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21章

作者:苏西坡喵 标签: 宅斗 市井生活 日常 先婚后爱 HE 穿越重生

  这段时日许应樟常来借书,他一靠近,许栀和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两人一道朝着西屋方向走去。

  路上太安静,许栀和脚踩在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上。偏过头问许应樟:“小年夜后也要读书吗?”

  许应樟闻言,轻声道:“……大哥应该不会懈怠。”

  许大郎许应棣科考不中,被宣州知州退亲,当时闹得不很好看。后来许县令调走,才算不了了之。到了峨桥县后,许大郎日日埋头苦读,大有走火入魔的架势。

  许栀和当然知道许应棣最近的表现,吕氏觉得她儿勤奋,每每家人有人来做客,都会极尽可能夸赞。

  许应樟见许栀和沉默不语,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三姐姐,你觉得大哥下次科考能中吗?”

  许栀和看了许应樟一眼,诚实道:“我不知道。”

  许大郎虽然在他们面前有些傲气,但身上确实传袭了吕氏父亲吕鼎的才气,加上吕家舅舅的点拨,这次虽然未能中第,却一次就成了举人。

  他现在还不到弱冠的年纪,三年之后,依旧前途无量。

  许应樟道:“三姐,我要比大哥更加努力。”

  他今年十四,三年之后,到了十七岁,便也可以上场了。

  他心底纠结得很,一边希望大哥能和自己一道金榜题名,成全一门兄弟双进士的美谈,又一边希望大哥落榜,自己才能在许家有一席之地……这样的话,他不敢和任何人说,只敢在自己的心底悄悄摸摸的想。

  许栀和闻言说:“这很好。不过学习讲求劳逸结合,你别累坏了自己。”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西屋门口。

  许栀和进去后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捧在手心取暖,“你自己看,有需要的拿走,不过书很有限。”

  县学能学到东西有限,想要学到更多的东西,需要去书院拜师。

  许栀和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茬。能借书出去,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许应樟道:“书院求学……娘她不懂这些,父亲忙于结交峨桥县官员,无暇理会,将此事全权托付给了大娘子……大娘子近日忙着四姐的事情,想来是忘了。”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苦笑一声。

  前几日腊八,吕氏早早准备好了许大郎谢师的节礼,亲自送到人家家里做足礼数。轮到了五郎,直接不闻不问,一门心思扑在许玉颜和邓家郎君的婚事上。

  她不是太忙,她只是不在乎。

第22章

  邓家郎君最近两个月经常出入许府,许栀和因为是女客,不便外出,只能听方梨谈及邓家郎君什么时候又上了门,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南京城难得一见的宝石、汴京城时兴的绢花……方梨讲起这些,绘声绘色,像是自己亲眼在大娘子的正堂中瞧见了一般。

  许应樟说完,自觉失言,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许栀和,歉疚道:“三姐姐,我失言了。”

  许栀和:“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是了,千万别让大娘子他们听到……至于你的学业,过两日除夕夜,你让你小娘对爹爹开口。”

  除夕夜里,许县令为了未来一年的和气,最好说话。

  再者,许应樟虽是一介庶子,但官家看中自身才学,并不轻视能臣出身。

  许县令不会当真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嫡长子身上,庶子虽然差些,但是若真考取了功名,他脸上也有光。

  等许县令发了话,来年新春,吕氏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张罗这件事。

  许应樟眸光微闪,豁然开朗,“多谢三姐。”

  许栀和朝他微笑点头,目送许应樟离开。

  他离开之后,许栀和才松泛地坐在床上。

  方梨走到许栀和是身后捏着她的肩膀,小声道:“姑娘,五哥儿打的什么主意?”

  许栀和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许应樟再过三年就能下场,有大哥在前面,他心底定然着急。”

  杜小娘没办法共情他心底的急躁,他忍不住找人说话,恰好失去了小娘的许栀和又偏爱读书,这才找上她。

  说实话,方梨并没有听懂,不过许栀和面容平静,显然有了打算,方梨便也放下心,岔开了话题,拉着许栀和继续说说笑笑。

  *

  除夕当天,寅时刚过,外头婆子妈妈们的脚步声就响个不停。

  许栀和在睡梦中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蒙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板上。

  已经快到辰时。

  睡梦中隐隐约约,她听见了大厨房叫方梨去帮忙的声音。

  许栀和在床上坐了几分钟,身上的困意消散后,换上往日里穿的衣裳,坐在镜子前整理妆发。

  她的手艺不如方梨,花费的时间比往日久一些。

  屋子里没有打水,许栀和从已经冷掉的炉子里倒出冷水漱口,拿帕子擦干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仆役各忙各的,有的贴着窗花,有的扫着地,还有的正在一一清点采买的节礼、烟花。

  吕氏和孙妈妈正在忙着看单子。她的头疼又发作了,只看了两眼,便移交给孙妈妈。

  孙妈妈跟在吕氏身后操劳多年,心底对这些流程很是熟悉,有条不紊吩咐下去,还顺道过问了一句今日的年夜饭。

  许栀和站在门口,等声音小了下去,才抬步走了进来。

  “母亲安好。”

  许栀和朝着吕氏行礼问安。

  吕氏支着脑袋,见到许栀和过来,端正了坐姿,像是随口问道:“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腊八之后她免去了子女们的晨昏定省,没了约束,就连每日雷打不动卯初起床的许大郎都忍不住偷懒,好几日睡到日上三竿。

  许栀和请安一直都是靠后的,她和别的姊妹不一样,夜里睡得晚些,早上便爱多贪睡。这些吕氏心底都是知道的,不过因为许栀和虽然起的在子女里面不算早,但也从未误了时辰,这才从未出声指责。

  许栀和在吕氏的示意下在凳子上坐下。

  “昨夜睡得早,今日起了,便来拜见母亲。”许栀和斟酌着词句出声。

  吕氏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许栀和中规中矩的请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孙妈妈道:“端些糕点来给三姑娘吃。”

  孙妈妈应了一声,走偏门拿了两碟糕点过来。又端上一壶热茶,倒了一杯放在许栀和的面前,袅袅冒着热气。

  许栀和:“多谢母亲。”

  她道完谢,才伸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咬了一小块。

  糕点还是温热的,里面掺了蜜枣和葡萄干,一口下去,甜而不腻。

  许栀和吃得很安静,小口小口,不慌不忙地吃了两块。然后端起茶水,刚凑近鼻尖,就闻到了一阵清浅的幽香。

  这样好的茶叶,也只有在过年这样喜庆的日子,吕氏才舍得拿出来待客。

  吕氏见她放下茶杯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心底诡异地泛起了一抹平和。

  这些日子,她要操心峨桥县官眷夫人们的事、许玉颜的事、还有新年给老家亲家们准备的礼品单子……整日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吃顿饭了。

  吕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许栀和,伸手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微微咬了一小块,又用袖子掩唇,吐了出来。

  太甜。

  这样甜的东西,她现在已经吃不太习惯了。

  孙妈妈在旁边看得有些心疼,她这些日子变着法子的想办法给大娘子调整吃食,可是大娘子最近食欲不振,只能草草吃下几口,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吕氏被三姑娘影响,主动拿起糕点,却还是没吃完一块。

  吕氏用帕子将自己指尖上沾染的糕点碎屑擦干净,酝酿着朝许栀和开口道:“你大哥和四妹起得晚,我还有事忙,你自个儿在院子里转转吧。”

  她说完,又单手支着额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许栀和也不再久留。总归她的礼数已经做了周全。

  许栀和站起身朝吕氏俯身行礼,离开了正堂。

  一门之隔,外面冷风瑟瑟,零碎的叶片掉在地上无人清扫,被人踩扁了,揉进雪地里。

  呼出的气划作白雾,氤氲在眼前。

  许栀和还没回过神,突然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过来。”

  许栀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许兰舒双手插在腰上,眉眼骄矜,理所当然。

  今日除夕,许兰舒还算了一身嫣红色的短袄,边上缝着细碎的绒毛,看上去保暖又讨喜,像是画里的年画娃娃。

  许玉颜喜欢纱裙,聘婷婀娜,许兰舒则更喜欢这种娇憨可爱的衣着。两人的喜恶总是反着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和我比投壶。”许兰舒见她听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立刻抬高了声音。

  往年是姚小娘亲自与许兰舒嬉戏,不过现在姚小娘现在已经五个月多了,不宜动弹。

  她手底下的丫鬟换了一批新的。从前的银杏倒是会一些,她教的,但是不知道银杏犯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小娘,被卖了身契。

  许兰舒心底有一点可惜,不过很快又被新来的丫鬟转移了注意力。

  新来的丹桂会编花,采摘的鲜花串成一顶,放在头顶上,像是花仙子。她缠着要学,家中放在正堂待客的几盆菊花都被用了干净,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许兰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许栀和身边,伸手拽着她的袖子往另一边的空地拉。

  许栀和的投壶一般,练得不多。二姐许宜锦则是投壶的一把好手,往日里府上这些小活动,大多是许宜锦组起来的。

  许兰舒也喜欢投壶,不过许宜锦在的场合,她大多不在。

  许栀和也是闲着,便没有拒绝。两人走到了空地,旁边已经被丫鬟打扫干净了。

  许兰舒将一筒羽矢递给许栀和后,自顾自拿起一支羽矢单眼瞄准,在空中做了两个假动作后,猛地将羽矢投了出去。

  羽矢画出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壶中。

  许兰舒紧蹙的眉宇猛地松开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旁边围观的丹桂、姆妈都十分捧场地笑出声,连声夸赞着许兰舒“厉害”。

  许兰舒自幼就受到全家人的追捧,对于周围人的夸赞早就习惯,但到底是年纪尚小,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恭维,白皙的脸蛋立刻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她心底高兴,却又刻意收敛着,扬起下巴看着许栀和,声音清脆道:“你来!”

  许栀和心中知道自己是来作陪衬的,因此心情十分平和,听到许兰舒的声音,伸手在筒子里拿起一支羽矢。

  她没有像许兰舒一样再三比划,而是瞧着差不多对准了,伸手将羽矢投了出去。

  羽矢在壶旁边一两寸的地方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