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林知了没空在意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只是好奇陈文君此番回去见到瓷器商人如何解释。
瓷器商人看着陈文君哭着回来很是生气,问随从出什么事了,她被谁欺负了。随从只说“林掌柜”三个字,瓷器商人就抬手示意不必多言!
瓷器商人叫陈文君说实话。
陈文君哪敢,就说她在丰庆楼卖茶饼留住许多客人,林知了隔天就卖京酱肉丝和油糕同她抢客人。因此她叫林知了给她留条活路,林知了非但不答应,反而嘲讽她。
瓷器商人觉得她无理取闹,茶饼乃午后茶点,油糕是早食,京酱肉丝是菜,完全不同也能扯到一块去。
商人怀疑她因为在薛家过得不好一直怀恨在心,因此借机生事。商人问随从,谁先上赶着挑衅。
随从下意识看陈文君。
瓷器商人气得脑袋嗡嗡响,怒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说你被欺负过,可是他们在丹阳县城,你在村里,逢年过节见一次,拢共才几次?值得你惦记至今?”
陈文君:“林知了就是故意的,我还不能说几句?”
“你不能!”商人瞪她,“民不与官斗!”
陈文君:“薛理只是户部员外郎,你又不曾偷税漏税,还怕他?”
瓷器商人心堵,“——员外郎在京师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懂不懂什么是天子近臣?封疆大吏见着伺候陛下茶水的太监都要礼遇有加!刚正不阿的文臣武将对他们也要客客气气。”
陈文君脱口道:“奴颜媚骨!”
啪!
瓷器商人抬手就是一巴掌,不偏不倚盖在林知了的手指印上,陈文君脑袋充血,整张脸爆红,随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文君回过神惊叫:“她打我你也打我?”
“闭嘴!”瓷器商人脑子疼。
陈文君闭上嘴,无声地流泪。
瓷器商人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有些心疼,耐心同她解释——
朝廷命官对太监客气,在外人看来叫君子有容人之量!不卑不亢不等于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人在京师无立足之地,陛下也不会叫他们为政一方。因为他们连同僚关系都处不好,不可能处理好东家长西家短。他们连陛下身边的人都瞧不上,谁敢相信他们心系百姓。科举三年一选,最不缺清正廉明知世故的人才,陛下没有必要赌他们能当好父母官!
陈文君闻言无法反驳,“你说得对,我不该那样说。可是薛理又不是陛下的心腹。”
瓷器商人不懂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善解人意:“储君也是君!”
陈文君:“听说陛下不喜欢太子。”
商人:“那又如何?皇帝想喜欢小儿子,他敢吗?被太子怀疑他想废嫡立幼,过两年再跟前几年一样重病不起,太子定会叫小皇子为陛下殉葬!陛下不能保证自己活到七老八十小皇子独当一面,太子天天顶撞他,他也不敢再废太子!除非他想后继无人!”
对于“后继无人”这一点,瓷器商人感触最深。
陈文君:“原来你不知道,如今太子行事谨慎,陛下放权给他,他都只敢给门人安排五品以下的小官!”
瓷器商人猜她这些日子在丰庆楼听说的,难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所以你认为就算你嘲讽林掌柜,她和薛理也不敢给我使绊子?”
陈文君就是这样想的:“他敢吗?”
商人见她还不知错,耐心即将告罄:“薛理不用同我使绊子,他只需暗示太子不喜欢临安府的瓷器,京师就没人敢找我做生意!朝中是有很多人不怕太子,但是他们不敢叫太子发现!在陛下跟前什么样,在太子跟前也是什么样!”
陈文君奇怪:“不怕陛下因此生气?”
瓷器商人好笑:“陛下有的选吗?只要陛下不想动太子,身为太子心腹的薛理在京师无人敢惹!林掌柜杀了你也能脱罪!皇帝想动太子,林掌柜杀你是太子的罪证之一。可是你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动太子?你不知道百官也不知道,百官何必冒着被太子秋后算账的风险找我做生意?京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商人!”
陈文君不信:“朝中不是有监察御史?林知了杀人,御史不管?”
还知道监察御史?丰庆楼没白待!瓷器商人突然不知道该夸她聪慧,还是骂她无知,“每年那么多冤案,御史上奏过几次?你以为奏折递到陛下跟前,陛下就会批示?陛下可以当没看见!我还是那句话,皇帝想动太子,太子给路边的狗一脚都会被御史写到奏折里。皇帝不想动太子,太子带着东宫禁卫包围皇宫,也是天家父子的事,谁掺和谁死!”
陈文君只想过皇帝五十来岁并不老,山东村就有很多六十岁左右的老翁。从未想过皇帝无灾无病,要是太子学前朝皇帝逼宫呢。等城外大军赶到,皇帝退位诏书已经传遍整个京师,城外大军还敢不认?太子是储君,不是师出无名的乱臣贼子!
终于意识到她干了什么,顿时感到无力,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压的她喘不过气。陈文君喉咙发紧:“我要是留在京师,会不会死?”
瓷器商人不假思索地说:“不会。”停顿一下,“可是有的时候生不如死!”
陈文君面无血色。
瓷器商人想起什么,叫她在屋里老实待着,他出去叫心腹请大夫。
约莫两炷香,大夫过来,瓷器商人令大夫为陈氏诊脉。
大夫一个月前帮陈氏看过,知道瓷器商人要看什么,对他微微摇头。
瓷器商人令心腹送大夫出去,叫陈文君立刻搬出去。
陈文君难以置信,她挨了两巴掌一脚,今日又是中秋佳节,身为她的男人,竟然狠心把她撵出去。
瓷器商人心意已决,令婆子给陈氏归置行李。
陈文君慌了,顾不上脸面,抱着男人认错。
瓷器商人想到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陈文君,她对薛家有怨气,碰到林知了忍不住说几句难听的话实乃人之常情。可是不第一时间把自己摘出去,兴许没等太子被废,他就会失去在京师的一切。
瓷器商人看着陈文君要哭断肠的样子,终于有一丝不忍:“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若听我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文君连连点头。
瓷器商人看看天色,离晌午尚早,他叫心腹备车去店里。
与此同时,林知了和薛理也收拾好东西,薛理护着小舅子骑马,林知了赶车载着小姑子和节礼。
出城后人少了,薛瑜故意逗林飞奴:“是不是害怕啊?”
林飞奴哼一声:“姐夫,你下去!”
薛理下马坐到林知了身边,提醒小舅子:“别理薛瑜,不小心摔下来痛的是你。”
林飞奴点头:“薛瑜说话我不听,就像王八在念经!”
薛瑜气得抓起车里的东西砸他。然而拿起来一看,一包月饼,赶忙放下。可是又气不过,就找外援,“三嫂,你看你弟!”
林知了:“你惹他干什么?”
薛瑜绝不承认她闲的,“我可是关心他,以为他害怕。”
林知了:“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哥看得一清二楚。”
薛瑜朝她哥背上一巴掌:“都是你惯的!”
薛理:“你敢打我是谁惯的?你三嫂?我惯她弟,她惯我妹,我俩扯平。你和林飞奴的矛盾,你俩自己解决,别再把我们扯进去!”
薛瑜气得跺脚。
林知了吓一跳:“想翻车?!”
薛瑜瞬间消停了。
林飞奴乐得咯咯笑。
林知了朝马屁股上一下,高头大马跑起来,林飞奴吓得惊呼一声,薛理赶忙提醒他抓紧缰绳。
林知了:“你的马温顺,不会就这么受惊。”
薛理:“我担心他被马甩下来。”
林知了:“不是要当将军?九岁还能被马甩下来,当小兵都不够格!”
薛理噎了一下:“——我发现你不是亲姐!”
“你是亲姐夫就行了。”林知了笑容灿烂,薛理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了。
薛瑜似懂非懂:“三哥,夸你是亲姐夫,你就这么高兴啊?”
“林掌柜这样说,说明对我十分放心。林掌柜如此信任我,我不应当高兴?”薛理反问。
薛瑜点头:“你不好,三嫂对我好,我也会过得很好。反过来,不好说!”
薛理回头示意妹妹好好说!
薛瑜:“你天天不着急,你对我好有什么用?三嫂打我一顿,你也不知道!三嫂,对吧?”
林知了:“我其实敢当着你三哥的面把你打一顿!”
“我闭嘴!”薛瑜捂住嘴巴。
林知了转向薛理:“她不提我都忘了,前些日子忙什么呢?一个月穿废两双鞋!”
薛理望着前方停在路边等他们的林飞奴,悠悠道:“佛曰,不可说!”
林知了朝他身上一下。
薛理下意识躲闪,意识到在车上,改拉她的手,夺走皮鞭和缰绳,“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先去二哥家。二哥和二嫂该等急了。”
薛二哥不急,村里人急。
这个王家村离京师说不远,有十里路。要说远,驾车两炷香就到了。如今正值瓜果丰收季,哪怕知道豆角茄子在城里不值钱也想进城试试。
王家村在京师东边,进城首选东市。有几个村民起得早,到东市正好赶上仁和楼早上食客最多的时候。村民发现仁和楼门外廊檐下有卖菜的,就去占个地儿。没想到会看到薛理出来进去。村民以为薛理在这里吃饭就想招呼一声,谁知又看到他去后院。
村民纳闷,问别人薛先生跟仁和楼什么关系。人家一听他知道林掌柜的丈夫姓薛,以为他认识林知了。正好他对林掌柜的事好奇,想着可以交换一下,便说薛大人吃过早饭去户部当差。
王家村村民做梦也不敢想薛理所谓的在城里有差事是给皇家当差。还是管税收的户部!
若是同薛理处好关系,是不是就不用担心知县乱收税。
村民回去就把此事告诉村里人。如今整个王家村,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知道村里出个朝廷命官——
在王家村村民看来,薛二哥定居王家村,薛理是他亲弟弟,四舍五入,薛理也是王家村的人。
近日薛二哥发现村民突然对他十分热情,心里纳闷,旁敲侧击一番,只剩无语。亏他以为他给人看病开药方,一次只收五十文,村民因此感激他。
言归正传。
薛理不知道这些事,到村口看到很多人以为村里有人办喜事,心说怎么挑个单日啊。本想驾车赶紧离开,别堵路,结果被村长拦住。
村长开口就是“薛大人”,聪慧如薛理瞬间明白他暴露了。薛理想弄清楚村民知道多少,就从车上下来,叫林知了先回去。
跟村民聊两炷香,确定是在仁和楼暴露的,薛理放心下来,以口渴为由回二哥家。
到家门口,林飞奴跟二哥家的几个小奴仆显摆他会骑马,薛瑜显摆她会驾车,四个小孩羡慕的跟馋红烧羊腿似的。
林飞奴还问人家想不想骑马。
薛理到跟前朝没有马高的小子脑袋上一巴掌:“你还想教人骑马?”
薛瑜:“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应该跟我学骑驴驾车!”
薛理瞪一眼小舅子,夺走缰绳:“你姐也不管你!”
林飞奴担心又挨一巴掌,不敢顶嘴,到薛瑜跟前:“鱼儿姐姐,我们驾车玩儿去!”
薛瑜下意识看她哥,薛理不带停顿直接进院,认为她哥默许了,就叫几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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