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他?唇角的血渍一点点流到早已?破碎不堪的甲胄上,最后洇进土色的地里,洇出一片暗红。
蜂拥而?至的步兵密密麻麻,留下一道?道?历史的“车辙”。
无边无际的血气?中,乾玟一步一步走?向他?。
“阿汀,你尽力了。”
她?摘下面具,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
在这?方战场上,
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44章 后记一 他被她定下了
邹以汀在专门关俘虏的地牢里住了一周。
待遇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甚至标餐还有三菜一汤加俩软乎大馒头?,把薛副将和周姐都吃懵了。
薛副将跟着?邹以汀从皇城平乱,再到镇潮关,这段时间?来瘦了不少,硬生生在这俘虏的地牢里……吃胖了。
薛副将:这合理吗?
但邹以汀没什么?胃口。
每天都剩很多饭菜。
有时候一口都不吃。
自第二日起,就有人?专门熬了药,送来牢房。
薛副将嗤笑:“怎么?,想毒死我们将军?!叫你们摄政王滚下来试药,我们可不怕她!”
那?人?只兜了薛副将一眼,没说话。
那?天晚上,薛副将的餐盘里多了一根鸡腿。
薛副将:???
那?些药,邹以汀一口也?不想喝。
闻着?就很苦。
不想喝。
他身上的伤不重,皆是皮外伤,只不过因为过于劳累,方有些虚弱,胃口有些差。
他被?独立关在一间?牢房内,甚至有专门的隔间?。
但他依旧靠在角落里,仰着?头?,闭着?眼睛。
无视来送菜送药的所有人?。
也?许是他的反抗情绪终于传达了上去。
第八日,一个夏国士兵进了地牢,将牢门上沉重的锁链解开?:“摄政王殿下请邹将军上去一叙。”
薛副将“嘭”地砸了一下牢房门:“只叫将军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将军虽是男子,战场上也?是打赢了你们摄政王的!她最好小心她的脑袋!”
邹以汀掀起眼帘,勉强动了一下,方吃力地起身:“领路。”
“将军!”薛副将急得团团转,“告诉你们摄政王,趁人?之危的都不是好女?人?!她若敢对?我们将军做什么?,我做鬼也?要扒了她的皮!”
士兵:……
士兵转身招呼狱卒:“殿下说了,若是薛副将大吼大叫,乱骂她,就赏薛副将晚餐加两个荤。”
狱卒:“知道了。”
薛副将:???
有被?气?到。
邹以汀跟着?士兵们一路向上,出了镇潮关的地牢。
如今的镇潮关关隘之上,如今来往皆是夏国士兵,她们目不斜视,军纪严明,仿佛被?什么?人?吩咐过一般,看都不敢看邹以汀一眼。
渤国的军旗被?全数撤下,夏字旌旗取而代之,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邹以汀内心倒是已趋于平静。
他手上被?锁着?镣铐,行?走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不算沉重,只是……
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须臾,他被?领到中央最大、最华丽的帐篷中。
彼时夏侯绫刚与乾玟探讨完北上一举打入京城的行?程,转头?就看见邹以汀。
殿下叫邹以汀过来干什么??
夏侯绫疑惑地打量邹以汀一眼,又打量乾玟。
却见乾玟转过身,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春华一般灿烂,像那?阶前落了一地的红英般,一阵风拂过,漫天纷飞的芳华。
夏侯绫从没见过这样的摄政王。
她甚至被?她的笑噎住了。
乾玟抱臂靠在沙盘前,笑眼始终凝视着?邹以汀:“夏侯将军,你先退下吧,我与邹将军有旧要叙。”
夏侯绫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俩有什么?旧?
她甚至呆愣了一瞬,方挠挠头?恍惚地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乾玟问邹以汀:“邹以汀,为什么?不喝药。”
嘶。
那?口气?,不能说严肃吧,就像是她对?自家夫君说话的口气?一样。
每每她家父君做错事对?她撒娇讨好,她板着?脸说“不行?”时,也?是也?这个语气?。
可是,那?是摄政王和邹以汀啊。
啊?
啊???
夏侯绫脑子嗡嗡地,走出帐篷十几米,嘭一声,撞上了栅栏。
所有士兵都偷偷往这处瞄了一眼,训练有素地快步跑开?。
再慢点?就要笑出来了。
夏侯绫恶狠狠瞪了回去。
天哪,她好想回去偷听两句,听邹以汀回了什么?。
但她又想到乾玟一生气?可能叫她脑袋搬家,就生生止住了这八卦之心。
然而……
完全止不住啊!
她回到帐篷里写奏折,写着?写着?,实在没忍住,在末尾加了一句:摄政王严肃责怪俘虏邹以汀不喝药,是否不妥。
她要让陛下也?知道!
帐篷内,邹以汀什么?也?没回,只是闷闷地站在那?。
乾玟觉得有些好笑,一记眼刀投过去,让外头?的士兵们把帐篷帘子放下,好好把守门口。
待帐篷终于安静下来,她方问:“生气?了?”
“不曾。”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她,“渤国战败,大势所趋。”
“那?就是,气?我不见你。”
乾玟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她的指腹甫一碰到他的手,他便颤了一下。
没有拒绝,反而紧紧回握住。
被?俘虏后,乾玟派了专门的人?过去给镇潮军清创、洗漱,就怕她们伤口感染。
彼时,邹以汀虽已经住了一周的地牢,身上却干干净净,只是手上多了一副镣铐。
她温柔地,细细地,轻揉着?他的每一根手指。
“怎么?没戴戒指。”
邹以汀抬起眼眸,怔怔望着?她:“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它碎了,便与我爹的戒指一同系起,挂在脖子上。”
“原来是这样……”她牵起他的手,镣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她让他的手心贴住她的面颊,轻轻蹭了又蹭,“为什么?不朝我发火?不是都已经绝食抗议了吗。”
为什么?……
他拒食,拒药,其实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气?她拿下了镇潮关,他没那?么?不识大局。
只是……
这几日,她都没来看他。
一次都没有。
只派人?送食物送药。
换做从前,他不会生气?,只会觉得她很忙,甚至会觉得她给的待遇很好。
可是……
他想她。
他疯狂地想她。
原本那?些思念,只是被?他深深压抑着?。
可如今,她与他在一个军营中。
这短短一盏茶不到的距离,叫他的思念如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