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这个季节的南瓜已经变黄,有些被采摘运回家,有些要留作种的就依然挂在藤上,黄澄澄的特别喜庆。
“哎,大南瓜,委屈你了呀。”因为好养活,阿宁说不用拿正经地种,随便种种好了。
高里正都有点为它抱屈呐。
他爬下驴背,嫌弃地瞅着试验田里的几样作物,分别是地葫芦、地豆子、地丝瓜。
这几样产量很低,口感奇差,依着他和王永的意思压根儿不需要种,不过二郎说好好培育它们会争气的,还是拨了四亩试验田给它们。
原本也有专门的负责人,可它们实在不争气,组长留下两个人采挖,其他人都去帮忙收玉米了。
高里正拄着拐棍儿往地里走,问那俩村民,“二蔫巴,这地葫芦今年咋样?”
二蔫巴两口子捞不着去作坊,如今老老实实种试验田,极其负责。
二蔫巴将几墩枝叶开始发黄变老的花生拔/出来给高里正看下面的果实。
高里正捞了几颗,搓掉泥土,捏破外壳,瞅着里面皱巴巴瘪约约的果实嫌弃地“噫”了一声。
地葫芦,二郎和阿宁叫它长生果、花生,可它产量太低,果实又瘪瘪约约的,大家伙儿瞧着它小气巴拉的哪里像长生果?
因为它模样像小葫芦,长在土里,就叫它地葫芦果。
如果不是二郎坚持种它还让人尽量优化它的种子,王永估计就给它丢了。
这是种的第三茬儿,果子还是这么小,真是没出息啊。
“长不大了,二郎走前儿说十五左右就可以拔了,你们这几天就拔地葫芦,找几个孩子老婆子来挑大果儿留着做来年的种子。”
二蔫巴答应了。
高里正又说看看地豆子和地丝瓜。
地豆子,二郎说它叫马铃薯,可他瞧着还没蚕豆大呢?
比蚕豆大都算出息的,大部分也就比黄豆大点。
第一年种下去,因为果子太小,小珍珠那丫头笑得不行,说“哎呀,叫马铃薯呢?咋好意思呢?跟个蹦豆子一样,也就和山药豆差不多大吧,土了吧唧的,就是个地豆子,哈哈。”
于是大家伙儿就管马铃薯叫地豆子或者土豆子。
阿宁说它之所以这么小,是因为这边儿气候不行,种子退化了,得去冷的地方种,这样一代代优化才能大起来。
行吧,只要二郎和阿宁说行,他也觉得肯定能行,给它个成长的机会。
高里正拿拐棍儿戳了戳旁边儿的土垄,这个地丝瓜,来的时候是一个小孩巴掌长的细细的红皮瓜,二郎说叫红薯,如果是白色的瓤就叫白薯。
他以为那个小瓜是种子。
第一年栽下去,红薯的藤蔓跟南瓜一样疯长,阿宁还带着大家伙儿掐嫩藤叶炒着吃,还让大家割藤蔓喂猪,给大家伙儿稀罕得不轻。
大家都以为它要结个南瓜那么大的地瓜好一鸣惊人呢。
结果?
呵呵,人结出来的果子也没比刚到时候的种子大多少,嗯,也大一点,有大人巴掌那么长,依然细细长长、弯弯曲曲,也就比手指粗点,还没有丝瓜粗呢,吃起来丝丝络络的像又细又老的丝瓜。
连阿宁这个最会变废为宝的厨神都束手无策,说给它个机会,再养几年,兴许地瓜就变大、变甜、没丝络了。
这也第三茬儿了,结果咋样?
高里正挖出一个来,嗯,倒是比一开始粗点了,第一年像手指粗,第二年也就那样,这第三年瞅着是略粗点了。
算了,二郎说它的藤蔓、叶子、地瓜晒干碾碎,冬天可以喂猪的。
嗯,那个南瓜藤、地葫芦秧子也能喂牲口。
虽然花生、土豆、红薯不给力,但是那个辣椒倒是不错。
在高里正看来虽然它结果也小小的,可人家劲儿大,那叫一个辣!
什么葱姜蒜茱萸花椒胡椒的都被比下去了。
人家是纯辣!
而且人家不止够辣,还俊呢,跟葵花一样可以看。
辣椒小时候是绿色的,熟了就变成红色,挂在枝头好看,摘下来穿成串像玉米、大蒜扁豆那样挂在墙上红彤彤的格外好看。
所以裴家种了一年,第二年本村和四外村的都来要种子。
家里窗外、墙根儿或者菜园边角的种上两棵,又不招虫子,结果也多,摘回来调味儿格外下饭。
要不说阿宁就是厉害呢,大家伙儿把辣椒当看果的时候,人家阿宁就开发了它的美味价值。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少人迷上了那个味道,一日不吃就跟没吃饭一样,想得慌。
阿宁在天下奇货铺子里又开了一个辣味儿专柜,卖辣椒酱、剁椒、油泼辣子、辣椒面儿什么的,还跟酒楼饭馆合作,一起开发辣味美食。
当然,也要进贡给皇帝和朝廷,之后就开始在皇庄种植,听阿宁说辣椒以后是军需物资,优先提供给军队,帮他们驱寒除湿呢。
哦,那个牛油火锅的配方自然也优化了,减少茱萸的比例,增加了辣椒。
那味道,堪称一绝,牛油锅子和牛油锅底料更受欢迎了,卖得太猛导致去年冬天今年春天直接断货。
蔺大掌柜、靳老板、麦老板加上阿宁几个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走官方途径扩大从草原交易牛油的量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今年冬天就不会断货了。
想着又油又辣的滋味儿,高里正咽了口唾沫,馋了呢。
天已经凉了,可以吃牛油锅子了,不知道二郎他们几时回来呢?
二郎肯定会中举的,到时候合村都要给他庆祝,就吃牛油锅子。
高里正正盘算着要杀几头羊几头猪多少鸡鸭鹅来摆裴长青中举流水席呢,就见一个小子骑着骡子跑过来,在地头喊他。
“里正爷爷,那个小笸箩要退房,还有一拨人要租房,等你去签文契盖章呢。”
高里正喜滋滋道:“来了来了。”
真是的,虽然他老了,干不动活儿了,也不负责运货了,可这村呀还是离不开他。
阿宁和二郎他们非让他负责豆腐村所有的公有房产。
这六年里他们可没轻了盖房子,自己有建筑队、窑厂、木匠石匠队,那可真是一刻不停,只要气候允许就在盖房子、摔砖坯晒砖坯,天气冷了就开始烧砖窑、处理木头和石头。
这几年里他们先盖了一片作坊院儿,如今作坊足够用的,又沿着官道那边儿盖了几排房子当做客栈、货栈用。
以前来往桃源和成阳的客商得去龙庙镇投宿。
龙庙镇就两家客栈,容客量有限,随着沈宁家作坊影响力扩大,来往客商越来越多,那两家客栈无法满足投宿需求。
供不应求的情况会滋生商家的傲慢心理,不想着及时扩大客栈规模,增加服务人手,却只想把客人分三六九等,服务阔绰客商多赚钱,不想搭理普通客人,还合伙儿排挤其他想开客栈的人家。
沈宁就和高里正商量在官道附近挑贫瘠的土地盖一些房子,以供前来进货的合作商住宿歇脚。
有了客栈之后就有客商请求寄存货物,他们又开设了货栈,派专人帮客人保管货物。
当然,是有额外保管费的。
比起货物受潮发霉烂掉或者鼠啃虫咬,有人帮忙晾晒、保护自然是好的,交钱大家也乐意。
很快豆腐村的货栈就美名远扬了,如今几乎日日爆满,一位客人退房立刻就有人接上。
高里正骑上毛驴,一路小跑儿去了货栈区。
要退房的是一个胡商,红棕色的卷头发,一脸的卷毛胡子,脸皮瞅着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又深又亮,鼻子尤其高挺,还带勾儿呢。
搁以前高里正见到这种胡商只会敬而远之,背后蛐蛐,断然不会上前搭腔的。
现在么,沈宁在县里开着天下奇货,铺子里卖高档番货,也有番商前来兜售宝石香料等名贵货物,也会从铺子里进货,高里正见得多了也习以为常。
他还学了几句胡话呢。
说起来他也分不清番商、胡商有啥区别,也不知道他们语言有什么区别,毕竟他见的那些番商胡商都像野人,说着叽里咕噜的鸟语,他学的胡话其实也是几国不同的语言,只是他不知道。
“小菠萝,这就走呀?”高里正亲切地跟人打招呼。
小波罗的爷爷叫老波罗,爸爸叫大波罗,他叫小波罗,祖辈行商这样称呼也是一个记忆点,儿孙可以走老祖父的老路,事半功倍,还可以迅速聚拢人脉,遇到点难事也有人帮忙。
这不五年前小波罗来大庆国以后就通过爸爸的老朋友认识了蔺承君,蔺承君又给他引荐了不少大商户,他一路向北,见过蔺大掌柜以后就来到成阳县成了沈宁的番商朋友,在大庆流连两年半才离开。
这一次是去年到的,特意来成阳县天下奇货进货,他给沈宁带了不少香料、矿石、药材、宝石,也从沈宁那里进了不少高档针织品、洗护品以及辣味儿椒盐粉、各种高档糖果。
他还从南边儿进了不少黑茶砖、茉莉花茶、红茶等,打算往北边儿走一趟儿,跟草原那边儿再交易一番,然后往西从河套走敦煌回到欧洲,清掉货再从欧洲乘船走南海线一路交易、进货,再自泉州或者福州上岸。
这是他此行的规划路线。
在爷爷和父亲的基础上他又结识了不少新朋友,获得了更多帮助,比如成阳商会组建的货运局就能护送他和货物一路北上,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夏天就到了成阳县,跟沈宁这边儿待了个把月又去其他地方考察,这会儿才回来,打算和商行一起北上。
他有灵敏的商业嗅觉,知道大庆和草原各族现在贸易频繁。
前几年大庆往草原去的货物里加了黑茶砖、茉莉茶、牛油底料、椒盐粉等,去年到今年又增加了辣椒粉、油泼辣子、剁椒、豆豉、豆瓣酱几样,这些在草原很受欢迎,能给大庆换回更多的马牛羊、牛油、酥油、奶酪、羊毛、毛毡等。
正好沈老板他们的货运局跟北边儿也做这方面的生意,他就想搭顺风车也赚一笔。
成阳货运局是沈宁牵头,成家镖局、曹家船队、豆腐村运输队加麦康两位老板合伙儿组建的商行货运,如今主要跑南北线,带着也跑一下附近的东西线儿。
生意极好,大大的加速了南北货物的交流和兑换。
高里正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盒,打开拿出印章和印泥,咔咔几下就把戳儿给卡上了。
小波罗汉文学得不错,认识常见字,也会说官话和几地的方言,把文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放心地折叠揣进怀里。
番商在大庆境内走动,投宿之处都要盖章备查,让官府知道他的行动轨迹,若是他日有什么纠纷或者被人陷害冤枉,这些文契也是他的证明。
待货运队和小波罗的车队离开以后,裴大伯和陶族长以及童大舅几个老头儿一人拎着一辫子黄灿灿的玉米往育种司衙门去。
路过货栈就喊高里正。
高里正也不骑驴了,拎着拐棍儿小跑着过去。
陶族长又是关心又是打趣他,“腿脚不利索就慢慢走,别崴了脚。”
高里正这两年断崖式衰老,腿脚突然没以前利索了,龙庙镇徐大夫说是年轻时候使力太过,以前不觉得年纪大了毛病就发出来了,让他好好养着别再出大力气了。
陶氏就给他配了拐棍儿加一头温顺的毛驴,让他出门拄棍儿、骑驴。
高里正美滋滋道:“虽然我腿脚不利索,我心滚烫着呢。”他打量裴大伯手里拎着的玉米,夸道:“啧啧,瞅瞅这金黄的大棒子,真稀罕人呀。玉米大丰收,又能活多少人和牲口呢,阿宁和二郎功德无量呀。”
虽然地是农人种的,可农人祖祖辈辈都种地,到死也没个吃饱饭的日子,现在阿宁和二郎得皇帝青眼,又交好蔺老板、顾大人以及知府知县等大人们,得了这金贵的种子,还带着大家伙儿改进良种,让玉米长得更高,更抗旱,结更大的棒子。
玉米秸养更多牲畜,玉米养更多人,这不是功德无量是什么?
虽然玉米吃起来没有小麦粉香甜,可几个农民能吃得起小麦和大米?种麦子和水稻的农民吃的是杂豆高粱和小米,如今有玉米换着吃也挺好的。
玉米不像豆子那样容易涨肚,更好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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