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孟氏闻言,方才离去,又去六房问黄氏的情况,庾氏本来在想花太妃不让他们拜访的事情,见孟氏过来,才收拢心神:“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稳婆乳母都请回来了,还没问六丫头怎么样了?”
“总不过那样,她这么年轻,就要对着一屋子的女人,也是难为她了。还好她祖母让她心放宽,这女人只要心宽些,日子就过得下去。”孟氏也是过来人,大老爷家里也是好几个妾侍,她也是做填房的,焉能不知女儿心思。
但只要三五年,熬了过去,生个一男半女的,站稳脚跟,心从男人身上挪到孩子身上,有个寄托也就好了。
况且初婚难道就不纳妾吗?还不都是一样。
妯娌二人不由说起了玥娘,孟氏道:“这孩子真是命不好,莫昀以前还好,如今做了贾平的门人,近来被罢官的潘大人,就是他让人做的,我们老爷听了很是发愁。”
庾氏心道莫昀也不是剑走偏锋,而是他要获得人家信任,就必须得如此做的出格,但这样恐怕将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听裴以清说过,这莫昀颇有一种“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的感觉,整个人已经魔怔了,掌握了点权力,就舍不得放下了,只能往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但玥娘这个时候却有了身孕,孟氏想着想送些补品过去,庾氏也添了一些,她知晓玥娘到底是萧棠妻妹,孟氏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女儿,占了人家姐姐的位置,总得对人好些。
孟氏离开之后,裴以清从外面回来了,庾氏把花太妃的信给他看,他看了之后就道:“如此也好,她老人家不愿意旧事重提,咱们各自安好,过得好就行。”
“可是这样,咱们到底不孝?”庾氏有些过不去。
裴以清则道:“她现下有三个儿子了,襄王府也是一应俱全,人家都知道她是老王爷的侧妃,如今襄王几个兄弟的生母,这就成了,非要旧事重提,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二婚,对她没什么好处。”
以前在藩地,山高皇帝远,现在在京里,时局不同了。
庾氏也只好作罢。
现下藩王有不少都已然上京了,他们不少人都是住内城,李琚就有的忙了,庆王妃这里也是热闹的很,舍娘少不得要到前面去,她癸水已经迟了八日左右。
今日是李琚的丫鬟翠岚和雪霁在伺候,翠岚性情沉稳,雪霁常有不平,对于这俩人她原本留意雪霁,没想到竟然是翠岚告密。
这样的耳报神是不可能留的,她得找个合适的契机。
今日李琚回来的早,脸上如寒冰一样,舍娘忙问道:“怎么了?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王反了、宁王也乱了,他们趁着外有夷敌,此时发难。”李琚突然觉得不管手段怎么温和,有的人该反还是反。
前世也是从现在开始,朝廷左支右绌,千疮百孔,皇帝才会郁郁而亡。
舍娘看向他道:“朝廷是否派兵前往?”
“我已经自动请缨,跟随大将军王又挺一起去劝降,若劝降不成,只能打仗了。”李琚说完,看了舍娘一眼,带着歉意。
舍娘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琚惊喜道:“真的吗?”
“我也不确定,你请太医过来看看吧。”舍娘道。
李琚先着人请了大夫过来,此番诊脉,果然是喜脉,他又是欢喜,又是松了一口气。妻子肚子里有了孩子,想必母亲祖母也不会阻止自己。
庆王妃和老太妃当然都十分高兴,各自专门派人过来关心一番,翠岚见状亦是心里高兴,世子妃有了身孕,自己上位也就快了,不曾想着一高兴,次日起来就病了。
以前丫头们在院子里病了,请大夫来,或者自己待房里好了再出来,这次,夏妈妈却道:“翠岚姑娘,如今世子妃有了身孕,你既染了风寒,就不能在院子里待了,等你好了再进来伺候吧。”
翠岚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不可能几个月才被舍娘发现是她作怪,当耳报神把世子府里的事情巨细无遗的告诉庆王妃。
故而,一听夏妈妈这个意思,就知道自己这一出去,恐怕回来就难了!
想到这里,她瘫软到了床上。
第54章 第54章一更
郡主见庆王妃方才送了燕窝,现下又送了阿胶、何首乌这种补品去,她忍不住笑道:“母妃,您送这么些,嫂嫂肚子里的孩子能吃的了么?”
“怎么吃不了,又不是每日都吃一样的。燕窝粥对胎儿好,阿胶粥更不必说。乐意预防胎儿畸形,还能缓解孕妇手热脚掌热的毛病,多好啊。”庆王妃想着家中就要添丁了,不由得十分欢喜。
郡主当然有些失落,她原本在家里时天之娇女的存在,但是有时候发现,父王母妃虽然是对她很好,对哥哥更严厉,但是终究还是对哥哥更好。
殊不知李琚这里已经准备走了,他临走之前把宗室未嫁女的名单交付一份上去,其中就有自己的妹妹,他也想早日替妹妹把婆家定下,也了却妹妹的心病,总不能让她大好年华,却浪费了。
这些事情做
完,李琚就和庆王妃说了,庆王妃怎么都不让他走:“你父王就在前线,我的心都是吊着的,如今你也要去,都走了,咱们王府可怎么是好?”
“母妃,儿子不去,又谁去呢?赵王也和儿子一起要去的,圣上也点了儿子,再者,儿子也是想去的。”前世他没那个机会展示自己,这辈子总得去看看,如果能避免一些事情,那就最好不过了。
见庆王妃还担心,李琚就道:“母妃,世子妃有孕在身,她年轻不知深浅,还要您多照顾。”
庆王妃只是摇头:“你不去,我就放心了。”
若非有李琚这个儿子,庆王妃何以地位这般稳固?正是因为他不仅是庆王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还文武双全,相貌出众,性情又好,做娘的心里都是溢出来的骄傲。
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才好。
她不同意,老太妃不同意,李琚虽然心意已决,但面对舍娘也是垂头丧气。
舍娘道:“我若是顺着你,到时候在这家里也待不下去了,再者以本心而言,我如今刚有身子也希望你回家陪我。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意见,你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首先得考虑到你自己。”
“什么?”李琚还以为他听错了。
这个见解还是他头次听到,用白话说就是别人说别人,那都是别人的意思,你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也难怪她前世有魄力的,这绝对非一般人。
舍娘又解释了一遍,又笑道:“只有一条,到外头要想着我,不许想别的。”
拈酸吃醋这样的话说出来,更显得二人亲昵,李琚平日和她关系亲近,见她这般,只道:“我这趟去,打仗还头疼你,哪里有功夫想这种事情。”
“这就好,我先替你把行李打点出来,哎哟,也不知怎么,总想睡觉。”舍娘打哈欠都打的眼泪迸发出来。
李琚忙扶着她道:“你好生歇息,外头的事情不必操心。”
舍娘笑道:“我在家里做孙媳妇的人,怎么能拿大,好了,我的事情你别记挂,到底我爹娘哥哥都在京里。”
李琚想这倒也是。
大抵有了身孕累了,舍娘把他的衣裳理出来,又包了不少金疮药、跌打粉,明矾、护心镜,收拾完了之后,沾着枕头就睡了。
这边李琚已然拿定了主意,又有圣旨下了,他和赵王还有曾经一起做伴读的,如今皇后的娘家侄儿一起过去,老太妃和庆王妃不好阻挡,都是背地里抹泪。
舍娘也哭,因为李琚是她在王府里最亲密的人了,平日有什么事情,找他商量,他也是尽力解决,如今倒好,只剩下她一个了。
夫妻二人成婚这几个月,要说有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要说生离死别,如何的爱,那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
然而,李琚却很舍不得她,走到门口了,还折返回来,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情写信给我。”
舍娘眨了眨眼睛,自己能有什么大事,需要写信给前线打仗,但见李琚望着她,她忍不住点头。
李琚离开之后,老太妃和庆王妃都像被抽了虾线的龙虾似的,全部都蜷缩了,有气无力的。她隔日早上去请安时,庆王妃望着她的肚子许久,才道:“头三个月最重要,平日不必过来请安,好生休养才是。”
“多谢母妃。”舍娘也不矫情,有妊对女子是非常痛苦的事情,还莫说生育时的痛苦,就是怀胎十月,也真真是辛苦的很。
庆王妃对她挥挥手:“回去吧,每日的平安脉请着,有什么吃的要的,只管和宫嬷嬷说。”
舍娘应是,她
如今她身孕还未满三个月,不好对外说,就怕说出去之后,遭小人诅咒,到时候心智不坚定,小产了不好。
她也耐得住,就关了门,只在自己院子里走动,此时已然深秋,天气开始冷了起来。昨儿喝参汤喝的牙齿疼,舌头起泡,今日坚决不喝那些补汤了,只正常用饭。
但这个消息在内部大家还是知道的,辅国公夫人正愁没机会和王府打交道,但她也聪明,若送补品来,万一世子妃吃了有问题,那到时候又甩锅到自家身上。故而,她特地选了一座玉观音送来,那玉观音通体晶莹,触感滑腻,乃是上品。
这尊玉像送来时,夏妈妈踟蹰道:“王妃说既然送来了,也是一片好意,请您收下。”
“唔,你让人记在我的私册上,再放入库房。”她非常小心外人送的物件,几乎是不用的。
夏妈妈应是,招了冬梅进来,先把东西放着去。兰若只倒了白水给舍娘:“这白水喝起来没滋味的,世子妃怎么不让咱们加些糖霜或者蜂蜜在里面?”
舍娘道:“原本我就有些上火,这几日先吃的清淡,喝的清淡些。等过几日,你们再调蜜水给我喝。”
她说完,还把舌头伸出来给她们看,个个都心疼不已,舌头上都长着泡,约莫就是喝独参汤喝出来的。
原本舍娘身体就不错,本来就锦衣玉食,但还喝补汤,这可不就上火了。
御医们开的药都是些中正平和的药,反正治不死人,也不敢下重药,舍娘总觉得是药三分毒,故而那些保胎药,她也不怎么吃,除非是真的有事,就如出血了,或者胎儿不安,才去吃。
辅国公夫人从庆王府回来之后,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是嫂子,却常常要去弟妹那边做低伏下,心里怎么痛快。但她是个能弯腰的人,面子不值当几个钱,若得了好处,将来还愁没有体面呢。
故而,她又把儿子喊来道:“这拿人的手短,我们且殷勤些就好。”
李琼垂头:“多谢娘为儿子操持。”
“原本我是让你媳妇多去走动,可她去了一日就躲懒,不是说这里疼,就推脱那里不舒服,少不得得我腆着脸去了。她若是当用些,我何至于此,本想着娶了她来,咱们家兴旺起来,没曾想倒是个拖累。”辅国公夫人当着儿子的面,就直接说儿媳妇的不是。
这般无所顾忌,也是因为杨茉的爷爷致仕了,父亲没有任何官职了。
李琼原本是很喜欢舍娘的,只是稀里糊涂的,当时仆从说有人落水了,让他快些跳下去救,若是晚了,怕是出人命了,他救了人,从此又糊里糊涂的成亲了,还抢了世子的内定未婚妻。
当时娘分明特别高兴,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王府要人,没想到最后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辅国公夫人见儿子垂头丧气的,也不忍多说什么,先让他回去了,才对身边心腹道:“是我误了他呀。”
心腹想当年辅国公夫人见庆王世子想娶巡抚的孙女,羡慕极了,故而让人在船上抹油,让杨姑娘落水,再撺掇大爷跳水救人。
当时的夫人多么得意,现在就有多么不满。
其实照心腹说,杨少夫人才貌都好,还诞下男婴,也没什么不好的,人心就在一个“贪”字上了,已经很好了,还巴不得更好。
但这些话心腹自是不敢说出来。
待李琼回房,正碰到杨茉梳妆,看起来心情很好,李琼诧异道:“怎么你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杨茉看向他:“我能有什么喜事啊,我只是听到了一桩坏事。”
“既然是坏事,何必这么开心?”李琼真是不懂。
“汪姑娘的未婚夫听闻死了,她这样的家世,再醮容易,可要是再醮到好人家,那就难了。她是王妃的侄女,咱们王妃又疼她,难道不会把她接过来吗?”想到这里,杨茉都觉得解恨。
李琼撇嘴:“你能不能盼着别人点好。”
杨茉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我说到心上人了,你不自在了。”
李琼皱眉:“你胡说什么。”
……
汪真珠刚定亲没多久,哪里知晓未婚夫就撒手人寰了,这个消
息传来,庆王妃暗自为侄女难过。
郡主和这位表姐关系很好,便道:“母妃,不如把汪姐姐接过来吧。嫂嫂现下有身孕,女儿也不好多往她那里去,正是无趣的紧。”
庆王妃搂着女儿道:“就依你吧,让她来我们府上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