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里正说行,他们才百分百放心呼呼啦啦过来报名的。
果然,看吧,还不等开始呢就出事儿了。
要是没有里正,那裴二郎不得听他大哥的?
现在有里正打包票,里正说能教就能教,别人说了不好使。
裴二郎说了都不好使,你别想再像以前那样管着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不听话你就打她了。
裴端家左邻右舍跑得最溜,要找里正主持公道。
生怕裴二郎听裴端的。
裴长青把裴端拉到一边儿,淡淡道:“分家了,各过各的,你有这个觉悟吧?”
裴端气得胡子抖动,“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柳家洼教书吗?你不知道柳家开豆腐坊吗?你教别人做豆腐,你让我在柳家怎么立足?”
他是真的生气,老二竟然不主动为他考虑,还有爹娘,竟然不为他考虑不劝阻老二。
拿他当什么?
让他丢了差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裴长青:“裴端,你满脑子只有你自己,是不是从来没考虑过别人?那你说说,我怎么盖房子,谭家的屋子腐朽了,住不了几个月,你真让我们睡地窝子呢?”
裴端气结:“我没这么想,是你们非要搬出来的。反正你不能教别人做豆腐。”
裴长青:“那是我媳妇儿的手艺,我说了不好使。”
“你是她男人,她就得听你的。”
裴长青:“不然呢?”
就挑唆弟弟揍媳妇儿?
裴长青浓眉挑了挑,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裴端被他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二弟好陌生,跟不认识一样,眼神、神情、话语、态度尤其是气势,都全然陌生。
如果不是裴二郎耳后的痣,脑袋上的疤还在,他都怀疑弟弟是不是换人了。
裴长青:“裴端,小时候你对我的打压就不提了,你对我儿子的打压我也不再提,现在咱们分家了各负其责,我没与你割席,是因为父母健在,可你别再想打压我家任何人,更别再对我颐指气使。”
裴端彻底被裴长青给激怒了。
之前无论沈宁怎么闹,无论他怎么猜测都是二弟默许纵容的,可总归二弟没当面指责就让他留有一点幻想,觉得二弟还是听自己的。
所以在知道沈宁要教村里人磨豆腐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还是直接命令二弟打住。
他潜意识里依然觉得二弟会听他的。
现在裴长青的话直接打破他的幻想,让他彻底惊醒。
“老二,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弟弟,这么记仇,你真是忍辱负重啊!”裴端先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满脸愤怒。
裴长青却无意为裴二郎主持公道,也不想跟他争辩过去的事儿。
那是裴端的手段,在他心里资源比兄弟重要,他赢了,没什么可谴责的。
自己要和阿宁带着家人过好日子,不是为了跟裴端两口子无休止掐架的。
他并不怕自己表现得和裴二郎不同会被裴端怀疑什么,裴端算不了什么。
前世他自己就是典型的遭遇事故改变性情的例子。
他讥诮道:“裴端,你醒醒,别再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大家长。
你能读书,不是你真的优秀,是你会狐假虎威而已。
你嫁接了祖父大家长的权威于自身,延续他老人家的威严。
你所有的骄傲都没有足够的底气,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现在祖父不在,你岳丈也不能帮你更进一步。
如果你不改变,你的心性、气度、格局、眼界,会让你止步于此,再难寸进。”
这是他给裴端的断语。
只要裴端不改性子,就不会再有进步。
前世他童年不幸,少年叛逆,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十五岁经历一场作死之后幡然醒悟,开始认真学习,规划人生。
高中他帮舅舅开公司,并且考上985大学建筑系,大学开办自己的公司,一直和各种人合作打交道。
工作能力他不敢自吹多强,可他看人的直觉却一直很准。
他对沈宁一见钟情,觉得她是自己想要的爱人。
他没有看错。
他选中的生意伙伴,公司下属,也都没有看错。
他看裴端,也不会看错。
说完他不再理睬裴端,转身继续干活儿去了。
裴端如坠冰窖。
浑身冰凉。
他心底潜藏的恐惧彻底爆发。
如果说之前沈宁不肯再逆来顺受为他贡献,他觉得被背叛,有一种你们不识抬举的感觉。
那么小鹤年识字指出他弄虚作假,他就有一种坚持的信念被颠覆的恐惧,不敢承认小鹤年比自己和儿子更聪慧,生怕自己被比下去从此一文不名。
愤怒下掩藏着他的恐惧和自卑。
害怕失去这一切。
自卑于久考不中。
他不想失去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积累起来的特权,他一直觉得这个特权是自己挣来的,是自己靠着读书天分积累来的,是他人品贵重,有威信,爹娘和弟弟才这样爱戴敬重他的。
他提前享受到了大家长的成就感,毕竟就算读书比他好的人有几个能凌驾于自己的父亲之上?
他爹就听他的!
可现在裴长青彻底撕碎了他的自尊和赖以骄傲的资本。
你没有多少本事,你只是假借了祖父的权威来压迫父亲和兄弟罢了。
他们也不是真心尊重你以你为荣,他们只是不得已。
祖父的余威终将消散,你自己没本事,也终将被抛弃。
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不承认。
他语无伦次地反驳裴长青,拒绝接受这样的说辞,他甚至失智一样大骂二弟不恭。
他甚至都没怀疑不识字的二弟怎么突然伶牙俐齿,他只觉得二弟这人太有心机,太阴险。
小时候自己打压他,他隐忍不发,表面顺从恭敬,实际却怀恨在心,偷偷学识字。
这些年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坑,让自己习惯家人的崇拜和尊重,让自己习惯弟弟的顺从和奉献,然后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遽然出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小侄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懂得蛰伏隐忍,怎么可能懂得表面装傻背后学习?
沈氏个泼妇怎么可能突然变得明事理还会做豆腐?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这一切都是裴二郎的阴谋!
沈氏原本就落落大方,会做豆腐,是裴二郎让她藏着掖着,是裴二郎让她做泼妇,就为了麻痹他!
就为了给他致命一击。
自己那么信赖二弟,以致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但要击碎自己自小到大的骄傲,还想夺走他赖以养家的营生!
好你个裴二郎,真是心黑啊。
“哈哈哈……”裴端怒极大笑,“你以为我就止步于此了吗?焉知我来年不会中秀才,不会中举?不会家财万贯!
我告诉你,我现在声名鹊起,连谢家都找我教导子弟读书!
你现在眼皮子浅盯着那仨瓜俩枣,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休想用做豆腐来搞垮我!
以后、也别想我拉拔你一点!”
说完他拂袖而去,单方面和裴长青兄弟恩断义绝了。
裴长青更懒得理他,招呼大家继续干活儿。
旁边匆忙赶来的高里正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忍不住鼓掌叫好。
裴二郎真的没读过书?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这……就他这个读过几年书的也说不出啊。
裴二郎,真是胸有丘壑、忍辱负重啊。
哎呀,小鹤年呢?小鹤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未来的孙女婿啊,他的孙儿啊。
听说裴端不许裴二郎教大家做豆腐,高里正也急了。
他尊重读书人,可损害自己利益的读书人也是障碍,他当即就跑来要主持公道。
没想到就听见裴二郎兄弟的这番对话。
高里正见裴端怒极拂袖而去,想必不会再横加干涉,也就没打扰裴二郎,而是去南边找小鹤年了。
裴大柱也目瞪口呆,二郎……嘴皮子也太溜了吧?
这话是怎么想的,他听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是怎么说的,狐家什么?什么权威?
他拍拍脑袋,这破脑袋,真不怪爹说是榆木疙瘩。
村里人又奔走相告,“没事了没事儿了,童生没掰过裴二郎,干活儿换豆腐方子还有用,赶紧去报名。”
童生再贵重,平时也没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裴二郎两口子要教他们做豆腐,那他们当然站裴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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