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西坡喵
许栀和了然,引月是羊毛制成的,催雪能辨别是活的还是死物,又天性好玩,大抵把引月当成玩具了。
梅静宁很喜欢那只羊毛做的引月,刁娘子送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引月回来找她了。刁娘子没瞒着她,说这是许姐姐亲手做了送给她的,她捧着引月,很是欢喜。
可摆在哪里都不行,催雪好奇心重,遇到什么都要扒拉两下。梅静宁想不到合适的位置,最后只好藏在床上。
催雪被梅静宁强制地抱了回来,它喵了几声,从梅静宁的怀中挣脱,倒也没冲着她的床去了。
许栀和在旁边看着一人一猫对视,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像是吸引到了催雪,引得催雪拱着背,沿她的裙摆摩擦,尾巴像是一根勾子,轻飘飘地磨蹭。
许栀和一瞬间心软,轻轻地摸了摸猫头,催雪也很给面子的仰头,发出细柔的“喵”声。
刁娘子在旁看的啧啧称奇,“催雪倒是很黏栀和。”
梅静宁也用力地点点头。
许栀和闻言,挠了挠催雪的下巴,“摸摸猫头,万事不愁。”
去端糕点的丫鬟回来了,按照主母的吩咐摆在桌面上,称心糕甜蜜,丫鬟端了一盅酸梅汤,方便主母、姑娘和许娘子就着糕点解腻。
梅静宁伸手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刁娘子,又拿了一块递给许栀和,最后才拿了一块留给自己。
催雪看见梅静宁手中拿着东西,撇开了许栀和,跳到梅静宁的面前喵喵叫着。
“这个你不可以吃,”梅静宁伸手点在了催雪的鼻尖上,拒绝了它的撒娇,“上面放了葡萄干。”
催雪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梅静宁咬了一口称心糕,浓郁的花香在舌尖绽放,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又喝了一大口酸梅汤。
许栀和坐得近,顺手将自己袖中的帕子递过去让她擦嘴。梅静宁接过,半响,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许栀和的身边抱了抱她。
“?”,许栀和一脸茫然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梅静宁,伸手试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刁娘子。
刁娘子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将手上一口没动的糕点放了下来,走到梅静宁的身边轻声问:“静姐儿,怎么了?”
梅静宁道:“前些日子薛通过来,看到引月,也想要一个,我不愿意他和我有一样的东西,推说没有了。”
许栀和依旧云里雾里,刁娘子反应了过来,“啊,是河东薛家的小郎君吗?”
梅静宁抱着许栀和的脖颈点了点头,语气低落,带着小小的自责:“嗯……可是我拒绝他的时候,不知道他当时刚失去自己的猫。”顿了顿,她忽然小声地哽咽,“我不是故意的。”
刁娘子见梅静宁哭了,连忙抱着她安抚,然后向许栀和解释道:“官人和薛小郎君的父亲薛阳是至交好友,静姐儿和薛小郎君自小熟识,薛通略小两岁,喜欢捉闹静姐儿,所以……大概是这个原因,静姐儿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梅静宁抬头,耸着鼻子点头,认可了刁娘子的话。
这样一串,许栀和就听明白了,静姐儿原先以为薛通只是和往常一样捉弄他,于是便拒绝了,没想到后来才知道,薛通当时的养在身边的小猫寿数到了尽头……
回忆起薛通当时落寞的神情,梅静宁心中有一种堵着的难受——
她做错了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许栀和声音轻柔,她蹲下来和把自己缩成鸵鸟的梅静宁说话,“没关系,现在补救也来得及。你传信给他,问清楚小猫长什么样子?”
刁娘子推了推梅静宁,提醒道:“静姐儿,许姐姐答应你了。”
梅静宁看着许栀和真挚的目光,半响,破涕为笑。
“谢谢姐姐。”
梅静宁的乳母适时过来,牵着梅静宁下去洗脸,秋冬干燥,泪水粘在脸上,粘腻不说,还容易皲裂。
等她走后,刁娘子对许栀和说:“栀和,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许栀和摇了摇头,“反正这几日我亦无事。”
刁娘子没再说话,许栀和和陈允渡一样,都是看重情谊的人,她反复提及,反而会叫小辈为难。总之,她心底记着小辈的好就是了。
她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幅度很小,斯文优雅,一看就是官宦家精心教导出来的闺秀。
喝了一半,她忽然胃中一阵翻涌,只好将碗放在了桌上,动作很轻柔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许栀和注意到她的动作,忽然想起了姚小娘怀孕的时候。那时候姚小娘十分小心和看重肚子里的孩子,经常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
刁娘子看见许栀和关切的眼神,脸上有一丝在小辈面前失了风度的羞赧,她解释说:“可能是早上多食了些。”
许栀和迟疑了片刻,没有贸然提出自己的猜测,梅公和刁娘子现在的心绪都不算安定,要是空欢喜一场,指不定会失落许久。
她朝着刁娘子笑,“我先前听说个一个消食的方子,山楂肉二钱、神曲二钱、陈皮二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一钱,研磨成末,过细筛后,用蜂蜜调和制成丸,日二服,能助克化,调和脾胃。”
刁娘子本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听到最后,忽然有些心动。
官人早年忙碌,三餐忘记两餐也是常有的事情,脾胃一直不太好。让他去医馆,年过四十的人了还会像老小孩一样寻个理由不肯去。
不如借着请郎中上门给自己调理身子为由,也让郎中给官人瞧瞧。
思及此,刁娘子朝门口站着的丫鬟挥了挥手,“你去汴河大街上的济世堂请一位郎中过来。”
丫鬟领命,退了出去。
梅静宁洗完脸回来,看见许栀和正在和刁娘子说话,她听了一耳朵,大抵是说身体乃重中之重,万不能马虎。
她听了几句,就失去了兴趣,跑到小桌前坐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刚准备想给薛通写信说许姐姐同意了,可是笔拿到手上,却又犯了难。
该怎么称呼薛通呢?
父亲和薛阳伯父喊他阿通,母亲喊他薛小郎君,她一贯直呼其名,但是现在写书信过去,她是要道歉和弥补的,直接写薛通,会不会不太好?
她在心中思考着,忽然想起来上次薛阳伯父带着薛通来家中,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静姐儿,你带着薛通弟弟在府中转一转。”
梅府上只有梅静宁和薛通年岁相仿,因为每次薛通过来,梅尧臣都会让自己的女儿带着薛通玩。
梅静宁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下定了主意,在砚台上重新添墨,然后一字一句认真写:薛通弟弟启……
一盏茶功夫,丫鬟带着从济世堂请回来的大夫回来,进门后向刁娘子和许栀和请安,“主母,许娘子,郎中到了。”
郎中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出头,是济世堂的学徒。济世堂坐馆的老大夫轻易是不会离开的。
见到刁娘子和许栀和,他微微俯身,“两位娘子妆安。”
刁娘子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郎中拎着药箱,走到刁娘子的身边坐下,示意她伸出手腕。
刁娘子伸出手,转头对身边的丫鬟道,“去请官人过来。”
在他的得意门生面前,梅尧臣是断然做不出孩子气的事的。
丫鬟点头退下。
一旁的郎中隔着手帕,轻轻挪动了一下指尖,半响微微一笑,“恭喜娘子。”
刁娘子一脸茫然,目光掠过了许栀和了然的脸,迟钝道:“什么恭喜?”
许栀和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忍不住笑了笑。旁边的郎中道:“恭喜娘子有孕一月有余。”
刁娘子的脸上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半响才呆呆地“啊”了一声。
能在一贯娴静淡定的刁娘子身上看到这般懵懂的表情,也不失为一种趣事,半响后,刁娘子终于反应过来郎中说清了什么,伸手轻轻地抚摸了自己的肚子。
侍奉在门口的丫鬟们听到了这个喜讯,同时俯身下拜,“恭喜大娘子。”
陈允渡陪着梅尧臣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他朝梅尧臣笑:“恭喜梅公。”
梅尧臣一脸的不情不愿立刻散了去,他快步走进去,站到刁娘子的身边。平时讲起诗书头头是道的梅尧臣几次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郎中拱手道:“恭喜老爷,娘子。”
一旁写完书信的梅静宁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望了一圈,走到许栀和的身边,轻轻地将脑袋倚靠在她的腿上。
许栀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赶在梅静宁慌张之前,轻声安抚道:“放心,就算你母亲有了孩子,她也还是母亲啊。”
梅静宁在她的腿上蹭了蹭,没说话。
许栀和弯腰,看清梅静宁的神色,伸手捏了捏,“怎么啦?”
梅静宁没说话,亲了亲许栀和的侧脸。
许栀和怔了怔,然后一脸无措地看着陈允渡。
陈允渡自进门之后视线一直落在许栀和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见许栀和望来,朝她弯了弯唇。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一旁的梅尧臣从喜悦中回过神,他招呼道:“静姐儿,你过来。”
梅静宁的手紧紧地攥着许栀和,后者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去吧。”她才慢慢地挪动了自己的脚步,走到梅尧臣和刁娘子的中间。
梅尧臣将双手搭在梅静宁的肩头,“以后让静姐儿给孩子取名好不好?”
梅静宁在刁娘子柔和的目光中伸手搭在了她尚未显形的小腹,“妹妹,叫称称。”
郎中在旁边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这才一个月,还不知道性别呢。”
梅静宁固执道:“就是妹妹。”
梅尧臣:“好好,就是妹妹……允渡,栀和,你们在府上用饭吧?”
说着,他就让府上的丫鬟下去准备,刁娘子从喜悦中反应过来,扯了扯梅尧臣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还请郎中帮我家官人诊脉。”刁娘子道。
郎中本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开,听到刁娘子的声音后,停下了脚步,坐回来看着梅尧臣。
梅尧臣试图避开,推脱说:“我就不必了吧。”
刁娘子望着他,认真道:“官人从前不爱惜身子,现在你不仅有静姐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你若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要我们怎么办?”
梅尧臣被刁娘子严肃的神色吓到,半响,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
郎中将手搭在梅尧臣的身上,半响,他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老爷大喜大忧,心绪不佳,咳肺不止强忍,淤血塞疏……”郎中的面容变得沉静,“需要从现在开始调养。”
梅尧臣当面被人拆穿了出来,面色有些挂不住,“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
郎中听他声音越来越小,从箱中取出纸笔,开始写着药方子,一边写一边道:“您这样的官老爷我看得多了,平时不注意身子,真到了病虚的时候比谁都惜命。”
药方写完,郎中又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才起身告辞。
他离开后,刁娘子已经不复之前的喜悦,她看了一眼望着药方的单子,半响道:“官人稍后,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又看向许栀和与陈允渡,“在这用午饭吧?”
许栀和乖巧地点了点头。
梅尧臣望着刁娘子的背影,欲言又止。半响后,对旁边的小厮道:“去按照郎中开的药方抓药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允渡走到了许栀和的身边,他垂眸看着许栀和的面容,轻声询问:“难受吗?”
许栀和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在他的肩头,闭眼点了点头,“有一点。”
这一天过的峰回路转,她的心情跌宕,有些不是滋味。刁娘子倾慕梅尧臣而嫁给他,两人婚后顺遂,但两人之间十几岁的差距,是怎么也抹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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