎么匮乏的时候,全国的黑市就没有停止过?难道这些黑市就只对底层的老百姓开放,那些官员的家属就不知道有这样可以买卖东西的途经吗?
许凤莲又给阿姐买了条裙子和一套衣服,心里美滋滋的。
许明月发现,爷爷许凤台和小姑奶奶许凤莲,好像都有些奉献型人格在,别人对他们好一点,就感动的哗啦啦的,恨不能反过来对你掏心掏肺的把一切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他们心里才舒服。
看着许凤莲脸上美滋滋的表情,许明月心里也暖洋洋的,留下许凤莲在家里吃饭,晚上也没让她回婆家睡了,直接跟着阿锦睡了一晚,早上一大早就划着船回水埠公社了。
许凤莲对于阿姐留她在荒山睡觉,尤其是跟阿锦睡,别提有多开心多得意了。
现在阿姐终于不嫌弃她了!
等许凤莲走后,许明月就惦记上她存放在竹子河一座无名小岛上的物资了,里面全是这些年她囤下来的车里刷新出来的东西,每次刷新一批,除了肉和蔬菜她会拿出来,阿锦的旧衣服旧鞋子那些,她都会存到岛上,或是山上的山洞里藏着,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她找到老校长和许红桦、江建军,问他们,大河上来了一艘海市的商船,上面有很多瑕疵布和瑕疵品的库存衣裳,问老校长要不要以大队部的名义,吃下那船瑕疵品的布和库存衣裳。
“这些瑕疵布和衣服都很便宜,不要票。”许明月看着三人的反应,“不过俗话说便宜没好货,衣服和布多多少少都是有问题的。”
这些衣服在有潮气的小岛上和山洞里放了好几年,许明月检查过,里面很多衣服都发黄了,但因为每次存入的时间不一样,发黄的程度和地方也不一样,拿出来就不怕连瑕疵的地方都一模一样,让人发现端倪了。
三人一听有又便宜又不要票的瑕疵布和瑕疵衣裳,哪里有不要的道理?这年代的布票有多难搞?
从五七年开始,全国的布票定量就从全年的三十四市尺,下降到二十四市尺,这还是城里的量,他们这种乡下偏僻农村,就只能穿自家织的粗麻布,很多人家两年都攒不到一件衣服。
老校长说:“这事光是大队部买还不够,你们也回大队部把各村干部叫来开个会,问他们村要不要,要多少,定个量,把钱交上来集体买!”
这是个集体的年代,一个人私下搞会出事,可如果整个大队部所有村民都参与进来,由大队部牵头,就不怕了。
许家村一直都是这样,要是出什么事,许家村从来都是全村出动,谁都不怕。
他们都没有问许明月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老校长的大孙女许红菱和孙女婿陈正毛都不晓得往老丈人家送过多少回东西了,许金虎是遇到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往家里扒拉。
江建军家也不用说,江天旺作为水埠公社名义上的一把手,虽不会做贪污腐败的事情,可从大河上的黑市上买东西这事,他自己没做过,可他小儿子小儿媳买的时候,可没背着他,啥事他不知道?
江建军的老娘现在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小儿媳妇给她买的,家里红糖、奶粉等稀罕物可也藏了不少。
许明月整天早出晚归的乘船在大河上跑,她知道什么海市来的商船,那可太正常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没有任何人开口询问货主的信息。
叫了施、胡、万三个村子的小队长们来开会,一说有瑕疵布和瑕疵衣裳,一个个喜的跟什么似的。
他们三个村子在山边上,不靠河,村里会操船的人也少,平时大河上有什么好东西,三个村子消息闭塞,江家村和许家村要是不带他们玩的话,他们就跟瞎子、聋子似的,啥都不晓得。
现在许家村和江家村遇到海市来的商船,愿意带他们玩,他们哪能不惊喜?回到村子里就跟村里悄悄将这事说了,让有需要的人家有钱的拿钱,没钱的拿山货来换。
整个大河以南,就没有不缺布,不缺衣服的!
许明月见大队部这边谈好,拿了钱,也终于把她积攒了好几年的旧衣服、旧鞋子,一股脑儿的用船拉回了学校。
第252章 是的,拉回了学校。 ……
是的, 拉回了学校。
现在竹子河的河水已经涨到与往年河水水位的平均值,许明的乌篷船可以直通学校门口,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混乱的塞在包里, 装在乌篷里面,老校长和江建军等几个大队干部们早就等在学校门口, 见船到了校门口的大河口, 也不出声, 只叫人一袋一袋的往学校二楼的空教室里搬东西。
许明月一共拉了两船,老校长和江建军他们都不敢相信有这么多东西:“你这是把他们整艘商船的货都拉回来了?”
许明月也只是一笑道:“这不是机会难得吗?你们要是不要,我想办法找到那船老板, 再退回去就是!”
老校长连忙说:“瞎说,退什么退?哪有买到的东西还退回去的道理?人家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在大河上,随便往哪个芦苇荡、荷叶丛里一藏, 就找不到人了,何况这种黑市的买卖, 谁会待在原地给你找到?
江建军和施、胡、万村的几个小队长也都苍蝇搓手状:“就是,这好不容易买到了不要票的布, 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我要,就算我们一个大队吃不下这么多, 我老丈人家和大舅子小舅子, 还有我妹妹家女儿也要嫁人, 到现在连件好衣裳都没一个, 愁着呢!”
其他人笑骂道:“这谁不愁?说的好像谁家有身好衣裳似的。”
老校长一摆手:“都别说了,赶紧拆吧。”
几个人就着昏黄的自制油灯,一个一个的拆麻袋上的麻线。
麻袋都是许明月在批发市场买菜时装菜的大袋子,编织的并不紧密, 也并不能防潮,哪怕许明月将每次刷新的衣物都用稻草和枯萎的蒿草垫着,上面也盖了厚厚的茅草防雨,可编织袋打开后,里面的衣服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黄,还有些发灰的霉点。
没想到这些人打开袋子,拿出里面一件件的衣服出来后,不仅没有因为上面明显发白发旧的黑色霉点而露出失望之色,反而一个个都激动万分:“这是棉袄吧?这么厚实的棉袄!”
施家村村长拿出一件阿锦穿小的灰色羽绒服抖开说道。
这是一件130码的羽绒服,许明月在商场打折时买的,阿锦穿的时候才110的身高,一直穿了两年,胳膊肘的地方被她磨的布料有些薄,原本因为刷新出来一模一样的,被磨损的地方也一模一样,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对,但此时这件灰色羽绒服的胸口处有些发黄,反而与同款羽绒服不一样了。
施家村村长从里面又掏出来一件,还是这款灰色羽绒服,将整袋子衣服倒出来,里面全是这款,每一款发黄发灰的地方都不同,有些近几个月才刷新出来,临时都装到一个袋子里的,甚至都没有霉点。
第一件拿出来是惊喜,后面全是同一款同一个码的羽绒服,施家村村长看到就有些失望了:“怎么都是一个大小?要是有大人穿的就好了!”
他失望的点在于,他家孩子再多,这个码的衣服最多也就能买两件,再多穿小了就不能穿了。
倒是老校长,好似很快就想明白原因,说:“这肯定是一个厂里出来的!”
其他村干部也全都是窝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听老校长这么说,全都点头说:“这肯定的,你看这衣服上的霉点,估计是仓库里保存不当,才成了瑕疵品,被拉到我们这的,不然老早就被供销社内部消化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啊对对对!”其他人都点头同意,又拆着其它袋子。
每个袋子里都装着同一种款式的衣服,从九十公分码的婴幼儿衣服,到140码的羽绒服、棉衣,还有一年四季的卫衣卫裤,几个袋子拆出来,全都是小孩子的衣服。
阿锦穿越前就是一四零的身高,过完年去年冬季的衣服,许明月当时想着来年肯定穿不上了,就全塞到编织袋里,想着拿回老家给别的孩子穿,还是个人情,就都塞里面了。
几个村长拆开这几个袋子,都有些失望,全是孩子的衣服:“咋都是娃儿们的?这么多衣服也穿不完啊!”
里面居然还有许多粉色小裤衩。
许明月笑着说:“是这样的,咱们学校两百多个学生,有些学生衣不蔽体,刚开春的时候,上课都没办法上课。”她拿出最开始的130码灰色羽绒服说:“我当时看到这件袄子的时候,就在想,我们临河小学这么大,是不是也要搞件校服给学生们穿,至少让娃儿们有件暖和的衣服坐在课堂里上课!”
施村长眉头微皱说:“小许主任,这件事啊,你真是想的太好了,山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和老胡、老万都是山边上的,晓得一清二楚,你前脚把衣服发给了那些学生,那些男娃儿们先不说,你给那些女娃儿们的衣服,她们后脚就被她们父母兄弟拿走,你信不信?”
许明月轻笑着点头:“信,我怎么不信?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她看向老校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校服只能在学校里穿,她们不是一个月回去一次吗?出了校门就只能穿她们自己的衣服,校服严禁带回家!”她笑着对老校长说:“管理这事,还得看咱大爷爷的!”
一句话,把老校长捧的得意的笑了起来,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面露严厉地说:“放学就在门口检查他们的书包,检查一个放走一个,我保证一件校服都让他们带不出去!”
见许家村的老村长都这么说了,施、胡、万三个村子的村长还能说什么?他们哪敢在老村长面前说什么?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一共二十个大包,才拆了七八个,后面还有许多,接着又拆出来几个编织袋的鞋子出来,倒出来一看,又全都是小孩子的鞋,春夏秋冬的都有。
万家城的村长道:“得了,这个服装厂估计都是做小孩衣服鞋子的厂子。”
都是一样款式一个尺码的鞋子,一大包倒出来都是一样的,明显是一个生产线上生产出来的,连瑕疵得地方都大差不差。
拆到最后几个包裹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全都是小孩子的东西了,没想到下一个包裹拆出来两大包的皮鞋,还有两包运动鞋,虽然都是女式鞋,好歹是大人的鞋!
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的拿着皮鞋到油灯旁仔细的擦着上面的灰:“这怕不是真皮的吧?”
皮鞋的鞋尖处有一点踢出来的划痕,鞋子也都因为胡乱的塞在麻袋里,鞋帮皱巴巴的,鞋底还有泥巴,“不是新鞋吗?咋鞋底还有泥巴?”
许明月赶紧说:“肯定是样鞋,我到吴城商场里买东西时,就看到卖鞋区就有样鞋,专门给客人试穿的,试穿过的鞋子肯定都有泥巴,那还哪能往外面卖?我听商场的售货员说,所有的商场都有这样的样衣样鞋,都是被人穿过的半新不旧,卖不出去的,你想想,人家掏了那么多钱,可不得要买个全新的衣服鞋子?”
江建军拿着皮鞋不可置信地对着油灯照了又照说:“我滴娘哎!这么好的鞋子都没人要啊?”
许明月强调:“不是没人要,是人家试过大小之后,要新的,旧的估计都退回到厂家了吧?”
江建军连吴城都没去过几次,就更不懂了,只惊叹城里人的奢侈和挑剔,恍然大悟地惊叹道:“难怪有这么多穿过的新鞋子,敢情都是各大供销社退回去的!”
“这里有一袋子布!”许红桦在后面默默的拆袋子,突然拆出来一大袋子布匹,忙惊叫道。
其他人听到声音,也都赶忙过来帮他倒出来。
批发市场装菜的蛇皮袋很大,装的一袋子布料就更多,全是许明月塞进去的灰色四件套,里面的纸壳和外包装全都被她拆了,四件套卷成一卷的胡乱塞在袋子里,加上有些潮气,倒出来就是整整一大坨。
众人打开着卷成一大坨的灰布,一张张的打开,两米四乘两米五的床单被打开,他们可不知道这是床单,只以为这是布,打开后摸着纯棉床单的柔软,不由惊喜的叫道:“是棉布!我滴个老天爷啊,这么大一匹布,起码能做两三件衣裳了吧?”
“这个怎么还是双层的,这是啥?”又有人从下面拿出一个被套,见侧面有个拉链,有人好奇的拉了一下,把拉链拉开又合上,“这咋还像个布带子?这么大的布带子装什么用的?”
许明月家里人因为个子都高,买床单被套被子都是买加大的两米四的床单,这时代的人男性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家中的被子自然也没有这么大的,最大也只有一米八,都是尽量往厚里做,而不是往大做。
而且,这年代没有被套,被子通常都是下面一块大一些的麻布,上面一张由各种小布头缝成一张长方形的背面,将背面铺在棉被褥上,再将下面大块的麻布翻折到背面上,用针一针一针的将被里被面缝起来。
也因为如此,这时代拆洗被单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哪怕最勤快的妇人,也难做到一个月就清洗一次床单。
他们牵开这么大的被套,怎么都想不到,这是用来套被子的被套。
第253章 一群人想半天也没想出……
一群人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被套’是干嘛用的, 见上面还有迅速拉合起来的拉链,都很是新奇。
“这东西用来做衣服上的扣子倒是不错,这要把棉袄都拉起来, 不得一点风都吹不进去?”江建军惊喜地笑着说。
他们随手往下翻,熟了一下, 光是被罩就是二十几床, 还有枕套。
他们拿出大大的枕套, 也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
当地因为都是山地,很少种棉花,少有的棉花也都来做棉衣棉被了, 甚少有棉布,使得当地人枕的枕头大多为荞麦枕、稻壳枕、稗子枕和野菊花枕。
当地的山上一到秋天,山谷中满山谷一片金黄, 野菊花密密麻麻铺满山谷,当地人从老一辈那里听说晒干的野菊花塞在麻布袋里当枕头, 可以治头痛,很多中年人和老人都爱在秋季采摘野菊花回来晒干当枕头。
但是枕头一般也就二十公分长, 十公分宽,毕竟麻布也是要费功夫织的,要是自家没有织机, 还得去别人家里买, 而夏季枕头就更不用说了, 用芦苇编织而成的袋子里装上稗子就是枕头了, 一个枕头可以用很多年,哪里见过尺寸这么大的枕套?那得浪费多少布啊?谁家布舍得这么浪费?
枕套上又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个口袋,众人拿着枕套看了半天, 施家村村长看着这个‘口袋’惊奇地说:“要么是城里人呢?缝个口袋都用棉布,难怪人人都想往城里钻,我们连棉布衣裳都少有一件,人家拿来做口袋。”
胡家村村长也好奇地凑过来,捏了捏手中做工细密的枕套说:“织的这么细,怕不是用来装面粉用的。”
“那差不多了!用麻袋漏粉嘛,要是用这个袋子来装就不会漏了!”施家村村长恍然大悟地说,觉得很有道理,又啧啧感叹说:“你说说城里人能干个啥?缝个面袋子都不会缝,袋口这里还搞了这么一个东西,扎不方便扎,装面粉还挡事。”他扯着枕套边沿装枕头时的一截折叠布料说。
万家村村长爽朗地笑着说:“要不怎么说是瑕疵品呢?这面袋子要不是做错了,哪里能拉到我们这里来卖?”
“啊对对对!”众人又笑了起来,说:“这两个面袋子拆开都能做一件衣裳了!”
施家村村长大致用手指量了一下,“这得有三四尺了。”
七尺六寸就够成年人做一件衣裳了。
这些布全都是大家想要的,小孩子的衣服他们没办法穿,但这棉布是好东西啊,一块还有这么大!这要拿回家,不光大人可以一人做一件衣服,剩下点布头,还够给家里娃儿们也做一件了。
不过这里有这么多的小孩子衣服,他们也就没想给家里孩子们做衣服了,这样好的细棉布,肯定要紧着大人做。
江建军感慨地说:“可惜了这大好的细棉布,给染上了这么多的霉斑,这里都发黄了!”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许红桦笑着说:“没有这些霉斑和发黄的地方,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对对对!”众人继续笑着拆东西,又拆除两大包大棉袄出来。
这一袋子装的全都是压的严严实实的土黄色羽绒服,正是许明月年轻时在网上购买的某国内品牌所谓‘咖啡色’,实际上‘屎黄色’,巨丑无比,她只穿了两次就压了箱底,再也没有见过天日的屎黄色羽绒服。
这羽绒服别看丑,但又宽松又暖和,充绒量三百多克,还是中长款,许明月前世身高一米七四点五,衣服买的L码,在座的几个村干部从里头倒出来一堆原本扁扁的棉袄,打开后抖一抖,居然抖出好大一件,都以为这次是男式的衣裳,往自己身上一套,正正好合身。
胡家村的村长个子有些矮,人也瘦,这宽大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还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