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他温柔地戳穿了她:“阿蓁,想抱孤的话,可以抱一抱。我不会就此认为你彻底爱上我,更不会认为你已原谅我强占你的事。
“我亦不会因此而得寸进尺,阿蓁,你抱一抱我吧。”
他清醒地知晓他对她的强占有多不道德,亦为此内疚,只是不想回头。
“不抱!”
灼玉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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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他们迎来了平静,但灼玉内心却比之前还焦灼,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她不禁担忧,天子是否会被容濯触到逆鳞,要不顾大局,狠心磨一磨储君?
“翁主!”
祝安欣然奔进来,“朝廷下旨澄清了谶说!”
但下旨仅是个开端,灼玉追问:“那可有发兵的消息!”但不必祝安回答,她也清楚,朝廷应当会等吴国先反,才会发兵。这样一来便是吴国不顾真相、执意谋逆。
容濯并不在意这些,牵住她的手安抚:“阿蓁,至少你没事了。”
他揉捏着她手心安抚,灼玉没有抽出手,只别过脸咕哝:“我没事了,但我们很快要有事了。”
她已嗅到战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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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朝廷下旨,梁王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有所和缓。但仍以保护太子为由圈紧灼玉和容濯。
灼玉从中窥见契机。
她与容濯道:“那些小官和百姓或许看不出你的计策,但梁王老辣,不会丝毫不疑。可他不曾质疑你,甚至还拦下要质疑的人,想来不仅是因为当时群情激奋,他不便质疑皇储。我想,其中应当还有观望之意。”
容濯赞道:“阿蓁聪慧。”
灼玉又道:“定陶翁主也在睢阳,或许我们可以让她说服梁王,若她不愿,我们就把人绑过来。”
他们以储君询问容玥近况为由,强行挟了陶翁主入行宫,只略一试探略一吓唬,定陶翁主就已架不住。
“殿下宽宥,我……二位别逼我了,阿玥在他们手里!”
要坏事。
灼玉额角青筋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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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宫殿中。
定陶翁主哭着坦白:“女儿只有阿宁一个孩子,他生死未卜,留下一个血脉,女儿岂敢不护着?吴国人挟持了阿玥,让女儿劝您敌方太子,女儿本以为吴王只是在联合您抵制削藩,后来才知他们竟是要谋逆……父王,要不我们设法救了阿玥,并与吴、楚割席吧?”
“糊涂!当初他们教唆,你便来劝寡人,如今怕是皇太子又说了几句,你又来劝寡人!”
梁王怒斥女儿,复又颓然:“可寡人已上贼船。昨夜,吴王派人来信,寡人才知宠妾竟是吴国细作!吴过手中握着寡人诸多把柄,声称若寡人倒向朝廷,便将其交给皇太子。即便寡人回头,事后朝廷难道不会过河拆桥么?事到如今,梁国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
“为何没有?”
夜色中传来一道清濯嗓音,是皇太子与灼玉翁主。
二人身后,还押着个侍婢。
灼玉道:“此女阿莺,乃是吴国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
得知容玥在上次祝安怀疑她不在侯府时就已走丢,灼玉便猜到她身边细作。容玥有孕之事只有容玥自己,定陶翁主和安阳侯、侯府医士、她与皇太子及祝安知晓。这些人都不会外传,但那日容玥和她争吵之时,曾一度干呕,彼时阿莺也在侧,想是借此得知容玥有孕。
后来她命阿莺去确认容玥可在侯府,分明彼时人已被劫走,阿莺却说人还在。
原本灼玉是念在阿莺曾救过阿姊的份上给她一个去处,出于谨慎并不重用,没想到一次小小疏忽,就被钻了空子。
阿莺不敢狡辩,如实交待:“来定陶之后,他们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盯着翁主,我不敢不从。”
“翁主谨慎,我能打听的消息并不多,我亦不想伤害翁主,只给他们递了两次消息。一次是饯别宴前夕,翁主打算赴宴,并与世子和玥翁主见面的消息。另一个是玥翁主和翁主吵架时突然干呕、疑似有孕的事。上次翁主让我确认玥翁主可在侯府,我因为被他们的人阻拦,没仔细确认,我……我以为这些都是小事,没想到引发了大祸,我对不住翁主……”
阿莺的话一出,梁王和定陶翁主皆是大怒,本以为吴国是利用了傅宁重伤离间,没想到派人行刺的就是吴国!
容濯顺势道:“叔祖因爱孙受伤受奸人蛊惑,但未筑下大错,若能暗中助孤救回阿玥、抵御逆贼,过往一切孤可当做不曾发生,日后论功行赏,叔祖依旧是功臣。否则,若吴国得了天下,日后最先瓜分蚕食的便是梁国。”
威逼利诱之下,梁王最终答应了。未免梁王反悔,容濯和灼玉从行宫迁至梁宫,接手梁国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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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风声凄厉。
灼玉正小憩,隐约听闻远处传来万军呼喊,她猛然惊醒。
“发兵了?”
容濯放下公文,把她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吴楚斩朝廷使臣,反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朝廷使臣抵达吴楚大营宣读天子圣旨。
圣旨言明,妖姬之说乃田党余孽安插在吴楚的细作所为,今已落网,请吴楚勤王之师放心归乡,否则以谋逆之罪处置。
旨意中恩威并施,处处体现天子宽厚,然而吴王当场斩杀朝廷使臣,高呼天子昏聩,储君无德。
吴楚彻底反了。
这夜睢阳城中无人安眠,援兵未至,叛军已叫嚣着攻城。
容玥被吴军挟持的消息随后传出,顿时谣言甚嚣尘上,称赵王故意与燕国在北边胶着而不南下勤王,原是早已得知消息,怕女儿出事才故意拖着、甚至要与吴国沆瀣一气。
因容玥同时与梁国赵国有关系,这一消息令梁国和赵国都陷入被怀疑的处境,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动荡。
灼玉听着越演越烈的流言,被挟持的人虽不是她,她却仿佛陷入了当年阿娘和父王所处的困境。
她得设法救容玥。
不仅是为了大局和情义,而是为了阿娘,她不想再有人成为下一个阿娘。
灼玉去见了阿莺,阿莺苦苦央求:“翁主……婢子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子,可婢子没办法,求翁主宽恕,放婢子一条生路!”
灼玉望向西北匈奴所在的方向,冷道:“我无法饶恕你,但你救过我阿姊,我可以给你指条生路。你要么?”
阿莺点头不迭:“只要能活命,阿莺都愿意!”
片刻后,兵士急报:“那细作阿莺被吴国细作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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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营中。
容凌审视地看着满身伤痕、狼狈的女子。
昨夜,他们的人查知阿莺暴露前去一探,阿莺拉住了探子:“我探得紧要机密,救我出去我便告知!”
暗探权衡后,决定救人。
容凌目光锐利:“说吧,你要挟我们的人费如此大力救你出去,总得说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阿莺急切而惶恐道:“我说了之后,长公子会送我回吴国么?哪怕是看在我曾救过靳媱的份上?”
容凌起先怔忪,随后戒备:“你如何知晓我与她的关系?”
不猜也知道是靳媱说的,他为何还要问?
容濯允诺阿莺:“可以。”
阿莺说:“灼玉翁主挟持了定陶翁主,并与皇太子策反了梁王!他们让梁王先别与吴国反目,明日派心腹前来议事,趁机打探玥翁主在哪处营帐,并私下试图营救!”
容凌半信半疑,对阿莺说:“你被他们发觉过,我无法再信任。梁王倒戈的消息若是真的,我会派人送你回吴国。”
阿莺感激涕零:“消息是真的,婢子的家人都在吴国,岂敢说谎?只是不知灼玉翁主会不会使诈!”
容凌讥诮:他可不是他那为情和道义所缚,得知圣旨后还劝父王迷途知返、如今被父王关起来的二弟。他岂会输给一个女子?
容凌将阿莺递来的消息告知吴王,吴王大怒:“这老东西,轻骨头、墙头草!”
他们决定将计就计,届时要求梁王亲自前来,并扣押之。
容凌谨慎,未免容濯他们来劫人,又让心腹前去秘密关着容玥的营帐确认,并增派卫兵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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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梁王的人才到吴营,容凌便得到消息,容玥意欲自尽。
疑心容玥使诈,他匆忙赶去。
容玥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白皙脖颈上赫然有道勒痕,红得赤目,不似做戏。
守在这里的卫兵战战兢兢道:“属下有动静进来一看,竟发觉翁主想自尽!要不是刚好桌角有个物件掉下来,恐怕就晚了……
容凌谨慎地看了眼掉落的器物,不曾有外力的痕迹。
他走上前,看着容玥讥诮道:“不想活了?想效仿姜夫人取义?”
容玥双目通红看着帐顶,哑声道:“从前我总嫉妒容蓁受宠,如今才知……她受宠,咳……是她应得的。若不是被你们挟持,我都不知道姜夫人当年被匈奴挟持时有多不易。”
姜夫人不会不怕死,选择自尽不仅是不想匈奴人得逞,更是清楚即便父王会在大义和私情间摇摆,干脆不让父王为难。
如此大局不会动荡,还可以替她的女儿铺路,父王会一辈子忘不了姜夫人,容蓁会一直得宠。
容凌冷嗤:“可吴国并非外族,吴军胜了,百姓不会痛骂,只会高呼万岁。江山会因为人的野心不断兴盛、衰亡、更迭,周而复始,你今日的舍生取义,取的不是‘义’,是部分人的贪欲。”
他嗤讽道:“忠君忠君,世上没有天生的君主,连高'祖生下来也是布衣,换一个君主,不照样可忠?即便你今日用自尽换军心稳固,可若朝廷败了,赵国也会败,你的生母季美人依旧会沦为阶下囚。”
提到季美人,容玥神情微动,很久才再次说话。
“我知道怎么把容蓁弄过来,也知道父王的把柄……但我要谈一些条件,你让他们先出去。”
容凌起初戒备,但转念一想这里是自己的地方,他何需惧怕?
他给足诚意,屏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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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没多少耐心。
梁王与部将刚入吴营,吴王便用眼神命令众将剑指梁王。
“叔父,对不住了!寡人亦不想兵戈相见,奈何是叔父先背信弃义,寡人也只好礼尚往来。”
梁王目光阴沉,一言不发。
两方对峙,一兵士忽然急急奔来,附耳同吴王道:“两个身手极好的人潜入军营,挟持了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