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沈宁想请其他人去西间,随张公公来的太监却不肯,就在堂屋落座,等着听张公公吩咐。
护卫和其他差役更不肯进屋上炕。
若是自己来执行公务就罢了,今儿皇帝跟前的张公公和两位知县大人在上,他们哪敢啊。
裴长青就请他们去东院儿的草棚子。
初六开工以后他们把东院儿的草棚子又修缮了一下,村里人给挂了新草帘子,瞅着别有意境。
这会儿都正月底了,也没那么冷。
众人纷纷给裴长青拱手,“裴二郎,快去招待贵客吧,不用管我们。”
这时候高里正带着高老二拎了鸡鸭和鸡蛋过来,他悄悄问裴长青:“二郎,再杀头猪呀?”
裴长青:“里正伯,不用,阿宁说家里还有不少肉呢。”
过年收了太多猪肉,自家也杀了猪,吃不完有的冻起来有的做成熏肉。
现在天气渐暖,肉要冻不住了,正好都拿出来吃掉。
说两句裴长青又赶紧进屋招待张公公和两位知县大人。
今年收了不少年礼,里面也有好茶,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待客。
沈宁先一人给盛了一碗甜汤,水嬷嬷每天都炖一锅银耳红枣羹,一早起来就用砂锅炖上,上午下午的谁爱喝就喝一碗。
沈宁想让裴父和裴母也过去露露脸,结果两位老人根本不敢。
这可不是蔺老板、水嬷嬷宫嬷嬷他们,这是皇帝跟前的人儿!
他俩有些头晕目眩手脚发飘,我滴老天爷啊,是皇帝……派人来表彰二郎和阿宁?
对于他们这种一辈子连知县都见不到一回的平头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感觉。
激动得要晕过去就是真实写照。
他们俩自觉笨嘴拙舌不会招待,生怕给儿子媳妇丢人,并不上凑。
裴父和高里正在东院儿负责招待众差役们,裴母则去东院儿看着孩子们,让谭秀去帮衬沈宁。
沈宁起初还有些不知道怎么招待,毕竟是亮明身份的钦差公公,得上规格吧?
可自家这条件上什么规格?
水嬷嬷和宫嬷嬷全程帮衬她,示意她不必为难,敢来家里就是都有准备的,家常儿就好。
若是讲究那些虚礼,反而没意思。
沈宁和裴长青就踏实了。
水嬷嬷负责带人整治酒菜,让沈宁进屋和裴长青一起待客,张公公就是为他们来的,否则随便派个太监就行,压根儿不用张公公亲来。
宫嬷嬷又去找几个孩子,示意裴母和裴父不要紧张,带着孩子一起过去。
裴母走路还有点腿软,“宫姐姐,我可不能丢人呀。”
宫嬷嬷扶着她,“您老有这么好的儿子媳妇,这么好的孙女孙子,多少人敬重您呐,谁敢笑话?”
现在裴二郎还没发达,她和水嬷嬷跟裴母姊妹相称,等以后裴母也会变成老封君,她们就得尊重老夫人啦。
她朝小珍珠和小鹤年道:“来,扶着奶奶进去吧。”
她又看看一脸好奇的宝儿,这小子就不知道怕是吧?真是被珍珠带得跟她越来越像,笑道:“你也进去,不用怕。”
说话间她看到一边儿的陈琦。
这孩子安静得很,有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
小珍珠小鹤年也都早慧,时常出言惊人,可他们终究是孩子,有着孩子的天真烂漫。
陈琦就过于安静、深沉,让人觉得有些莫测高深。
犹豫一下,宫嬷嬷对陈琦道:“阿琦,你……”
原本有些发呆的陈琦立刻道:“宫嬷嬷,我就不进去了,人家是奔着裴叔一家来的。”
看他如此懂分寸,宫嬷嬷笑了笑,“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便回头去忙了。
二蛋也没跟着去露脸,他带着学习班上自习,让孩子们如果需要上厕所就举手结伴儿去,不要乱跑,也不要喧哗。
孩子们都很守纪律,绝对不给豆腐村和阿年家丢脸,越发要好好表现。
作坊也没停工,颁完旨以后他们又赶紧回去上工了。
一切如常,一切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就和沈娘子家来了平常客人一样。
可其实他们可激动呢,胸膛鼓胀着一股自豪之气,恨不得跳起来嗷嗷大喊:豆腐娘子,果然是福气娘子啊,皇帝都盖章了!
村里人也差不多如此,都不好大声喧哗,就跑回家、跑远点,扎堆乐呵。
“皇帝都表彰豆腐娘子了,咱跟着她干准没错儿!”
“赶紧的,全村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抽时间去学识字和算术。”
“对,以后咱们村识字算账要和做豆腐一样,甭管男女老少,随便抽一个出来都行!”
他们也不知道能为豆腐娘子做什么,之前把做豆腐当全村荣誉,不能拖后腿,让村里每个人都会做豆腐。
现在他们觉得识字算账光荣,否则豆腐娘子不会专门办个学习班儿。
很快四外村的里正、大户族长、家长的都跑来问怎么回事。
这些人就由高里正带着裴大伯三叔四叔等人接待。
这可是豆腐村百年不遇的大事儿!
豆腐娘子是头一个被皇帝表彰的人,还是女子!
镇上商户、大户人家也从客栈得到消息,纷纷打发家里子弟前来送贺礼、送肉送菜。
宋家、禚家、柳家、陈家铺子以及谢掌柜等人都打发了人来。
知道裴长青和沈宁忙,没空招待,所以主家不来,只打发下人来送礼添菜,这都是人情,是脸面!
这些则由二蛋带学习班的大孩子们接待,主要得记下礼单内容,方便沈宁以后还礼。
现在家里这些琐事儿基本不用裴长青和沈宁管,培养的人都顶用了。
屋里,张公公喝了一碗甜汤,胃里暖呼呼的,身体也热乎乎的,放下碗勺招呼沈宁一家过来说话。
“都不要拘束嘛,过来,都过来,唠唠家常儿。”
裴长青和陆裕搬了长凳过来,几人在炕前落座。
张公公笑呵呵的,“好,真好呀。”
他伸手招呼几个孩子上炕,笑得非常慈祥,“珍珠、阿年、宝儿,来,都上来坐。”
小珍珠一点都不忸怩,率先上炕坐在张公公身边儿,又从窗台捧下个木匣子放在炕桌上,从里面拿出山楂糕、果丹皮之类的零嘴儿放在白瓷碟里请张公公和两位大人品尝,“是我娘和两位嬷嬷做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呢。”
小鹤年和宝儿也上了炕。
小鹤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炕桌前,宝儿在学哥哥还是姐姐之间犹豫了半秒钟就凑到小珍珠身边儿去了。
他指着小动物造型的山楂糕邀功:“这是我压出来的。”
模子是禚家买的。
张公公非常赏光吃了几块山楂糕,“嗯,确实不错。”
小孩子见大人夸,就会想显摆更多,小珍珠和宝儿献宝一样把自己的点心匣子搬出来,给客人们看自己的点心。
有自家做的,有外面买的,他俩觉得好吃就收一些放在这里,自己吃或者奖励学习班。
许知县和曾知县瞅着这三个孩子,明明是普通农家出身,却如此落落大方,就跟见过大世面一样,既不紧张也不拘束,实在是少见。
他俩对小鹤年很感兴趣,温和地问问他读书情况。
小鹤年都一一答了。
许知县忍不住提问了几句启蒙书的内容,小鹤年都对答如流。
曾知县曾经试过裴长青的背书情况,现在发现这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背书上比裴长青更胜一筹。
这是小孩子记性更好的缘故,加上家里书少,孩子又爱看书,只要看过基本都会记住,又跟着小少爷在书肆读书,所以虽然年纪不大,看的书却不少。
看书多眼界自然就开阔,着实喜人。
张公公人老成精,又是宫里腥风血雨练出来的,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出神入化。
他一边盯着小珍珠,一边又观察小鹤年。
这俩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稀罕!
小鹤年虽然出身贫家,却没有一般穷人家那种小家子气和寒酸样,不是说衣着打扮,而是气质、言谈举止。
家境不好的孩子目光躲闪、举手投足畏缩拘束,浑身上下写着紧张和不自信。
这孩子不但不见寒酸样儿,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仿佛骨子里自带的清贵之气。
这就很让人生好感。
张公公暗自夸赞,这么好,给殿下做伴读真行。
不过他本人对小珍珠更感兴趣。
聪明的男孩子他见多了。
在乡间聪慧的孩子少见,可他跟在皇帝身边儿,聪明人就见多了。
翰林院随便拎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人才。
那些大人们的孩子也不乏聪慧灵秀者,像谢恒那般过目不忘、聪慧绝伦的,也是有几个的。
而少有才名的,也不在少数。
他瞅着小珍珠,笑容越发慈祥,这小闺女比殿下小一两岁的样子,却比殿下懂事多了呢,但是并非大家闺秀那种死板无趣的规矩。
她生得秀美可爱,尤其一双眼睛非常灵动,瞧着就机灵聪慧,跟殿下倒是般配。
本朝为了抑制外戚,皇后不出权贵之家,大部分都出自平民,张皇后当初就是秀才之女。
所以在张公公看来裴二郎的女儿完全配得上太子。
这也是皇帝陛下让他亲自来颁旨的一个隐秘理由,只有他们主仆二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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