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追云
至于这姓氏由来——
当年她被扫地出门时,再度回忆过往种种,只觉得姜怜才是那洞悉世事之人,怅惘愧疚之余,难免生出羡慕崇拜之情,想着若要另择一姓,不如择她的姓,也好借借她的财运。
姜怜只在京城待了一年,却把祖上那么多铺子都经营得风生水起,即使赢得了谢世子的倾慕,也没有因此绊住手脚,仍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后来不管是谢世子被赐婚,还是为此大闹右丞府,或是躲去北疆三年不归,这些通通都与她无关。
她似乎总有先见之明,能够提前规避许多麻烦。
因情爱而生的嫉妒无可避免,但比起对她本人的崇拜来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这三年她从未听说过谢世子与她有所联系。
谢世子怕是被她伤透了心,对她的情意已经消磨殆尽了。
京中不少人抱着跟她类似的想法,却在谢世子回京后的第二日就被打了脸。
面圣述职之后,谢世子把英国公府和右丞府撂在一边单骑南下,听说是往橘亭去了。
橘亭是什么地方?
只要稍稍托人打听就能知道,橘亭以盛产甜橘得名,而那位三年前一声不吭就离开上京的表小姐,在橘亭有座占地六亩的私邸。
但凡知道这消息的人都傻了眼。
难不成一走三年,谢世子还没将人给放下?
照这架势,怕不是要强抢民女吧!
民风淳朴的橘亭今日来了个说官话的外乡人,一人一马风尘仆仆,开口便是问姜府怎么走。
被问路的橘农从前没见过他,不甚放心地问,“你是姜娘子的亲戚?来找她过春岁?”
谢琅扔过去一锭金子,“是,我是她相公。我们三年未见了,我想她得紧,你快告诉我姜府怎么走”
橘农闻言,立马将这金子扔了回去,“呸!恁的胡说八道!我们姜娘子还未嫁人呢!”
橘亭方圆百里受姜娘子恩惠,他们都把姜娘子当菩萨供着,万不能置她于险境。
谢琅低头顿了一下,眼尾有些发红,“我是她还未拜堂的相公,从上京来,已与她许过终身了”
橘农们对视一眼,还是不信,正想着将他轰走,忽听姜娘子一声喊,“谢琅!”
回头一看,披着披风的姜娘子下了马车,眼中挂着泪,神情急切地往这边飞奔。
而他们身旁的这位梦呓般地应了声“表姐”,而后极快地翻身下马朝姜娘子跑去,展开臂膀将姜娘子抱入怀中。
他身高体宽,将姜娘子挡了个严实,他们只看得到姜娘子环在他身后的手。
那双白皙的手将他的黑斗篷攥得很紧。
橘农们后知后觉地尴尬道,“……还真是姜娘子的相公啊,误会一场,哈哈,误会一场。”
感受着怀中久违的、格外真实的温暖,谢琅早在看见‘橘亭’二字就产生的泪意再也抑制不住。
他如从前那般低头贴近她的耳畔,启唇数次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表姐,我听你的,如今三年已过,我还是想娶你为妻”
来时的种种忧虑皆因这个双向奔赴的拥抱消散得彻底,他只安心又迫切地将满腔炽热的爱意吐露出来,“我想娶表姐为妻,未曾有一日变过。”
阿怜吸着气从他怀中抬头,凝噎着望进他含泪的双眸。
他的眼瞳清澈如琥珀,早已将她困在里面了。
她压抑哭腔,勾唇予他回应,“我亦想嫁与表弟,三年来,未曾有一日变过。”
是夜,姜府。
谢琅来敲门时阿怜正在沐浴,急朝门外喊道,“稍等片刻”
话虽如此,她却不忍他多等,出了浴池随意擦拭几下便囫囵套上寝衣,还未擦拭头发便急匆匆地给他开了门。
“我想……”谢琅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月白色的寝衣十分轻薄,被打湿后黏在皮肤上几近透明。
她披着湿发,毫不设防,只问他,“嗯?想干什么?”
“我想……”
他后背一颤,脸颊发烫,硬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只左腿顺从内心所想,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步。
僵硬之际,她忽然牵住他的手将他往里拉,“你想与我共浴?”
脑中似有雷霆万钧,轰隆作响,谢琅被炸得头晕眼花,一时没有回复。
只听她接着叹气道,“又没说不让你进来,你慌什么?”
共浴?进去?
表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直到被她带到池边停下才缓过神来。
她背对着他褪下半湿的寝衣,露出一抹雪腻的香肩,忽顿住回首来看他,不多时又将头扭回去,羞道,“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帮你脱吗?”
他的呼吸已经灼热到不能再灼热了,只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沙哑道,“我自己脱”
不出预料地擦枪走火,谁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时刻,反倒是谢琅守住底线,顾虑再三。
“表姐,我们还未拜堂呢”
“早晚都会拜的”
“你头发湿着,我怕你出汗……生病”
“我身子没那么弱,不碍事”
见他还要找借口,阿怜直接挟住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说了句从前在话本中看到的词。
谢琅心尖一颤,眸色转而变得深沉晦暗,“那就依表姐心意”
他抱着她去了温暖如春的主卧。
因互相渴望,几乎不费什么额外功夫便做好了行进的准备。
他时刻瞧着她的脸上的反应,只要她稍稍皱眉便磨蹭不前,等她放话才又继续动作,待肌肤相抵时,她眼角涌出泪水已经洇湿了小块床褥。
他耐心等待,俯身去亲,从额头到眉眼再到她的唇,虔诚爱惜,心疼慰藉,不曾放过一处。
他们唇齿相依,从生疏紧张逐渐过渡到意乱情迷。
途中她微微挣脱手臂拍打他的肩膀,他一个没收住,差点将她撞飞了出去,忙伸手去护她的头,惹她闷哼一声。
“没事吧”,他紧张问道,“撞到头了?”
“现在还没事,没撞到头,”阿怜飞快答完,红着耳朵将脸埋进被褥,“你方才那样我受不了,还是缓着点来吧”
谢琅喉结滚动,撩开她的湿发哑声回道,“嗯,都听表姐的”
漫漫长夜,鸳鸯戏水。
第二日阿怜在煮水咕噜声中醒来,她平躺着,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起身,最后是侧身扶着墙起的。
后腰酸胀,小腹沉坠,那种深入骨髓的欢愉和触感存在脑中,还未尽消,她默默
调整坐姿,身后忽传来一声欢快的‘表姐’,她浑身一颤,回眸看去,只见谢琅精神奕奕,端着一碗熬成红色的透明汤药,提起搪瓷勺子似乎想要喂她,“一早去外边抓的,给表姐补身子。”
一身莽力不带歇息,真是怕了他了。
第145章
他们在橘亭安稳地过完了春岁。
也不知谢琅是如何交代的,英国公府居然没有派人来找,倒是远在柳州姜府的爹娘听说她有了‘相公’,来信一封叫她开春后将这‘赘婿’带回去给他们瞧瞧。
春日,他们的马车到达柳州姜府时,英国公府不远千里送来的聘书和装了三十六辆马车的聘礼也到了。
一箱箱聘礼被抬入姜府,抬了好几日才抬完,就算柳州富商云集,也不得不感叹这排场的阔绰。
那及笄后多年未嫁的姜家长女竟然觅得这样好的夫婿,还真是世事难料。
阿怜毫不知情,诧异问谢琅,“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当然是收到姜府来信的时候”,谢琅有些羞涩,手臂却将她揽得很紧,“我是姜府的姑爷,总不好空手过来。”
实则,回京前他就开始准备了。
他总有一天是要娶她的。
初见谢琅时,姜父还不知他的身份,因聘礼诚意十足,又见他对阿怜关切爱重,满意得笑弯了眼,‘贤婿’‘贤婿’地叫个没停。
听谢琅喊崔鸢‘姨母’时,他却脸色陡变,事后将阿怜拉至一边,“你不是想找赘婿吗?怎么忽然改了主意,要嫁到上京那么远的地方去?是不是他胁迫于你?”
“没有,”阿怜叹了口气,拉长声音无奈极了,“爹还不知道我吗?我是真心想嫁他的。”
父亲似乎对上京的人事仍有着不小的阴影。
三年前,母亲在收到她从京中带来的口信后与外祖和解,曾去上京拜访过几次。
父亲虽仍对崔府有成见,但每回都陪着母亲一起去,现在想想,或许是怕母亲一去不回?
毕竟据父亲描述,外祖当年曾不止一次地阻挠过两人的婚事,是个比阎罗王都可怕的人物。
见女儿坚持,姜丞就算担忧,也不再激烈劝阻,否则他跟当年的岳丈又有什么区别?
“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如果真的想好了,我也不会阻拦。你的嫁妆早在及笄礼后就备好了,一直存在东边的库房中。”
从前她总说不嫁人,他怕她今后老而无子,无所依靠,才拉来一门知根知底的亲事,谁料她坚持不嫁,说能养活自己,去了一趟上京,又自己找来一个愿意嫁的。
有所爱之人相伴终身总比孤独终老来得好,姜丞很快调整好心态,“什么时候办婚宴?”
门外偷听许久的谢琅适时敲门,进去之后寒暄几句问她,“方才表姐在跟岳父聊什么?”
阿怜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说婚宴相关的事呢。”
谢琅闻言严肃地点点头,看向对着他笑得有些僵硬的姜丞,勾唇道,“真是巧了,我正想来跟岳父商议此事。”
“年前我已找人卜过卦,下一个宜嫁娶的吉日是五月初五。”
“你动作倒是快得很,”因心中不舍,姜丞忍不住阴阳了谢琅一句,又不愿阿怜为难,转而补充道,“只要阿怜同意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多谢岳父”,谢琅恭敬回道。
婚期定得这么近,他早料到姜丞会有所不满,可为了早点与她完婚,便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