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39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小小的孩子,每天操那么多心。”

“我过完年就五岁了,虚六岁,晃七岁,毛八岁……”

“你明年八十。”陈敬时不胜其烦道:“去去去!祸害你爹去!”

平安和阿吉一起被陈敬时轰出书房,听说老爹被孙知县叫去了县衙,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又见娘亲把算盘珠子拨的直冒烟,不敢轻易靠近,抱着虎头枕去暖阁的软榻上晒太阳,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

陈琰回来时,林月白将食指竖在唇边,指指榻上的平安,睡着以后就是天使。

天使还是被陈琰脚步声吵醒了,原地拱了几下,一骨碌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爹娘。

陈琰道:“快起来,有两个好消息。”

平安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快说快说。”

“小叔公同意去学堂教书了。”陈琰道。

平安欢呼一声,又问:“还有呢?”

陈琰收敛笑容,轻声道:“孟婉的案子,圣上下了旨意,九岁少年既能调谑长嫂致自尽,其淫荒恶逆可见一斑,若因其年少辄行免死,岂为律法之平?着令盛安县不得罚银赎罪,判绞监候,其余一干人犯,从拟定判决,遇赦不赦。”

言罢,陈琰又问他:“能听懂吗?”

平安点点头:“能的。”

朝廷同意判陈平德绞监候,相当于死缓,监禁起来等候明年秋审之后实施绞刑。

除非刑部翻案,陈平德是一定要为孟婉偿命的,而圣上的裁决,谁又敢轻易推翻呢?

那句“遇赦不赦”,更是堵死了陈平德最后的生路,今年新帝即位,明年改元,定会大赦天下,而参与本案的人犯不会得到赦免。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他此前一直担心,圣天子为表慈悲为怀,会饶陈平德一命呢。

听上去是个很英明的皇帝啊!

盛安县天高皇帝远,极少听到京城的消息,平安只记得年初时皇帝驾崩,天下举哀,民间严禁一切娱乐宴饮活动,小姑姑的婚期也延后了一个多月。

平安也听说了新皇帝的一些传闻,他是四皇子,行伍出身,戍守边关多年,平定过七次叛乱,使北疆稳固百姓安定,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太子病逝,他被急召回京,紧接着老皇帝圣体不豫,在正旦大朝时突然晕厥,没几日便驾崩了。

听说老皇帝晚年昏聩,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临终前还下旨让民间选送初潮的少女作为“天女”,与妃嫔宫人一起殉葬。而且先皇长寿,享年八十九岁,在位四十八年,熬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子,这才轮到四皇子,新皇帝登基时也已年过不惑了。

新皇帝登基这一年里,叫停了所有未完工的奢华殿宇、皇家园林,发还了强占的民田,惩办了采办官员,废止了殉葬制度,听说最近忙着收拾锦衣卫和东厂呢。

平安不禁疑惑,如此英明的皇帝治下,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奸臣呢?

……

次日,是南陈家的失学儿童第四次重回校园的日子。

听说又要上学了,孩子们无不怨声载道,卯时就被人从被窝里拽起了,穿衣洗漱吃早饭,各个打着哈欠没睡醒的样子,被父母“押送”至陈敬时家的抱厦之中。

不料陈敬时却更加懒散,半个时辰后才从后宅出来,伸着懒腰来到抱厦门外,“砰”的一脚踹开门,装满墨汁的砚台从门扇顶部翻下来,扣在脚边的地面上,陈敬时抖抖衣摆,仅有几点墨汁溅到了鞋面上,视若无睹的跨过砚台,走进课堂。

孩子们这时才得知新先生是陈敬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他离开陈家巷两年之久,真可谓是“儿童相见不相识”了,五六岁的孩子,几乎都不认识他,只有陈平继这样大一些的,对这个小叔公还有些印象。

陈平继捂着额头:“完了完了。”

捣蛋的祖宗回来了。

陈敬时面无表情的扫一眼众人,一共十二个孩子,六个小的看上去还不太识字,六个大的看上去识字不多,他回想起兄长陈敬堂的话,心中暗哂,什么少年感,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扫一眼讲台后的官帽椅,掀开椅子上的坐垫,果不其然,有一把带刺的蒺藜,接着一脚踹翻了椅子,捡起断裂的椅子腿,截面平整,果然是被人锯过的。

他哂笑:“你们这些小伎俩,未免太过时了。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我酌情宽免,若是被我查出来,所有人一起去院子里罚跪,跪到散学。”

此言一出,孩子们面面相觑,这位小叔公,凶名赫赫,有人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告状,却又害怕被报复,紧张地低下头去。

好在陈平继没让大家为难太久,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陈敬时也没说什么,拎着戒尺狠狠打了他二十下,陈平继的双手瞬间肿成了水晶猪蹄。

不过这孩子早被打皮了,要是怕挨打,也不会成为南陈家的孩子王,带领一干小弟到处捣乱。

陈敬时将一耷写满文字的稿纸拍到他面前:“这是学规,发下去,回去抄五十遍,今晚的功课。”

陈平继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直发晕,伸出两只“猪蹄”问道:“这怎么写?”

“用嘴叼着写。”陈敬时道:“你要是敢不写,我明天把你捆到树上去。”

陈平继翻了个白眼,还就不信了……

一大清早,平安就听三叔婆对他说:“听说了吗,你小叔公把陈平继捆到树上去啦。”

“啊?!”平安兴奋道:“太过分了,我得去看看!”

第38章 这法子真管用啊!

他一溜烟跑到小叔公家门外,祖父和二叔公已经闻讯赶来,已有不少叔伯姑婆们挤在门外瞧热闹。

平安身量小,在外面跳了几下,喊了几声祖父,才被祖父拉到前排最佳观看位。

“放!我!下!去!”陈平继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人绑架!!”

“大点声。”陈敬时奚落道:“再大点声。”

陈平继被捆在银杏树上一动不能动,寒风像小刀一样刺骨,他试图用背着的手去撕扯绳结,蹭到受伤的伤,疼的龇牙咧嘴,怒腾腾地看着陈敬时:“你敢这么对我,你等着,我祖父会来救我的!”

“是么?”陈敬时往大敞着的院门外看,陈家二老爷陈敬仁果然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十分显眼。

“有人要来救他吗?”陈敬时问。

“没有没有没有……”陈敬仁慌忙摆手,一溜烟跑没了影。

陈平继彻底绝望了。

“我昨天说什么来着,你要是敢不写,我就把你捆到树上去,我这人一贯说到做到,你慢慢就习惯了。”

陈敬时言罢,起身回抱厦,让其余的孩子自己背书,搬了个杌子搁在银杏树下,给陈平继讲起了《论语》。

陈平继冷的鼻涕都流下来了,他往日里不喜欢臃肿,只穿一件薄夹袄,如今冷得直哆嗦,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陈敬时裹着厚厚的毳毛大氅,慢悠悠地说:“平继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人讲动心忍性,怎么能因为一点寒冷就不用心读书呢?”

陈平继冷的上下牙来回碰撞:“你管这叫一点寒冷?”

陈敬时笑道:“把这段背下来,放你回去烤火。”

陈平继在心里骂了一万句变态!谁寒冬腊月被捆在树上背书?脑子都冻僵了。

陈敬时才不管他僵不僵的,再次拿起书本,慢条斯理地念着。

陈平继只好拼命往脑子里装,强烈的求生欲最是激发潜能,不到两刻钟,他竟将平时磨蹭一天也背不完的内容流畅地背出来,非但如此,还将经义复述了个大概。

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门外有个小娃一声惊呼:“这法子真管用啊!”

两人一同侧头,对上平安惊讶的目光。

陈平继牙根痒痒。

陈敬时觉得挺有道理,转头看向学堂里的其他人。

正扒着窗户往外看的大小孩子一哄而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捂着耳朵大声背书。

擒贼先擒王,第一回 合算是大获全胜。

陈平继回到抱厦中,霸道地将一个堂弟撵走,自己坐在炉火旁边烤火,乍一暖和容易犯困,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陈敬时讲课的声音一滞,陈平信吓了一跳,正要将兄长叫醒,却见陈敬时从门后拿了件大氅递给他。

“给你哥披上。”他说。

陈平信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盖在哥哥身上,陈平继抬起头,半张脸都是衣裳压出的红印子,甩甩压麻的胳膊,换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一下午就这样睡过去,陈平继怀恨在心,召集几个死党放学去家里开会,他要对惨无人道的小叔公展开凶残的报复计划,让他知道谁才是陈家巷真正的孩子王,让他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代新人换旧人”!

次日大雨,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汇入天井中央的鱼池。

四水归堂的宅院讲究聚水聚财,天井里常有一方四四方方的池塘,陈敬时家的池塘并不深,养了几尾肥胖的锦鲤,从前都是苗条且灵活的,他不在的这两年,陈敬堂经常过来帮他喂鱼,院子里的草木荒疏,只有这些鱼被饲养的鲜艳肥硕,都快游不动了。

不要说鱼,阴雨天又湿又冷,谁不想呆在干燥温暖的被窝里睡到地老天荒,可陈敬时不行,他不再是散漫的自由职业者,而是一名兢兢业业的人民塾师。

满腹牢骚的起床、穿衣、吃饭,撑着伞蹚过满是积水的庭院,穿过二门,刚一踏进前院,就预感不祥,只听“嗖”地一声,一副绳套忽然收紧,捆在了他的脚腕处,忽然一股力量往前一拽,他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被绳索拉着向前拖行。

刹那间,他抓住了旁边裸露的树根,才没掉进池塘里去,这才看清捆住自己的是个吊脚套。

仗着年过而立正值壮年,他一手紧紧抓着树根,用蛮力往回收腿,用脚蹬住树冠,腾出两只手抓住绳索,猛地往后一拽,只听“噗通通”几声,绳索另一端拽出三个孩子,一齐跌进池塘。

水花飞溅,胖锦鲤被惊得四处乱蹿,最后纷纷挤进一丛浮萍底下躲避灾殃。

陈敬时抖抖身上沾满的泥水,好整以暇地看着水中挣扎的三兄弟。

……

因为下雨,平安没有出门,曹妈妈娘家有亲戚进城,捎来几坛兄嫂新酿的米酒,曹妈妈打发阿蛮送两坛去二老爷家里,感谢陈平继救了他们姐弟。

小福芦的水痘已经完全消了,又可以活蹦乱跳的玩了,平安很高兴,在檐下支起一口小锅熬糖浆,亲手做冰糖葫芦给他吃。

阿蛮撑着小油纸伞,一气儿从门外跑进来,重重踩在积水里,鞋子裙摆都湿透了,惹得曹妈妈好一顿埋怨:“哪里像个女孩子嘛。”

阿蛮却顾不得回应阿娘,气喘吁吁地对平安道:“安哥儿,快来看啊,四老爷将陈平继他们扔进水里去啦!”

“真的吗?我得去看看!”平安迅速熄灭炉火,抄起小伞冲进雨中,只留曹妈妈掐着腰站在檐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三个孩子就消失在雨幕里。

抱厦外,屋檐下,三个湿漉漉的孩子站成一排,在寒风里抖得像筛子。

陈敬时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绳套反复研究:“居然会用吊脚套,想把我拖进水里去,然后呢?”

陈平松哆哆嗦嗦指着池塘对面的歪脖子树,树上挂着个大木桶:“然后会触发机关,那根树枝会折断,夜香桶就会翻倒过来,扣在你一头shi……”

陈平继踢了他一脚,最后一个字让他生吞了回去。

陈敬时撑着伞,走到池塘对面,研究那树上的“机关”,慢悠悠地说:“还真别说,这法子我没用过,算你们青出于蓝。”

门外又响起那个小娃娃的声音:“小叔公,您说快点,他们快冻成冰棍儿了。”

几个涉事家长寒冬腊月里急出一头汗,事不关己的家长却发出嗤嗤的笑声。

“行了,都进屋吧。”陈敬时一句话,三人如蒙大赦,缩成一团儿钻进抱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