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今儿特意问裴云,“老三媳妇,你二哥家房子盖得如何了?”
裴云有点受宠若惊,婆婆先问自己这种事儿还是第一次呢,“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结顶了,正盖围墙吧。”
宋母:“哎哟,那……得粉刷墙壁,肯定需要不少石灰。”
她对宋福瑞道:“老三,你这两天赶紧给你二舅兄送两车石灰过去,他忙,估计没空来买呢。”
宋福瑞:“成呀。我前几日刚去看过,现在确实好刷墙了。”
宋母笑道:“都是自家实在亲戚,要多走动才好。你们也常去走动着,要不亲戚家有什么事儿咱也不知道,都帮不上忙。”
宋福瑞:“娘,我二舅兄家阿年要进学了,咱是不是得送启蒙礼呀?”
宋母颔首,“那是自然。”她看向老大媳妇陈氏,“你按惯例置办,要厚两成。”
宋福瑞不客气地道:“娘,大嫂,别的还算了,两大匹布要的,天冷了布料要厚实些,一匹宝蓝色一匹草绿色就行。”
郑氏忍不住撇嘴,咋滴,你岳丈家没钱买布,以后要咱家供他们全家穿衣服了呗?
还大匹,恁不要脸呢?
陈氏微笑着,没表现出态度来,只看婆母。
宋母笑道:“应该的,都是实在亲戚,合该多帮衬。”
裴云以前没机会也没资格参与这种家庭话题,现在却觉得不对味儿了。
听婆母的意思,好像她娘家以后要靠宋家穿衣服似的。
你以前没给一尺布,人家不也过到现在吗?
只是她不敢跟婆婆叫板,低着头不吭声。
郑氏撇嘴笑道,“娘,咱是该多帮衬一下弟妹娘家,今儿我们碰到那位小侄子,还穿着草鞋呐。这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是弟妹娘家要强,不喜欢找亲戚帮衬,可有那起子不辨是非喜欢嚼舌头的,可不管真相是啥,只会说咱家开着布庄,怎么还让亲戚家孩子穿草鞋?这不是抠门儿不管亲戚么?”
裴云低着头,也撇嘴,就你喜欢嚼舌头!
宋母眉头皱了皱,不悦地看了二儿媳一眼。
“各家有各家的事儿,谁会手那么长管到咱家来?”
陈氏见状,笑了笑,就起身说还要回去理账先告辞,“娘放心,我保管给置办得妥妥的。”
这时候宝儿突然喊道:“奶,我姥爷给我送了那个驴打滚儿豆面糕,你给我收着了吗?拿给我吃吧。”
宋母一怔,“什么驴打滚儿?”
宝儿:“今儿姐姐说她没舍得吃,让姥爷给我送了一盒子,早上就送了,我咋没见着呢?”
他以为奶不让娘给他吃点心,给收起来了。
今儿在娘娘庙看到哥哥姐姐们吃,他馋,珍珠姐姐却说你自己吃了一盒子,不要再吃我们的,不肯给他。
他可委屈呢,说自己没捞着吃,姐姐才给他一块。
他没吃够。
宋母抬头看正要离开的陈氏。
陈氏脸色微微一沉,柔声道:“是吗?我叫人来问问看,是不是送到后门被小子们弄混了。”
说着她就出去了。
裴云看了宋福瑞一眼,眼里有委屈和怒气,然后眼圈慢慢红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家不把她当回事,没给她娘家送重阳节礼,自然也没想着她娘家会来送,就没嘱咐下人们留意。
她爹送过来,保不齐还被下人翻白眼奚落,那点心也没送到她手里,估计是下人们自己吃了。
她倒是没想过大嫂故意轻视她娘家,故意不让人通传,故意扣留她的点心,人家没那个必要。
以后这家都是人家的,自然不会跟她耍这点手段。
无非就是不在意,没特意嘱咐下人,下人捧高踩低罢了。
可这也够她难受的。
以前婆婆无视她教训她也就罢了,今儿宋家的下人都欺负她爹了。
她起身,“宝儿,时辰不早了,回去睡觉。”
宝儿打个哈欠,今儿真累了,珍珠姐姐太会玩儿了,给他这一通遛。
他跟宋母辞别,“奶奶,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裴云便抱着宝儿走了。
宋福瑞的视线就黏在媳妇儿背影上。
郑氏噗嗤一声,半是揶揄半是嘲讽道:“老三,都多少年了,还这么迷恋呢?”
原本她这样说,宋福瑞就会没脸没皮地说自己媳妇儿好,自己选的自己爱,总比别人硬拉郎配强。
说的就是郑氏,她先看上宋二的。
郑氏就越发膈应他和裴云。
今儿宋福瑞却冷着脸,哼了一声,“二嫂,你嘱咐门子不许替我岳丈传话的?”
郑氏的脸唰得红了,霍然起身,气道:“老三,你说什么浑话呢?我是那样人吗?你别自己心虚有个穷岳父,就怀疑我们都看不起人。”
宋母:“都住嘴!当我这里菜市场呢?”
郑氏委屈扒拉地给宋母道歉,“娘,你看老三他。”
宋福瑞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往椅子上一瘫,耍赖道:“我不管,你们瞧不起我行,骂我也行,不能骂我媳妇儿,更不能骂我岳丈。他老人家把好好的闺女嫁给我,可没沾一点光儿,怎么就碍你们眼了,让你们整天当笑话挖苦?”
他说着说着也委屈起来,“我不就小时候不爱读书吗?我不就小时候不爱学算账不爱管生意吗?我犯什么王法了?至于防我跟防贼一样?”
小时候娘总说你不爱读书就不读,不爱管生意就不管,有你大哥二哥就行。
可实际呢,他小时候只是贪玩,也没说一定不学,也没说一点不学,但是娘就放弃他了。
然后又嫌弃他,防着他和媳妇儿。
看他满腹怨言的样子,宋母如遭雷击,有点不知所措。
这孩子,这孩子,这是怨恨她了呀。
小时候她不是一视同仁培养的吗?
可福瑞不爱读书,调皮贪玩,让读书还哭唧唧,她也就不生气不费那个心思,索性让他玩好了。
她为了他操碎心,要给他置办家业,给他攒钱,等她和老头子百年后让他也有个安稳的余生。
可他呢,自己娶个乡下穷丫头,现在又来怪她。
她敢把家业交给他吗?
谁知道卅年五年的那家业还姓不姓宋?
这么想着,她对裴云又有意见起来。
怎么的,娘家二哥二嫂才有点起色,就抖索起来?
娘家侄子攀上高枝儿,就开始不把婆家放眼里了?
不过宋母终归是年过半百的人,又是生意场上混的,没那么意气用事。
她笑道:“你呀,还是小孩子耍娇发脾气那一套。时候不早了,回去哄哄你媳妇儿,歇着吧。”
宋福瑞:“那这事儿怎么说,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母:“不过是下人小子贪玩调皮,能有什么?让你大嫂训一顿下不为例就是了。”
她想的无非是多给裴云娘家一些东西罢了。
难不成还让老大媳妇给老三媳妇道歉?让宋家给裴家道歉?
那不可能的。
真要算起来,以前宋家就是瞧不上裴家,是她授意不怎么走动的。
也是她授意三儿媳娘家人上门假装不在的。
宋福瑞知道他娘和稀泥,不会说大嫂,更不会说二嫂。
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无能呢?
他只会跟娘耍赖撒娇,要是他娘真不管他,他也没辙儿。
他能搬出去还是咋滴?
他也不能吃自己不是?
撒娇耍赖的孩子,最知道爹娘的底线,爹娘无底线溺爱他,他就无底线作妖,爹娘有底线的纵容,他就有分寸地闹一闹。
他回了自己小院儿。
他的院子只有三间小正房,院子也小小的,没有专门伺候的下人,这会儿正屋没动静就静悄悄的。
对比大房二房院子宽敞,下人多,他好像不是宋家爷们儿似的。
他能怪谁?
怪不得谁。
因为的确是他不上进才导致了今日的结果。
要是小时候他也跟着爹和大哥出去跑,不怕累不怕苦,那现在他们想撇下他也撇不开。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被撇下,他的媳妇儿被数落,他的宝儿也会被撇下。
他浑浑噩噩、舒舒坦坦了二十来年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他摸黑儿进屋,屋里没点灯。
宝儿已经呼呼大睡,裴云和衣歪在床上。
他摸索着火镰,凿了几下没凿起火星子,遂扔桌上,心里暗骂,就这破玩意儿也来嘲笑我,欺负我!
别屋都能用火捻子,一吹就着,点灯方便,偏生说阿云会用火镰,就给他们屋用火镰。
往常都是阿云点灯,他很少管这个,都没多留意。
他也摸黑儿上床,摸了摸裴云,却从她脸上摸到一把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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