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紫
阿锦虽然不解,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她现在在学校有很多小伙伴,并不缺少白杏一个小伙伴,跑去帮两人整理小房间,打扫卫生,她自己对她自己房间都没这么积极过。
就是想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妈妈分开,还是这么久的时间。
好在妈妈并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要她。
许明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要回去一次,住个两天,从语言到行动上,再到心理上,给阿锦全方位的关怀和关心,告诉她妈妈是工作调动去了水埠公社,水埠公社的家里也在给她准备房间,等房间建好后,到了周末,她就可以去公社里看爸爸妈妈了。
可能是从小到大许明月给的安全感太足了,她只失落了两天,就开始享受没有爸爸妈妈管的日子了,想看故事书就看故事书,想看绘本看绘本,想不做作业就不做作业。
她三年级暑假带过来的那几本班主任让她看的小说,早就被她翻烂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办法,她就只有这几本课外书看,老师们私藏的书籍,经过那次的突击检查后,有些被销毁,有些被他们藏的更加隐秘了,甚至都不敢藏在宿舍和学校里,而是藏到外面的山洞里、狗洞里,听说还有藏在老鼠洞里,被老鼠啃成了碎片的。
她想看,可是老师们根本不敢借给她看。
干部宿舍的隔断倒是很快,只在中间砌一堵墙,刷上石灰放上小床就能住,没有乳胶,没有墙纸,没有甲醛,刷好就能入住。
第二个星期的周五放学,阿锦就又跟着村里的小船来到水埠公社,来到她在水埠公社的家,看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有了荒山的主卧作为对比,再看公社干部宿舍的房子,那是真的小啊。
原本的大房间被竖着一隔为二,阿锦这边占半个窗户,许明月和孟福生房间占大半个窗户,也幸亏当初在设计时,许明月为了通风和采光,使用的是四开的大窗户。
为了方便阿锦学习、写作业,床下面有一个长一米五,宽六十厘米,高八十厘米的大书桌,桌子直接从左墙顶到了新隔出来的墙壁上,窗户周边都做成了原木的暑假和储物空间,上面可以放被褥,中间一半是书架,一半是衣橱,衣橱内能放的衣服很少。
没办法,空间太小了,出去双开门的玻璃窗,这面墙也就只剩这点空间。
紧接着就是一米宽的床,阿锦此生长的瘦小,如今都十二岁了,身高才一米四五,跟她前世八岁的身高差不多,一个人睡一米宽的床,倒也勉强能睡的下,就是她习惯了睡超级大炕,晚上在炕上睡觉自由的跟大风车似的,想怎么转就怎么转,来公社家里的第一晚可苦了她,一晚上摔下来好几次,摔一下,发出哐咚一声闷响,把睡梦中的阿锦吓了一大跳。
摔疼倒是小事,关键是她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许明月听到阿锦哭声,是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忙跑到阿锦房间,因为对新房子还不太熟,房间又窄,许明月在出来,转向阿锦房间的时候,腿还在外面的桌椅上撞了一下,也顾不得疼,忙开了灯,把阿锦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咋了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阿锦摔的那一声没把许明月吵醒,她是被她哭声惊醒的。
阿锦眼里还噙着泪,揉着自己的膝盖骨和头,哭唧唧地说:“从床上摔下来了!”
许明月忙抱着她,帮她揉腿揉头。
刚才还觉得很疼的阿锦,被妈妈这么抱在怀里心疼的揉着,看妈妈发困的眼睛,顿时就觉得疼痛消散了很多,先是抱着妈妈,将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妈妈,我已经不疼了。”
她身高和前世差不多,许明月抱着她时,有时候都恍惚她还是前世那个八岁的小姑娘,她检查她的头和腿:“我看看,有没有摔伤。”
因为小床不高,下面虽是水泥地,却并不严重,许明月又帮她揉了一会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出去给她搬来一条长凳,一把椅子,挡在她小床的边上:“明天妈妈让木匠叔叔给你的床打个方便摘取的床栏,别下次又摔了,摔疼了我家宝贝。”
一听妈妈喊她宝贝,阿锦顿时觉得腿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满血复活一般,从妈妈怀里出来:“妈妈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我自己睡可以的!”
阿锦渐渐大了后,对于和妈妈一起睡的需求就逐渐没有了,开始喜欢自己睡,有自己的空间。
许明月见她真的没事,这才让她重新躺下,等她睡着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孟福生已经醒了,见她回来,问她:“阿锦没事吧?”
许明月掀开春被上床:“从床上摔下去了,还好床不高,明天去木匠那里,也给她做个床栏,就和二宝一样。”说到二宝,许明月突然想起来:“不是让你给二宝取名吗?取好了没?趁着现在在公社里,赶紧把她户口给上了。”
这时代的户口簿和许明月前世的户口本很不一样,跟此时的小人书一样,属于从右边翻页的,表面上土黄色封面,上面印有鲜红的‘户口簿’三个大字,上面是MZX语录,上面一行小‘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华国□□,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发本单位是公安机关军事委员会。
许明月和孟福生的特殊情况,让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少见的户主是她,后面才是孟福生和阿锦的名字,现在二宝出生都大半年了,户口还没上。
这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很多小孩孩子都七八岁了,都还没上户口,但许明月总觉得上户口是个大事,得尽快把户口上好,给二宝把大名取好。
她自己倒是给二宝娶了个名字,随阿锦名字,叫阿瑟,取自李商隐的诗《锦瑟》,锦瑟锦瑟,一听就是亲姐妹,而里面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也暗含了她和阿锦穿越一事,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且在千篇一律的‘爱国爱党爱红’等名字面前,她的名字也独具特色,和别人不一样!
但这个名字被孟福生否了,说二宝的名字他想他来取,许明月取得‘阿瑟’可以作为小名。
许明月听他这么说,自然也随他去,只是催他赶紧把名字取了,把户口上了,他日思夜想,想了大半年,至今户口还没上。
孟福生侧着睡,一直胳膊身在她的脖子下,相当于她的脖子枕着他的胳膊,她的头枕着枕头。
他非常喜欢这个姿势入睡,可以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满满的安全感。
他明明是醒的,却装作睡着了一样,含糊地应了一声:“取好了,回头去上户口。”
他以为她至少得问一句,取了个啥名字,他要怎么说呢,就已经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失笑,就这样抱着她,听着屋外开始响起的蛙声,闭上眼睛,也浅浅的睡去。
有了椅子的遮挡,阿锦晚上果然再没掉下床,第二天一早醒来,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缓了好半响,才想起来要上厕所。
和在荒山时,她卧室的浴室里就有小马桶,可以夜里上厕所不同。
这里上厕所,还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也是有水冲厕所的,可还是脏的要命。
许明月正刷牙呢,就见到阿锦从厕所跑出来在外面干呕,一边呕一边吐槽:“妈妈,厕所也太脏太臭了!”
不同于许明月搬进来这么晚,公社里的其他干部们早就搬了进来,住了几个月了,厕所当然也早就和新建的时候不一样。
也是阿锦前世生活的环境太好了,来到这个世界后,许明月一直尽力给她创造好的环境,她至今还没习惯这个年代的厕所。
这时代家家户户住房都紧张,他们能有分配的新房子,哪里还愿意住原来单人间的小宿舍,都搬到了大宿舍里了。
现在的干部宿舍虽只有四十五平,但挤一挤,勉强也能住得下一家人了。
倒是吃早饭方便了,不远处就是公社的国营饭店,早餐有包子和米粥,不用自己辛苦做早饭。
吃过早饭阿锦又无聊了起来,和妹妹玩了没一会儿,就不想和妹妹玩了,去小姨家找小姨玩。
许凤莲出了月子后就开始工作,她是公社会计,工作也很忙,还要很细心,一见到阿锦,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把她儿子往阿锦怀里一放,交待了声:“阿锦你来的正好,帮我带一下你弟弟,我把账本算一下!”
阿锦来到水埠公社两天,就带了两天的娃,都不到星期一,周日的下午就赶忙回到了临河大队,和许小雨吐槽:“房间只有这么小,床只有这么点大,我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下来了,一个晚上掉下来好几次,头摔的到现在还疼呢!”
“爸妈他们也忙,忙的没时间带孩子,就让我带,我爸还好,走到哪儿都把妹妹带着,我小姨就直接把我小表弟塞给我,我衣服都被他尿湿了!”
小雨听到就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她也想跟着阿锦姐姐去公社里玩,阿锦不在临河大队的时间,她要回家跟奶奶、弟弟们一起睡。
她想去姑姑家睡,可妈妈怕她不安全,不让她一个人去睡。
可两个弟弟晚上睡觉和打架一样,总是将她挤到很角落里贴着墙睡,墙角就是马桶,一阵一阵的尿骚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她只敢和爸爸说,让爸爸晚上送她去姑姑家里睡。
晚上张医生和白杏姐姐也会住在姑姑家里,爸爸并不担心她的安全,见她不想和两个弟弟挤在一起,也愿意送她去,
可只有她一个人在荒山阿锦姐姐房间睡的时候,偌大的房间像是空了似的,从小到大在这里住习惯了的她,突然觉得房子好大好黑啊,外面的风声像鬼叫,好恐怖啊,一个人睡觉好害怕啊!
一直到阿锦回来,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连姑姑家的房子都跟着苏醒了似的,热闹了起来。
阿锦还想把许小雨也带到水埠公社的房子里,和小雨继续一起睡一起玩,可水埠公社的床只有一米,勉强只睡的下她一个。
五月底,出去了一个多月的叶冰澜他们终于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大笔来自国外的订单。
他们在临河大队商讨的营销策略非常成功!
这次出去除了有叶冰澜作为总策划外,还有来自后世的楚秀秀在一旁出谋划策,不光布置了精美的展示台,还从叶冰澜的商超里找出巨大的背景布,布置出了非常漂亮展销台,在展销台上,不仅有叶冰澜向外宾们展示‘花式功夫茶’,还有现场炒茶展示、机器炒茶展示,旁边挂着一幅幅三十五成四十的大照片,多方位的展示了临河‘五公茶’从生产,到制作,到包装,整个过程中的卫生情况。
叶冰澜不愧是出身自资本家庭,深谙营销之套路。
在来到广交会之前,她就已经让临河大队的男女知青们,穿着简单、朴素,却干净的衣服,背着一个个精心编制的精美竹篓(实际他们日常用来采茶的竹篓都十分普通简陋),在春日的阳光下,给这群青年男女们拍他们的采茶照片,拍他们脸上淳朴的笑容,照片全方位展示少男少女们采摘茶叶时,脸上淳朴动人的表情,少男少女们在阳光下灿烂明媚的笑容,照片中还能看到茶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露珠,刚刚采摘的茶叶被放入竹篓里时,新鲜嫩绿的颜色。
后面还有一系列的,类似央妈广告中的镜头,什么将装着绿色茶叶的竹篓,放在春水潺潺的溪边石头上,肤色黝黑的少女捧起水花洗脸,阳光、水珠、溪边绽放的映山红花,镜头中人肤色的质感和石头上的茶叶。
不论是运镜、色彩、环境,都唯美的跟画一样,与此时的灰暗、压抑、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际上当然都是摆拍,都是特写。
知青们哪里会摘什么茶叶?又哪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少年少女?
茶叶都是大山里的采茶女们采摘的,采茶女除了少数真的是年轻少女少妇外,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早就被沉重且疲惫的生活折磨的苍老不堪,黝黑的皮肤上是深深的皱褶,哪里会如照片中表现出来的那么唯美,即使是晒黑的皮肤,在叶冰澜的镜头下,也呈现出惊人的质感和美感。
可外宾们就吃这一套啊!
不光是外宾们吃这一套,就连国营外贸公司,看到这样鲜亮的本土照片,都很难不喜欢。
实在是这个时代太沉闷了,没有人不喜欢如此富有朝气的有生命力的画面。
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带着头帽、口罩和工作服炒茶的工人们,在有着雪白墙面的茶厂和包装厂,用机器包装的照片。
如此肉眼可见的‘卫生’,让‘五公茶’在所有茶叶中,一下子脱颖而出,吸引住了外宾们的脚步和目光。
临河大队的‘五公茶’,是这一届广交会上,唯一一个使用机器炒茶、真空包装、小包装的茶叶品种,本来临河大队的‘五公茶’展销台,在所有广交会场馆总,就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周围都是搞一个桌子,写几个牌子,挂几块红布,就是展销台的情况下,临河大队的展销台,就像是在一群乞丐中间,突然钻出来一个身穿精致华服,还装扮的格外秀美有品位的绝世美女,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全被临河大队的展销台给吸引了去,根本就看不到周围的‘乞丐’们了。
哪怕他们后面也想办法学习临河大队的展销台,去广市的各个市场上,去买去重新布置展销台,可一来时间太紧了,展销台上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买的?很多东西都是叶冰澜和楚秀秀两人带队,在市场上跑了好几天,才淘来的那些富有韵味的古色古香桌子、椅子、博古架,还有叶冰澜练习花式功夫茶的茶杯茶器。
说到茶杯茶器,他们这次过去带的不光有茶叶订单,还有不少茶具订单,虽在茶叶中,算小头了,可再少的钱,也是以数万计,也是外汇,在庞大的外汇总数中当然不算什么,可这样一大笔订单,对于本地的陶瓷厂来说,那是好几年都没有的巨大订单!
‘五公茶’和临河大队出产的茶具,一下子就在这次的广交会上脱颖而出,成为今年销售最好、单价最高的绿茶,获得了除去‘海迪牌’传统老品牌外,最大的订单,光是为国家创造的订单外汇,就有三百多万漂亮币。
要知道,此时一年茶叶出口的总量,也才几千万到一亿漂亮币,而全国出口茶叶的总量有一千五百多万斤,这才是临河大队‘五公茶’第一年的订单销量,总茶叶产量在所有出口茶叶中的量是垫底的,价格却是卖的最高的!
临河大队的‘五公茶’,在这次的广交会上一炮而红!
从广交会回来后,过去在省国营茶厂那边,作为价格最低的散茶贩卖的‘五公茶’,突然就名声大振,成为了自‘海迪牌’茶叶后,成为出口价格最高的茶叶品牌。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国际茶叶市场,国内绿茶的出口量,占总茶叶出口量的三分之二以上,而‘海迪牌’茶叶却是红茶,在出口市场上买的最好,销量最高,却也是所有茶叶中成本最高,出口价极低,红茶在国际上的市场需求大,却赚不到什么钱,长期依赖绿茶利润补贴。
如此依赖,出口价格高昂的‘五公茶’就在众多茶叶品牌中脱颖而出了。
与之一起走红的,还有‘五公茶’的营销策略。
对于‘五公茶’的营销策略,有些人心底暗暗学习,有些人却是不屑一顾,觉得‘五公茶’走的不是正道,搞的是虚无主义,是大大的丢了国内茶叶的脸。
从事实上说,‘五公茶’的口感确实比不上此时国内的一些老的茶叶品牌,不论是炒茶手法,还是别的方面,‘五公茶’就像是一群草台班子搞出来的乡下土茶,偏偏这个在国内没有任何名气的草台班子,在展销会上,搞得比他们这些百年老茶,甚至千年名茶,还要‘正规’,有派头!
从花式秀功夫茶,到什么炒茶机科学炒茶,再到真空包装,甚至走上了目前国际上最为流行的小包装茶叶,这样独树一帜的宣传手段,把那些老牌茶叶品牌比的,他们才是乡下无名之茶,它‘五公茶’才是国际大品牌。
这谁能服气?
这就好像,他们在老老实实修炼功法的正派修仙门派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邪派魔修,这个邪派魔修把辛苦修仙多年的他们通通打败了。
还不能对这些邪派魔修喊打喊杀,哪怕觉得他们在搞虚无主义,他们赚的也是外国人的钱,是在给国家挣外汇,有功于国家。
这就难受了。
许明月听着回来的一群人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叽叽喳喳都说个不停,也都笑着听他们说,还亲自给他们斟茶:“你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是我们水埠公社的有功之人,这一趟多亏了有你们!”
她也是毫不吝啬褒奖之词,肯定着他们的贡献和付出。
许明月的一番话,反倒是把临河大队本土的几个人夸的面容羞愧,抓着后脑勺,只会傻笑了。
实际上这一趟出门,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叶冰澜、楚秀秀和几个知青在做,临河大队的几个本地人要么负责保护她们的安全,要么就干些体力上的活,他们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更别说和那些外国人交流了。
第361章 他们不用说,许明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