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西坡喵
袋中还有两条鱼干,许栀和受不住它们的叫唤,一猫又给了一条后,在旁安静地看着它们进食。两只猫猫第四次靠近时,许栀和摊开双手:“没有啦。”
狸猫凑近嗅了嗅,确认没有多余的鱼干后,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动作灵活地踩着木椅,往上一跃,消失在茅草屋顶。
虽然狸奴陪伴的时间不算长,但效果很明显。桑伯看着许栀和重新露出的笑容,放下心来,抱着金酥薯蓣坐在她旁边,佯装不经意问:“今日是怎么了?瞧着你也不像是会分心的人啊。”
许栀和听着他一边嚼东西,一边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地面,没有焦点:“还不是省试……”
“省试?对了,皇祐元年……不知不觉又三年了啊。”桑伯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许栀和,“怎么,你父兄今年省试?”
许栀和:“不是,是我夫君。”
桑伯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天心神不宁呢……上次来你怎么不说清楚,说了我帮你搅拌就是了。”
许栀和看着他脸上用力挤出的笑容,嘴贫了一句:“那还不是怕您吃不上薯蓣吗?”
桑伯:“这有什么,下下次多带一些过来不就成了。”
他拿薯蓣的动作忽然变缓,最后停止。
竹篮中还剩下一半,和之前有多少吃多少的画风截然不同。
许栀和:“才两回就不合口味了吗?”
桑伯:“那不是,你别管。”
为什么不吃了,当然是因为还想存着这两日吃了。
桑伯咳了一声,对她说:“行了,过几日别来了,好好在家里。”
“那梅花酒怎么办?”许栀和犹豫起来。
桑伯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一”,平静道:“看在薯蓣的份上,帮你搅动一次。”
许栀和:“真的?那我下次过来,再多带一点薯蓣。”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陈允渡陪着她一起过来。但现在还没见到他,不知道答题情况,许栀和没办法保证。
她不喜欢给别人期待却不能履约的感觉。
说开之后,许栀和留在小院帮忙将药材放在小石臼里面舂成药粉,她这次心无杂念,忙起来忘记了时间。
落日西沉,阳光斜散,许栀和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但她丝毫不觉。
后来还是桑伯提醒她:“行了,这下时间真差不多了。再有一会儿贡院该开门了,你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第119章
许栀和估算了一番时间,和桑伯告辞。
残阳衔檐,贡院西墙的松影已漫过青灰砖地。随着三声钟响,一直寂静如同无人的贡院忽然喧嚣声起。
这一点声响像是滚沸的油锅中溅入一滴水珠,刹那间,门外本还算淡定的众人都焦急了起来,踮起脚朝着里面张望。
厚重的贡院朱门被人从里侧拉开,一排衣装整齐的巡绰官披甲持戈,列阵两侧。
片刻后,衣着深紫的主考官和其他绯红色长袍的考官依次出现,连着数日的省试,他们的面容中有遮掩不住的疲惫。为首的紫袍官员正是当今的礼部尚书田况,他瞳孔浑浊,但还强撑着一口气力道:“省试毕——启门。”
话音落下,众人不禁又骚动起来,巡绰官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目光冷漠。
虽然没有训斥,但极好地安抚了躁动不安的众人。有一个想要闯门的中年人悻悻缩了缩脖子,没敢放肆。
重新归于寂静之中,有举子依次从贡院里面踉跄出来,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将贡院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有举子仰天大笑;有举子失魂落魄;有举子魂不守舍,走在路上还用手勾勾写写,像是还沉浸在答题之中。许栀和甚至看到角落里面有个书生蜷缩墙角,念念有词,状似疯癫。
她默不作声与其他人一样离远了些。
实话说,在贡院举子出现的时候,许栀和就已经开始微小地挪动自己的步伐。贡院里面每个举子只一小方空间,住得久了,便是打扫再干净,身上也不自觉会染上一股味道。
一两人尚且还能忍受,但一窝蜂上千人齐刷刷出现,那味道便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许栀和本想给陈允渡一个拥抱,但见到此情此景,心中生了一丝犹豫。
就当许栀和还在思考考完省试后是否还需要照顾陈允渡的情绪时,后者已经默不作声从贡院当中出来,站在了许栀和的面前。
比起其他人,陈允渡虽然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但身上并无明显异味,下巴有淡淡的青色胡茬,想来房舍中条件有限,他没法做到时时保持清爽整洁。
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刚刚还有一个毛发浓密的中年男人一场试后,胡须快有小半寸之长。要是相貌再好看些,也能称得上一句美髯公。
许栀和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抬眸看向他。
陈允渡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半遮面容,像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样子见她很不妥当。
出来之前,陈允渡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袍,并没有什么味道,但这也不排除自己身处环境中所以闻不出来的可能性。
自从与栀和认识以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面貌见她。
“你……”
许栀和紧张的情绪忽然烟消云散。
她说不出肉麻带着哭腔说他瘦了的话语,亦不想像其他人一样追着向刚从贡院出来的举子询问答题情况。
“你挡什么?”许栀和一瞬间弯了眉眼,“怕我嫌你?”
她语气放得轻柔,带着几分调笑。
陈允渡沉默了一会儿,顺从自己的心意答道:“是。”
许栀和怔了怔,连忙道:“我怎么会嫌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陈允渡视线落在她身上,长久地没说话。
从前几日不见,许栀和定然远远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朝他飞奔而来,扑入他的怀中,现在身板笔直,微微后仰,无声抗拒。
许栀和咬了咬牙。
两人对峙期间,有夜风吹拂,残霞收敛最后一丝余晖。不管考的好抑或不好的举子,都陆续离开了贡院大门。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许栀和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陈允渡简直倔强得可怕。
她耸动自己的鼻尖,认真感受笼罩在自己身边的气味,确认没什么异常后,张开双臂,抱着舍生取义的精神朝着陈允渡张开双臂,“抱抱?”
陈允渡看着她大义凛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
青松舒展了枝桠,走动起来,“不抱了。”
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洗漱之后再抱你。”
许栀和脸红了红,跟在他身后,她像一只围绕着花柱的蝴蝶不停地扇动翅膀,冷不丁地就会冒出一句话。
“累不累?”
“要不要我帮你拿着行囊?”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允渡耐心十足,有问必答,绝不会让许栀和的话落空。
“不累。”
“不用,行囊好几日没清洗,你爱干净。”
“有啊。”
许栀和不抱什么期待,有他在的地方,自己双手绝大多数时候都空空荡荡。
最后一个回答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许栀和振作精神,“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还是想吃亲手做的?我可以给方梨打下手。”
陈允渡轻笑了一声。
许栀和瞧着他的眼神,如果不是自觉需要清洗,大抵下一瞬掌心会落在自己的头顶。
两人保持着不快不满的速度回到家中。一回家,陈允渡便打水洗浴,换了一身洁净的袍子。
许栀和站在院子中,手中捏着一根在路上捡到的干枯树枝,随意在地面上划拉,另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安静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
许栀和将树枝放在一旁,动作迟缓地将手洗干净,又用帕子将指尖上沾着的水擦干。期间,房中静谧,毫无声响。
她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房门。
“陈允渡,我进来了……”
他墨发半湿,随意地披落身后。纤长乌黑的睫羽盖住了幽潭般的双眸,鼻梁高挺,眉峰入骨,神色放松,如一块散发着光泽的暖玉。
青衣广袖中露出一截劲瘦修长的手腕,手中捏着擦头发的帕子,快要垂地。
许栀和放轻自己的动作,伸手将帕子从陈允渡的手中接过。
后者大抵是累的狠了,手上少了东西,也没能醒转。
他醒着的时候,眼神流转间轻易就能扯动许栀和的心绪,但睡着之后,则显得异常乖巧,甚至带着脆弱。
许栀和忽略心中不自觉生起的怜爱,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着帕子伸手将陈允渡的墨发包住。
她的动作轻柔,但陈允渡依旧醒了。
陈允渡眸中茫然了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回到家中,恢复清明,他保持着姿势,看着动作轻柔帮他绞干长发的许栀和。
不敢动弹,怕惊走这只好不容易栖落他肩头的蝴蝶。
眼神专注,不带其他情感。
被人注视着很容易察觉。许栀和擦了一会儿,发现醒来的陈允渡一声不吭,将帕子放回他的手中,“醒了就自己来。”
陈允渡默了默,低声道:“还是很困。手上……没有力气。”
许栀和:“……”
回来的时候背着包袱二话不说的人,沐浴完后忽然娇弱?这对吗?
许栀和受不了他潋滟的双眸,明明知道他并非手没有力气,但还是接过帕子,帮他一点点抿干水分。
“刚刚不是不想帮你擦,”许栀和垂眸看了一眼陈允渡,克制道,“是怕掌握不好力道,弄疼了你。”
她语气还算平静,但耳尖已经泛红。
陈允渡在薄红上浇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是你给的,再疼也没有关……”
上一篇:退婚你提的,我有新欢你醋什么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