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一盆米面糊糊烙完,沈宁热得有些出汗。
此时南边官道走来一驴三人,走在头里牵着驴子的是个身高腿长的青年,生得很是俊朗英气。
他穿着利索的衣裤,腰上扎着皮质腰带,腰带上插着短刀。
驴子上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少爷,眉目如画,神情却冷冰冰的。
他双手抱臂,小嘴噘着,神情极其不耐烦。
走在驴子旁边的是位二十七八岁的文士,皂色巾帽,蓝色长衫,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
尽管脸色难掩疲色,可他依然步履优雅,神情文静。
他温声道:“阿恒,再稍微忍忍,还有五六里路就到龙庙镇了,那里有客栈酒楼。”
小少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说骑马,你非说骑驴,结果呢,蠢驴就是蠢驴,根本不当脚力。
他们原本骑了两头驴子,他和先生一人一头,结果先生那头驴子突发急症暴毙了。
要不是阿鹏说驴子真是得急症,他都怀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他想跟先生换着自己步行让先生骑驴,先生又絮絮叨叨年长年幼。
先生还不如他走得快!
还有这头蠢驴,你就不能快点走?
磨磨唧唧,烦死了。
“少爷,渴不渴,要不要喝些水?”阿鹏停下脚步回头问一脸无语的少爷。
小少爷想说不渴也不饿,但是他肚子咕噜噜的,着实饿了,而且嗓子也要冒烟,着实渴了。
但是他不想喝路上的脏水,谁知道有没有虫子?
他可是亲眼看到郎中给人治病,那人呕出一盆虫子,郎中说是因为喝外面的生水导致的。
他也不想吃硬邦邦的干粮和点心,再好吃的点心这半天也难吃得要命。
文士依然好脾气地笑着,“无妨,五里路须臾便至,届时自然有热水沐浴,美食充饥。”
小少爷不想看他,扭头朝北翻白眼,正好望见不远处炊烟袅袅,风里似乎还夹杂着饭菜的香气。
他没忍住,深吸一口气,不确定闻到没有,他感觉就是闻到了,有好闻的米香。
他想吃。
他饿了!
“阿鹏,那边有户农家,去买些吃食。”
阿鹏顿住脚步,面带犹豫,之前他们也说在路旁农家打尖儿吃饭来着,结果小少爷刚进门就差点吐了,脸色发白地转身就走。
小少爷嫌弃人家脏,有怪味儿,脚下就是鸡屎不说,还有孩子光着屁股满地跑,逮哪儿蹲下就拉屎撒尿。
那妇人做饭烧水指定不洗手,她不但手黑乎乎的,指甲都看不出轮廓,全是黑乎乎的污垢。
阿鹏没告诉他的是这些贫苦的庄户人几乎都这样,即便殷实的小地主都好不到哪里去,除非去那种乡绅大户之家。
可这一路上没有那些大户之家,想去就得跑远几里路,比如按照信息,这附近往南应该是柳家地界。
只是去柳家和去龙庙镇也没差别,柳家是绕远路,自然不如一口气抵达龙庙镇的好。
阿鹏这么一犹豫,小少爷脑海里也浮现一副挥之不去的画面,脸色登时一变。
旁边一直行走的文士笑了笑,“阿恒,不如在树下歇歇脚,我去农家让人烧些水再冲碗油茶面与你喝,且放心,我有数的。”
小少爷犹豫一下,微微颔首,“好吧。萧先生辛苦。”
阿鹏上前将小少爷抱下来,虽然路边有块大石头,可他还是从驴背上拿下一个胡床放在路边树荫里,垫上软垫请小少爷落座。
他坐在大石头上歇息。
萧先生则带上水囊、竹筒以及装油茶面的油纸包去往最近那户农家。
走了几步他就有些失望,这哪里是农家,这是……贫寒之家吧,竟然连院落都没的。
后面是村落,这户人家却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
只是炊烟袅袅,阵阵欢声笑语传来,风里还夹杂着饭菜的香气,着实让人心里熨帖。
萧先生微微颔首,贫寒之家却有欢声笑语,这户人家一定不一般。
待走近一些,风里的香气越发浓郁,又听得女童稚嫩的声音在说:“娘,我这个饼要抹些蜜糖,煎饼和蜜糖肯定般配。”
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应着,“好嘞,一勺蜜糖,再给小娘子配一碗豆浆,一碗豆花,再来一个麻团可好?”
“嗯嗯,要的要的。”
“哈哈哈。”
沈宁陪着小珍珠玩吃饭点菜的游戏,一点都不嫌烦,小珍珠玩得非常欢乐,还拉着裴母几个也玩。
裴长青只点了一杯咖啡,小鹤年点了海鲜饭,裴母点了肉包子,小珍珠则一会儿点这样一会儿换那样,还让娘继续提供新的菜单。
桌上实际只有小米煎饼、豆浆、豆花、小葱拌豆腐,咸菜就是大酱。
小鹤年:“爹、娘,外面来了个人。”
众人闻言立刻扭头朝外看去。
秋天风大,而且他们没有院墙,在外面吃饭容易吃满嘴土,所以他们在堂屋吃。
开着门,依然能看见外面。
裴母:“是个读书人呀。”
她大儿是读书人,平时就穿讲究的长衫,从来不穿他们庄户人的短衣裳。
沈宁和裴长青也瞅着来人,衣带当风,气质卓然,一看就是有钱人啊。
有钱人来这里干啥?
讨口水喝?
裴长青起身,裴母立刻把棍儿递给他拄着,沈宁也起身一起出去。
来人相貌俊雅,却留了胡须,跟小徐大夫似的。
裴长青和沈宁交换了个神色,上前用裴二郎的语气打招呼,“这位先生你找谁?”
萧先生拱手微笑着说明来意,“在下姓萧,与家人欲往龙庙镇去,行至此地实在口渴难忍,特上门买些干净的水和吃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裴长青:“水有的是,随便喝,不用买,吃的……我们粗茶淡饭,”他顿了顿,寻思自己这个粗茶淡饭会不会过于文绉绉了,庄户人不会说这个吧,算了,不管了,“我们家里就只有粗粮,没有细粮,你们可能吃不惯。”
萧先生:“适才闻得有米香豆香,想必娘子厨艺不俗。”
裴长青脑子里过了一下,要怎么跟人称呼阿宁,拙荆、浑家、内人、屋里的?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道:“都是我媳妇儿做的,先生若……你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吧。”
裴母和俩崽儿已经捧了干净的豆浆和豆腐脑出来,各人吃的盛在自己碗里,其余的都在瓦盆和瓦罐里呢。
萧先生看着那干净的吃食,心里已经很是惊诧并且非常满意。
在这种贫寒农家,能见到如此干净的吃食很不容易。
这家人虽然穿的寒碜,但是个个衣服整洁,头发脸手也干干净净,孩子不曾拖着大鼻涕,老妇人不曾蓬头垢面,年轻妇人也没有一脸苦相疲态反而面色红润,笑容俏丽,年轻汉子不但身量高大且容貌俊朗,夫妻俩看着气质出众,竟不像是乡下人。
这俩孩子也衣着干净,模样漂亮,尤其那双眼睛乌溜溜的瞅着非常灵动。
即便那老妇人相貌老相些,可笑容温和,不见半点怨苦。
这什么村,竟然如此人杰地灵?
沈宁拽拽裴长青,示意邀请他进屋坐。
读书人都讲究,站在门口喝水像乞讨,不雅观。
裴长青请他进屋落座,喝碗豆浆解解渴。
萧先生也没犹豫,看得出这户人家眉宇间清朗湛然,不像为非作歹之人。
他大方地进屋落座。
沈宁已经手脚麻利地帮他盛了半碗豆浆,“先生,俺们家饴糖吃完了,您将就喝碗原味儿的解渴吧。”
萧先生也着实口渴,道了谢,接过去侧身向一边一手护着须髯将豆浆一饮而尽。
豆浆浓郁,豆香味儿里带着淡淡的豆腥气,且又恰到好处。
他微微颔首,“豆香气浓郁爽滑,这位嫂子厨艺了得。”
沈宁笑道:“先生会夸人,您再吃碗豆花儿吧。”
她给加了一勺自己调制的酱汁,调成咸豆花。
萧先生也没推辞,道了谢便端过来拿起木勺开始往嘴里送,还用手挡了挡。
第一口他就发出赞美声,“嫩滑如脂,鲜美无比,好豆花!”
比他在县城铺子喝得还要可口几分。
小珍珠与有荣焉,“我娘做的可好吃呢,她还做豌豆糕,那个更好吃,就是我们吃没了,不能给你尝尝了。”
那么好吃的豌豆糕,她差点忘记给爷爷留两块呢。
萧先生闻言看她一眼,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确实。”
小鹤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先生,比较他的胡子和小徐大夫的谁更黑、美。
嗯,这位萧先生更美,而且吃相优雅,出奇地好看。
小鹤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模仿上了。
裴母是不敢正眼看陌生男人的,尤其还是读书人,身份高。
她早就悄悄下桌了。
读书人讲究男女不同席不同桌的,大儿就这般讲究。
她又佩服二郎媳妇,现在咋那么胆儿大呢,一点都不怕。
沈宁听萧先生夸自己,谦虚一句,“豆花大同小异,是酱汁独特一些。”
萧先生又问酱汁是如何调制的,可是独家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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