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老太太变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跟以前判若两人,怀疑她被什么上身了都比老太太转性了更让他们好接受。
裴母瞥了他们一眼,“行啦,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请爹娘大娘婶子们吃顿饭,那我们也不讨人嫌,这就走。不过——”
她顿了顿,看向裴大姐和许行,“兄弟分家了,各过各的,你们不会去亲家大哥家指手画脚要东要西,自然也不能去二郎家这样。
你们弟妹的作坊是跟好几位大老板合开的,还要做贡品,那作坊是不能随意让人看的,平日里也不让寻常人进去。
你们虽然是亲戚,却也得避嫌,有事儿先让人打个招呼,不要自己冒冒失失地冲过去,万一被官府的差役们抓了,那好说不好听。”
说完,她朝大伯娘几人笑笑,“算了,还是回去吃吧。”
什么家丑不外扬,什么为了家庭颜面多忍让,不存在的。
在她一次次被儿媳妇欺压的时候她就把脸面丢下了。
现在?
更不怕的。
大伯娘几人笑了笑就簇拥着裴母往外走。
裴大姐跟遭雷劈一样,怎么也想不通她娘怎么变得这样陌生,她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看向许行,许行也尴尬又羞窘,有一种被人嫌弃上门打秋风似的,确切说应该是指责他捧高踩低、势利眼?
他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瞪了妻子一眼。
裴大姐一个激灵,扑上去抱住裴母,气急败坏道:“娘,你还是我娘吗?你是不是被黄皮子附身了?你咋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是老二两口子逼你说吧?”
吴秀娥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不么,要说老二两口子记恨大哥大嫂,不肯帮衬我们就算了,怎么连大姐也记恨?大姐大姐夫又没对不起他们,当初他俩成亲老二家的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大姐还送她一块红布呢。”
裴大姐越发觉得委屈,“娘呀,你这是咋滴了?怎么不管儿女了呢?女婿和儿子考上秀才,不也是你和爹的脸面吗?”
她又不是来找老二打秋风的!
不过是看着老二和知县大人关系好,想让他帮忙活动活动,看看把许行的生员身份给安排上。
怎么就不肯呢?
裴母:“阿芳,那你让女婿考啊,谁使坏拦着不让他考了?”
许行脸上火辣辣的,大有被人扇巴掌的羞辱感,他阴沉着脸,对儿子道:“许涵,收拾东西,咱们走。”
他好歹也是遂县吏员,何必自取其辱?
裴端拉住他,叹气,“姐夫,别生气。”
读书人还是要体面的,除非真的万念俱灰,否则不会撒泼耍赖。
他也看出来了,老二两口子确确实实心机深沉,带着族人发家致富,收买人心,自己和他起冲突,族人也只会向着他。
原本老二孝顺,可以让爹娘给他施压,谁知道爹娘也被他收买了。
逼迫老二、二老,这条路行不通了。
再闹腾,也只会得罪老二两口子,让他们指使村里人越发孤立他。
从前他是裴家庄唯一的童生,不稀罕和泥腿子打交道,可满村泥腿子包括高里正都孤立他的时候,他又非常难受。
他、的的确确拿老二没办法了。
待裴母等人离去以后,裴大姐坐在凳子上扯着帕子哭得伤心欲绝,“大弟呀,这是怎么了呀,我滴亲娘哎——”
怎么两年多没回来,娘家就翻天覆地了啊。
吴秀娥也不劝,反而在一边添油加醋,把这两年老二家怎么欺负他们絮叨了一箩筐。
那边儿许行对裴端道:“子正,俗话说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岳母的兄弟过年该走动的吧。”
外家、岳家,是一个男人最亲近的两门亲戚,也是最大的助力。
很多时候兄弟分家、吵架等,都会找娘舅来评理。
许行觉得既然裴二郎飘了,不认大姐大哥,那就得找娘舅来教训一顿。
裴大姐也像找到了救星,“对,大弟,要过年了,该去舅舅家走动。”
裴端:“……”
他们家早就和舅家断亲了,大姐不是不知道。
说来话长,事情呢却也简单,无非就是利益。
当初裴家祖母相中了丁家女,丁家祖母很会教女孩子,从闺女到孙女都温婉顺从、以夫为天、沉静能干,说白了就是好拿捏,
两家结亲以后,丁家为了凑钱给儿子娶妻,就把裴家给闺女的彩礼留下大半,胡乱凑了一些不当用的破烂儿给闺女当嫁妆带去婆家。
纸里包不住火,裴家祖母很快就知道,毕竟她为了撑面子给儿媳妇送了不少彩礼,是预备着儿媳妇都拉回来的。
儿媳妇嫁妆进门她第一时间就检查过,少了还能没数?
三日回门她没让儿媳妇回去,而是让儿媳妇在家织布。
丁家自然觉得没面子,又不是山高路远赶不及,哪有不让新婚儿媳妇回门的?
丁家就打发儿子侄子一起去接闺女回娘家,却被裴祖母好一通挤兑。
丁家兄弟没脸,只能铩羽而归。
自此丁家也怨上裴家。
裴家祖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试探丁家,她让儿子和儿媳妇回娘家借钱,想着如果丁家要脸,就把贵重的彩礼给补回来,那她也就不再计较,如果丁家不要脸,那她以后也不当亲家伺候。
不出意外,丁家没借钱,还把闺女和女婿好一通挖苦。
裴家祖母又给儿子和儿媳好一个说,自此更不让裴母回娘家。
乡下人过日子,谁还没个不凑手的时候?
丁家也是接连倒霉,老得生病还没好利索小的又生病,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四处跟亲戚借钱,最后不得已借到裴家门上。
那时候裴老太太尚在,不但不借,还说了一箩筐的风凉话挤兑人。
丁家气狠,也说了狠话。
裴家和丁家就彻底交恶,断了亲。
裴家祖母更是放狠话,只要她活一日,裴母就甭想往娘家倒腾一粒米,等大孙子媳妇进门她也年纪大了,宁愿让孙媳妇当家也不让裴母管。
临死更是留下遗言大孙子有出息不许帮衬丁家。
反正自打裴丁两家交恶,就没了来往,裴母再也没有回过娘家,丁家人更是没上过门。
这种情况,你说找娘舅来撑腰?
没可能的。
许行思量道:“或许可以一试?岳母几十年没回娘家,她必然是想念的,爹娘见不到了,见见兄弟侄子侄女也是好的呀。”
裴端摇头,冷漠道:“大姐夫,你不了解你岳母,自打我祖母去世,又无人再阻拦她回娘家,可她都没要回去看看,那自然是没感情的。”
若是有感情,即便被骂那也是要想办法回去化解恩怨的。
她什么都没做,那不是凉薄是什么?
裴端觉得他娘就是凉薄,对亲生爹娘没感情,对公婆更没感情,对亲生儿女也不亲,她就是自私,只想她自己,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
许行见他语带怨气,劝道:“子正,岳母她定然是害怕、畏惧,怕娘家不接纳她。这种时候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多为母亲分忧,替她走出那一步。”
否则怎么办呢?
裴二郎两口子油盐不进,他们贴不上去,除了让爹娘帮忙还能找谁?
岳父在儿子家似乎说话没分量,什么也不上凑,整天不是编席就是去地里盯着。
只能走岳母的路子。
岳母不是多聪明坚毅的人,直接说不通,就只能迂回劝说。
这自然没有比娘家兄弟姊妹更管用的人了。
他们也想过找裴云夫妻的,可吴秀娥说宋福瑞就是裴长青的狗腿子,裴云就是沈宁的大丫鬟,这两口子什么都听老二两口子的,找他们压根儿没用。
裴大姐也抵触找裴云,因为年轻时候她没少跟裴云吵架。
祖父母偏爱大孙子,裴大姐为了自己好过,自然要想办法和大弟交好,家里没那么富裕,他俩要想过得舒坦,自然要二弟和小妹过得辛苦。
二弟当初是个老实的,裴云私下里却跟她吵过很多次。
现在找她?裴云只会看她笑话,怎可能帮她?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怨祖父母,老人家偏心得太明显,你好歹嘴上描补一下,也哄哄老二和小丫头,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大哥付出。
否则大家的关系也不至于恶化到今儿这个地步。
少不得又怨怪裴端两口子忒没用,连二弟两口子都拿捏不住。
当然,她最怨的还是爹娘、二郎和沈宁。
爹娘不帮她,裴二郎发达了不认她,太让她失望了。
亏得她一直惦记他们,想着怎么劝二弟妹别闹腾,好好跟二弟过日子。
白眼狼!
裴端不愿意去丁家,裴大姐为了男人的前途着想,到底是厚着脸皮带上礼物,第二日和吴秀娥一起去丁家庄。
结果自然是被亲舅、堂舅以及舅娘们、表兄弟们以及好热闹的知情大娘们围着好一通数落。
当初丁家接连死了三口人,他们怨恨裴家不肯借钱,认为如果裴家肯借钱给他们求医问药,自家就不会死人。
裴大姐和吴秀娥再三说不是自己,自己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却还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被打,只能落荒而逃。
实在拿捏不住裴长青和沈宁,裴大姐和许行也着实没招儿,只能怀着怨恨离开豆腐村,回老家过年去。
沈宁和裴长青虽然没关注,可全村都是他们的耳目,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们。
四婶儿因为闺女跟着沈宁当助理,特留意这些消息,见缝插针告诉石榴,让石榴说给沈宁听。
沈宁笑了笑,“不用搭理他们,我早就说过,但凡伤害过我们的,甭管是亲爹娘兄弟,我们就六亲不认,帮过我们的,我们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没帮过也没伤害过的,只要不做出伤害之举,那大家就是好乡亲,一起劳动致富没问题。
周围人听了并不觉得沈宁凉薄,反而都吃了颗定心丸,同时也紧了紧自己的皮。
跟着沈老板和裴二郎好好干,别想有的没的,别私下里搞什么小动作,若是得罪他们那就会被踢出队伍,再也没机会一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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