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见钦差队伍一到村附近,锣鼓班子就敲打起来。
锣鼓班子是童大舅攒的。
陶族长、童大舅以及周边几个村子的里正都带人来了,不说钦差到了,就是知县大人来他们做里正的也想露个脸。
也都不空手,虽然没有县里老板以及镇上大户们的家底,也是要表示一下的。
陶族长自然是送大鹅、鸭子,其他有拉柴火来的,有送牲口精饲料豆饼高粱来的,也有送菜蔬和村里自己侍弄的瓜果的。
一时间沈宁家院子里、东院儿各种食材堆成小山。
众人进了院子。
卫先生和严主事一路上听谢恒和宫嬷嬷讲过不少裴家的事,对裴家朴素的农家小院儿也早有准备。
如今意见,名不虚传,果然简朴。
卫先生打量这被粮食和各种菜蔬堆得有点满的农家小院儿,又想作画,回头献给陛下。
若天下百姓如此,必然人人安居乐业。
裴长青:“卫先生,一路长途跋涉,先稍作歇息,喝杯粗茶解解渴。”
曾知县也已经赶上来,他都安排停当,只是没想到豆腐村村民动作如此快,食摊儿搭起来,大红花扎起来,吹打班子都热闹起来,他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谁人能指挥百姓如臂使指?
看那些百姓兴高采烈的样子,分明是自愿的。
这自然不是里正的功劳,毕竟没有裴二郎夫妻的时候里正也只是一个里正。
所以这都是裴二郎夫妻的本事。
一介草民,居然能被邻里爱戴至此。
实在是……让人惊讶且羡慕。
沈宁家不算宽敞,高里正已经带人把饭橱、案桌、水缸抬出去,又把自家两张黑漆八仙桌摆在一起,再放上一圈配套的靠背椅。
即便这里不宽敞,钦差们也没想过要去别地儿,就奔着这里来的。
卫先生精神亢奋,不累,却渴,从善如流进堂屋落主座。
严主事左边下手坐,然后曾知县、许知县再坐。
顾千里和宫嬷嬷不把自己当客人。
尤其宫嬷嬷,一路上瞅着严肃冷漠,对那些宫女太监更没笑模样,见着裴母却跟见了亲姊妹般。
不用沈宁介绍,宫嬷嬷就把裴父裴母向钦差介绍了。
顾千里则带着韩方去安顿一下随行的宫女、太监,让高里正给他们安排吃食。
屋里裴母和谭秀早就泡了茶,还有熬好的银耳汤。
卫先生先喝了一碗茶,又喝了一小碗银耳羹,解渴又垫了肚子便说要见俩孩子。
沈宁转身问守在门口的二蛋几个:“阿年和阿恒呢?”
二蛋小声道:“阿年说人多忒乱,他和小公子去僻静地方看书了。”
沈宁笑道:“这会儿又把自己当孩子了,快去给他们喊回来。”
她和裴长青把种玉米瓜子、研究白糖的重担交给阿年,阿年完成得很好,自然会引起朝廷重视。
钦差也是冲着他来的呢。
阿年聪慧又勤奋好学,再有名声,以后科举、仕途之路就会顺当很多。
沈宁和裴长青志不在做官,可小鹤年有那样的志向,做父母的自然是要托举的。
她又请唐钜去迎迎珍珠和阿鹏,即便在宋家有点小事儿,也该回来了。
她原本以为他们走小路呢。
很快小鹤年和谢恒一起回来,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灯笼,屋里更是挂了好几盏蜡烛灯笼,照得屋子犹如白昼。
不只是小鹤年感慨,谢恒心中都感叹,沈姨家从来舍不得这样点灯的。
俩孩子一进屋,卫先生和严主事立刻把视线落在小鹤年身上。
一个普通农家的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跟着大伯读书识字,还能给亲爹启蒙,还能办个乡村学堂领着满村孩子学识字。
为了爹娘识字方便快速,他还和谢恒一起琢磨拼音识字法,还跟谢恒一起琢磨珠算,后来又带着孩子种玉米、研究白糖做法。
这样一个孩子,不可能不引人好奇。
卫先生和严主事都是读书无数,博闻强识的,也看过不少记载能人异士的文章。
卫先生心里猜测这孩子兴许有什么神异之处?
他是信服萧先生的,萧先生不可能弄虚作假。
严主事是有所怀疑的,真不是曾知县特意造出来的人才?
一家子出一个天才,那是可能的,出俩、出仨?爹娘儿女都天才?
总觉得不可信。
即便谢相爷一门三进士,儿孙也善读书、有出息,可这也是数百年丰厚的根基积累,孩子再聪慧好学,便厚积薄发。
裴家呢?
这么看裴家比谢家还要厉害。
突破常理的厉害。
严主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很可疑,但是跟这一家子聊下来他又觉得这一家子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
虽然说话做事有些不拘小节,不那么遵从礼法规矩,但是乡下人底子薄,规矩少,学习快但是理解不深,这是很正常的。
甚至不只是夫妻俩和小子独特,这裴父裴母也让严主事觉得不普通。
俩老人家也识字,也会算数!
不仅如此,老爷子竟然还能画格子设计红席的花样,还能算需要多少篾片,编多少行。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就是很多管钱粮的吏员,他也算不出的!
那老太太也不一般,她也识字会算数,她会织袜子和手套,一看他的手腕就知道要起多少扣,如果线加粗减几扣,线细的话加几扣,要织多少圈等等。
她如数家珍,而且一边说一边掐指头算!
管他们可不可疑,严主事恨不得将他们都抢回去!
卫先生虽然对算学不感兴趣,也不精通,但是日常算数还是会的。
可他听不懂裴父裴母的算数,一头雾水,两眼震惊。
严主事自然要问。
裴父说专业知识还行,让他说别的他就嘴巴不够利索,索性闭嘴不吭声,让老婆子说,老婆子要是不会那不还有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嘛。
裴母已经历练出来了,这会儿也不再紧张得磕巴,她起身行礼,待卫先生让她只管坐她又坐会凳子上。
宫嬷嬷握握她的手,让她不必紧张。
看裴母变得如此厉害,宫嬷嬷与有荣焉。
她见过裴母以前的样子,会害羞,也自卑,怕给儿子儿媳丢人,怕给孙子拖后腿就努力学拼音识字。
今日再见,这老太太脱胎换骨一样,真提劲!
裴母笑道:“回大人,这算法简单得很,不是我们厉害,是阿年教了我们简便方法,记住那个方法回回往上套就行啦。”
小鹤年不管学什么都喜欢总结规律,加上跟着沈宁和裴长青又学了统计学、统筹学等的一些知识,他自学起来如虎添翼,总结规律那叫一个顺手。
卫先生和严主事又盯住了小鹤年,越发觉得他神异得很。
不一般!
严主事不怀疑是曾知县造人才了,因为这些东西曾知县肯定也不会。
裴长青和沈宁学习时间不久,启蒙还是谢恒和儿子帮衬的,自然也不会。
这个小鹤年,真是个生而知之的天才呀。
在场的几位读经史的官员心头不约而同地浮现这么个想法。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
这个孩子就是生而知之者。
卫先生越看越喜欢,越发觉得萧先生挑到谢恒这样的弟子,那他选小鹤年也极好。
他忍不住试试小鹤年背书的情况,抽查的结果自然是对答如流。
他又试试小鹤年对经书的了解,考考释义。
小鹤年依然对答如流。
谢恒帮他们弄了不少书,除了让谢掌柜送的,他从京城也或买或抄或从家里顺,也让萧先生帮忙,还跟皇帝求过,总之弄了不少书和文章。
裴长青没看完,小鹤年记性好且现在没有科举压力,就看了很多。
他虽然不是生而知之,但是有裴长青和沈宁启发,确实理解力非常强。
很多时候他读原文基本就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再看看名家释义,记忆就很深刻,根本不需要特意背诵。
这点他和谢恒很像。
卫先生考小鹤年的四书、释义,严主事也心痒痒,忍不住试试小鹤年的算术水平。
比如考个九章算术,出个鸡兔同笼之类的题目。
这哪里能难倒小鹤年?
鸡兔同笼的题目,压根儿不用裴长青讲,小鹤年自己就琢磨出了答案。
抬腿儿问题,对他来说就好像脑筋急转弯。
严主事又考他计算土方、种子以及清算田亩数的问题。
这就涉及体积、重量、面积等内容。
这哪里能难倒小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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