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西坡喵
御赐的东西,自然百般细琢,许栀和实话实说地朝陈允渡点了点头。
陈允渡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些。
若原先他垂眸浅笑还算常见,那这般清朗灿烂的笑容可就让方梨和良吉开了眼了……姑爷/主家在开心什么呢?就因为姑娘说这笔用的顺手?
许栀和望着他颀长如修竹的身姿,以及他眸底的笑意。越过他,看向了后面的良吉和方梨。
两人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刻俯身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后,许栀和才问出了绕在自己口边的话。
“官人怎么,这么高兴?”
陈允渡毫不犹豫道:“从前都是你帮衬我,现在能送你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很开心。”
许栀和:“我哪有?”
“当然有。”陈允渡的嗓音一贯清澈干净,他深深凝望一个人的时候,目光专注又温和。
你走到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扶。
初春的桃花明艳灿烂,夏日的荷花清丽端方,秋日瓜果飘香,冬日银装素裹,万物相生相伴,山野之间四季流转,他自认为见过风景无数,却不及她雪中执伞朝她走来那一瞬时的惊艳。
他的心上人说:“你要不要娶我?”
许栀和看着陈允渡像是陷入了回忆,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陈允渡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是长期写字留下的,摸着有点硬。
许栀和:“在想什么?”
陈允渡回过神,眼含着清浅的笑意,如实回答,“你。”
“以后不许乱说。”许栀和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怕他继续这般直来直往,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陈允渡被捂住了嘴,只用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望着她。
没乱说。
“还有啊,”许栀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想的话说了清楚,“你送我的信,耳珰,发簪,水阳县的宅子,体贴的婚礼……都很好,都拿得出手。”
并不是只有昂贵才能叫作拿得出手。
她只朝陈允渡走了一小步,后面几乎所有的步子,都是他朝来她跑来,义无反顾,如鲸向海,如鸟归林。
陈允渡微微垂眸,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
许栀和察觉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变得炽热,立刻警觉了起来,她轻咳一声,松开了捂住陈允渡的手,往后不断挪移。
“还……有点疼。”她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她刚说完,恍惚间听到了头上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
许栀和想到了昨晚陈允渡俯身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你……比蜂蜜水甜。
他当时的嗓音沙哑,又带着低低的喘息声,环绕在她的耳边,撩拨人的心神。
“只抱你。”陈允渡重新将她抱在怀中。
片刻后,等到桂花香味与茶香交织在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方梨的声音,“姑娘,姑爷,可以开饭了吗?”
“好啦。”许栀和腿软地从他怀中出来,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试图让自己降温。
陈允渡将托盘挪到了书案上,帮着端盛饭菜。
……
十月底,汴京下了第一场雪。
许栀和练字的时间越来越短,从一开始的辰时,到了后来的巳时才起。
她刚写了几个字,就听到了外面方梨和良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一会儿,方梨就跑了进来,雀跃地喊:“姑娘,下雪啦!”
她跑到许栀和身边,拉起了正在写字的她,“姑娘,别写了,快和我去外面看雪。”
许栀和碰到方梨在外面玩得冰冷的手,打了个哆嗦,她望了眼窗外,窗户纸洁白细密,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雪点。
她被拽了出去。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许栀和紧贴着门帘站在屋檐下,忽然觉得一年时光真是快。
转眼间,一年都过去了。
方梨一拍大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回到房中拿出了放在架子上的伞,然后跑到许栀和的身边,“姑娘,晚点你去接姑爷吧。”
许栀和看着她眼巴巴的小表情,咽回了那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我知道了。”
方梨得偿所愿,笑容真切。
雪下的大,少顷,路上就积了薄薄一层白色,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上有鸟雀归来,钻进了小窝以避风雪。
两人在风雪里面站了一会儿,门口有推着板车回巷子里面的,见三人站在门口,主动打了声招呼:“陈家娘子。”
自大内内监来过之后,主动来与他们交好的就不在少数,其中有几个许栀和都已经面熟。眼前推着板车的是一个杀猪匠的娘子,姓何,许栀和一般喊她何娘子。
杀猪匠的收入尚可,何娘子保养的好,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看着像是三十几。
何娘子算是跑巷口小院跑得勤的,只要见到门开着,甭管院里头有没有站人,都会打声招呼。前几次她还带着猪肉过来,后来见许栀和不肯收,便歇了心思。
许栀和也看见了她,微微颔首,“何娘子。”
隔着风雪,何娘子招呼了一声,便帮着自家相公推动板车。要是小雪,是不耽误做生意的。但今年的初雪来得气势汹汹,再不收摊,过会儿板车就不好回来了。
满目的雪白中,忽然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雪里面跑来,越来越近。
等进了院子,许栀和才认出来人,潘楼街布坊的掌柜。
“许娘子!”掌柜跑到了屋檐底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然后绽开一抹笑容。
如果说之前他是看着主家常庆妤的面上对许栀和和颜悦色,现在就是真心实意的。
常家布坊人多,羊毛手衣做完后,立刻投入了铺子售卖,能来他们铺子的人都是小有余钱的人,当天刚摆上去,就被卖了个精光,还有不少人催着问什么时候才有新的。
布坊掌柜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连忙又从其他铺子找了几个织娘。
羊毛手衣远远供不应求的时候,许栀和又派人送了一个样品,是一套羊毛护膝。
套上腿弯上,可抵御寒风。他自己本身也被老寒腿折磨,现在得了护膝,整日穿戴着。
掌柜知道,铺子里面的羊毛织品太少,所以在每日的进项中看着还不算起眼,后面越做越多,他才知道羊毛织品有多招人稀罕。
掌柜和许栀和打完招呼,从袖子里面拿出了账本递给她,“许娘子瞧瞧,这是潘楼街铺子十月的进项。”
许栀和看着他头顶没落下的雪,真诚地说:“又不急于一时,等雪化了再送也是一样。”
“嘿嘿。”掌柜笑了一声,没告诉许栀和这是常庆妤的吩咐。不管风雨,每月月底都要把账本送给许栀和过目。
等许栀和看完了,他还要去一趟常家。
许栀和翻开账本的时候,掌柜就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现在一共十二个织娘,四个纺线五个织布,一个裁布两个缝合。每天大概能做手衣二百八十双,护膝一百双。每日摆上都会一售而空,京中其他四家铺子还没供应。”
“不过许娘子不必担心,姑娘已经开始招人了,等人手足了,其他铺子也能摆上。”
他说完后,许栀和点了点头,将账本还给他。
“记得很详细,没什么不妥。”许栀和见他行色匆匆,像是还有事的模样,便没说留他喝一杯热茶。
“那我先走了,”掌柜将账本重新卷起来塞入袖中,朝着许栀和拱了拱手,“还要去常家复命。”
他两只手抱在头顶,冒着风雪离开。
许栀和还在回忆看到的账本,这一个月来,潘楼街的铺子已经赚了十五两。
等人手多了,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晚间,风雪依旧没小,现在走出去,雪堆已经能没过人的脚踝。
方梨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担忧,“姑娘,雪这么大,天色又灰蒙蒙的看不清,容易打滑,你就不要去了。让良吉去接。”
良吉:“……?”
正在捣腾炭火的良吉小声道:“说就说,就不会避着我吗?”
方梨没搭理,继续看着许栀和,“姑娘,你说呢?”
许栀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今日下午她换了一身衣裳,就怕到了晚上更冷她不肯换衣服出门,听到方梨的话,她摇了摇头,“我去。”
不去的话,中午不是白白冷了。
许栀和拿起伞,在方梨担忧的目光中出门。
“就短短一截路,”许栀和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冻不着的。”
方梨的手在袖子底下攥紧成了一个拳,等许栀和转身后,她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她午后就不该多说那句话。
许栀和原先在屋里的暖意一点点散开,冷风穿过衣裳钻入脖子,她紧紧抱着伞,小步小步地走在街道上。
她很怕在这样的雪天滑倒,雪不够厚,滑倒了容易摔得鼻青脸肿。故而只有小步的挪动,才最安稳保险。
走到梅府门口,许栀和躲在了檐下躲雪,她拍开自己身上沾着的雪点,对守门的小厮道:“今日还未散吗?”
“还没有。”小厮说,“许娘子不如去找主母,在院中小歇片刻。等陈郎君好了,自然会去找你。”
今日这么冷,正院中点了炭火。许栀和刚准备应下先去房中取暖,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声。
小厮见许栀和好奇地朝声音的来源处张望,主动出声解释道:“许娘子,那是陆国公家在开仓放粮。每年初雪时候,京郊不少难民都会汇聚在新郑门下,陆国公的夫人心慈,看不得难民受灾,便会开仓赈济。”
第57章
小厮说的认真,一板一眼,“不过后来陆夫人生了病,不能吹风,后面就是陆姑娘去了。”
许栀和见他满眼向往,忍不住笑:“你见过?”
“没,”小厮脸红地低下了头,“陆姑娘是陆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老来女,平时视若珍宝地养在深闺,哪是我们能轻易瞧见的。但是我听旁人说,陆姑娘不但生的貌美,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
许栀和听到他的描述,忽然有些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陆姑娘。
她在檐下站了一会儿,听小厮说着汴京城的趣事。他们大部分时候守在门口,平日只有交班后的时间属于自己。
在他的口中,汴京城的曹婆肉饼虽然味道好名气佳,但是如果叫他们去吃肉饼,是舍不得花上六个铜子吃上一小口肉饼的,量少还不顶饿。甜水巷里头的孙二胡饼两文钱一张,个个比脸盘子还大,沾点豆腐乳,再加一碗热水,吃的整个人都饱饱的。
许栀和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会发出附和的惊叹,小厮听得来劲,分享欲越发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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