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裴云并不上炕,请安之后就在炕前的杌子上落座,只要公婆不问就不吱声。
这时候陈氏和婆子端了卤素鸡、素烧鹅、油豆腐塞肉等菜进来,一一摆在炕桌上。
另外还烫了一壶酒,让他和宋母对饮两杯。
宋父夸道:“自打在靳老板那里吃了这红烧素鸡和卤素鸡,就断不了,啧啧,真是不错。”
宋母主动道:“这是豆腐娘子琢磨出来的。”她看了裴云一眼,特意强调,“是三儿媳娘家二嫂。”
宋父笑道:“亲家就是老实,以前咋不把这好东西拿出来呢?早些拿出来,早些造福咱们的胃口嘛。”
他以为以前是怕柳家,不敢拿出来。
宋母又让裴云去厨下要腐乳、腌白菜和酸萝卜来,都是沈宁给的回礼。
陈氏笑道:“弟妹坐着吧,我去,我对厨下比较熟。”
裴云也没坐下,而是跟着她出去了。
你哪里不熟呢?
这家都是你的。
宋父喝了半杯酒,就开始问宋福瑞关于裴二郎以及豆腐娘子的事儿。
“现在县城都在说,连好运来麦掌柜都对夫妻俩赞不绝口。咱们是亲家,我竟然还未见过。听说裴二郎在咱家盘炕,明儿我要和他喝两盅。”
宋福瑞小声道:“爹,我二舅兄明儿去县里给麦掌柜他们盘炕。”
宋父一愣,“啊,这么不巧啊,我还想见见呢。”
这阵子可听不少豆腐娘子和裴二郎的故事,什么被吴家欺负、分家、豆腐方子换房子、被诅咒等等。
听得他都很是感兴趣,闻所未闻嘛,没见过有人这样盖房子的。
更没见过有人这样大方,好手艺竟然不藏着掖着,说教就教。
原本都是宋母去县里找他的,今儿他特意从县里回来呢。
毕竟裴二郎和豆腐娘子是自己三儿媳的二哥二嫂,他这个亲家竟然没见过人家,对人家一点都不了解,而众老板们一直在聊他们,知道他和他们是亲家少不得又跟他打听。
他哪里知道啊?
能不急么?
很快陈氏带着裴云端了腐乳等小菜过来,其中有一道糟鱼,味道略腥。
门口那腼腆的丫头闻着刺鼻,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陈氏蹙眉,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低着头告罪。
炕上宋父笑道:“珍珠、翡翠,外面冷,你们也进来吧。”
宋福瑞和裴云脸色一变。
宋福瑞刚要说话,宋母瞥了他一眼,对宋父道:“这名儿不行,得立刻改了。”
宋父:“多好啊,怎么不行?”
宋母:“老三二舅兄家闺女叫珍珠,这样珠光宝气的名字,一个丫头哪里配。”
她神情冷淡,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坚定,眼神透着股子厌恶。
若是过去宋父才不管,现在郑重点头,“这倒是,那叫什么……”
宋母瞥了那俩丫头一眼,一个温柔娇美,一个活泼娇俏。
她淡淡道:“她叫红花,她叫绿叶。”
温柔的叫红花,活泼的叫绿叶。
她故意的。
一直害羞腼腆的丫头身体微微轻颤。
活泼俏丽的那个也把原本抬着的下巴微微收回来,唇角撇了撇。
宋母一直没正眼瞧她们,又对宋父道:“老三现在帮他二舅兄代理火炕的事儿,做得很周到。”
宋父嗯了一声,干巴巴夸了两句,“不错。”
宋母:“我寻思着不如给老三也安排点活儿干。”
她也不问宋福瑞想干什么,直截了当道:“县城的铺子可以拨一间给他。”
宋父犹豫,看了宋福瑞一眼,“老三管得了吗?铺子一直是老大在管,他都上手了。”
宋母:“你手里不是还有俩?你年纪大了,也该多歇歇,别累着,让孩子们多跑跑。要不就把咱临街那个二进小院儿给老三,虽然不是十字大街,离着也不远,前面几间开个铺子,后面院子住人也方便。”
至于开什么。
看裴云那样可以开个裁缝铺,带几个婆子丫头做做衣服鞋子。
她看宋父还在犹豫,便道:“老三二舅兄去县里给人盘炕了,到时候也得有落脚的地方。这些年咱们忙,忽略了亲戚,如今走动起来,也得有点诚意。咱把院子给老三,他二舅兄也能去歇歇脚。我看那裴二郎和豆腐娘子都是仁义厚道的人,自然会领情记好儿的。”
宋父立刻笑道:“该当的,亲戚都是实在亲戚,是要帮衬。”
那处院子位置好,闹中取静,路程方便,原本他想……
算了,先给老三也行,回头遇到合适的再买两个。
宋母心下冷笑,给自己亲儿子有什么犹豫的?
还不舍得!
还得听见对裴二郎有用,能送人情才同意。
她心里恼火。
她觉得老夫老妻,她巴心巴肺为家里的生意操持,为儿孙们打算,为这个家好,那老头子肯定和她一样,家里人也肯定都体谅她的苦心。
结果呢?
老头子老了老了,玩这花头。
以前睡睡丫头、睡睡窑姐儿就算了,毕竟也没提开脸抬人儿之类的话,更没弄出崽子。
临了临了,一把年纪竟然要认真,还想瞒着她给俩小贱人置私产不成?
到底是夫妻多年,年轻时候也是蜜里调油过的,也曾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更是一起操持家里生意,风风雨雨携手度过,感情不可谓不深。
可再深的感情也会在另一方的背叛中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随着她年纪渐长,加上不断生孩子,脸上生出了皱纹和黄斑,容貌不再秀美,皮肤不再光滑饱满,男人的爱和甜言蜜语也就火速消失了。
第一次知道他睡丫头、逛窑子,她和其他女人一样伤心难过,感觉遭遇了背叛,但是又很快被迫接受现实——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男人可以花天酒地、男人可以睡妻子以外的女人。
她一边心痛一边难过一边坚强,把精力放到培养孩子和操持家里布庄上。
这么多年她也给出自己的底线——不要抬人儿、不要弄出崽子来抢她儿子的家业膈应她。
他也默契地遵守这条心照不宣的约定
于是这么多年,他们也相安无事,这个家也和睦稳定。
现在他老了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竟然敢跟她玩这一招。
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跟第一次知道他竟然背着自己睡丫头的打击差不多吧。
他老了,糊涂了,她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又惶恐的媳妇。
从前夫妻俩一起为孩子们打算。
让大儿子儿媳继承大部分家业,管铺子和布庄,让老二管棉花,老三贪玩管不了正经生意就分他俩铺子吃分红。
他也赞同,所以带着老大老二,逐渐把手上的生意给他们管。
可这一遭老头子回来她瞬间发现不对劲儿。
他对现在这俩丫头不一样,不知道是老了老了突然又有真情还是怎么的,竟然想拿她儿子的东西给别人!!!
岂有此理!
为了这个家好,老三她都没给什么,他居然要给外人?
难不成真想生个小杂种来跟她儿子抢家产?
宋母瞬间不能忍了。
但她不是没经验没阅历遇事只会发脾气的小媳妇,她如今对老头子也没什么情情爱爱。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当然是为儿孙打算。
她有三个成年儿子,好几个孙子孙女,哪个都比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重要!
如果需要争夺家产,那她将毫不客气、快准狠地抢到手!
这时候从前觉得难当大用的老三也重要起来。
别说什么一个丫头有啥好怕的,悄悄弄死之类的。
大庆律令,即便是权贵官宦人家也不能随意杀奴婢,即便是病死、意外死亡也得去官府报备,请官府派人审核。
普通人家,尤其商户之家,更严格。
宋母虽然有魄力,却也知道不能随便杀人,更没生出要杀人的念头。
正常人、一般人他就生不出这人是我对手,阻碍我,我就要杀了她的念头。
除非她被逼到绝地,又无力反抗,才会这样困兽斗。
但凡有出路有手段,她都不会这样极端。
宋母有儿有孙,地位稳固,想的就是拿捏住家业,老头子既然那么稀罕俩丫头那就早点颐养天年稀罕个够,家业都给儿子们管好了。
就算你个朽木老狗还能下种儿,生出来也没机会分家业。
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等他两腿一蹬,那孩子才多大?
给他往乡下一丢,谁会管商户家一个庶子吃不吃苦?那不是应该的吗?
宋母连给丫头弄流产啊、给孩子弄死什么的念头都没。
这年代大家都信鬼神报应,尤其宋母做生意、儿孙绕膝,更讲究个福报和报应。
她不会为了这点子事儿影响自己的福报,连累儿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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