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御史大夫闻言神色稍霁,觉得陛下不会为这点小事出动金吾卫,又问长子在此之前还有什么事。
其子坦白,年前刑部上奏他爹和礼部尚书徇私枉法。御史大夫震怒,问他为何现在才说。
御史大夫的夫人:“我叫他不用告诉您。您的身体当紧。再说了,人在家里,怎么徇私枉法?没有证据,大理寺出面又如何?”
御史大夫险些气死过去,不想同她废话,“你们好自为之!”
御史大夫的长子不怕挨骂,就怕他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直接放弃。他见状顿时慌了,问他爹该怎么办。
御史大夫又不会飞天遁地能怎么办,叫全家人听天由命。
话音刚落,大理寺卿带人进来,在府里给御史大夫一家腾出一个小院,金吾卫守门,奴仆暂时收押,所有人都等待传唤。
同一天,礼部尚书府也被金吾卫包围。
这俩家所在的坊间百姓不敢肆意议论,担心受牵连。翌日恰好上元节,家家户户忙着过节,许多人就把此事抛之脑后。又因为礼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在西城,且不是在人来人流言蜚语传播极快的西市,再加上离仁和楼甚远,以至于时至今日,林知了才知道两府被查。
由于宰辅和朝中二品大员礼部尚书党羽门生众多,大理寺不敢不谨慎,因此这些日子查到谁把谁带去大理寺。
御史大夫以为他会第一个进去。然而正月十七,节后第一天,被大理寺请去的是御史大夫的夫人。
到了大理寺,无论寺卿问什么,御史大夫的夫人都说是她干的。寺卿问她堂堂宰辅夫人亲自出门办事不成。
御史大夫的夫人说是。寺卿又问有没有丫鬟小厮陪同,骑马还是坐轿。御史大夫的夫人闭口不言。
既然夫人认罪,就把她收押,又令人把管家和夫人的贴身丫鬟拘来。
丫鬟和管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无论大理寺少卿问什么,他们都说不知道。
对于这样的人大理寺有经验,少卿直接叫他们选杀头、流放和将功折罪。又提醒几人,夫人已被收监,他们不用担心被自杀。
能活一次很不容易,谁想死呢。
管家和丫鬟等人不止坦白夫人放印子钱,还收了许多钱财。不过不是真金白银。因为真金白银打眼,夫人只收物品。有文房四宝,有珊瑚摆件牙雕,还有各种首饰绫罗绸缎。
少卿问御史大夫有没有收过这类物品。
管家坦白,大人没有。大人书房里的琴棋书画都不是他的。大人喜欢跟人下棋弹琴。那些大人就把琴棋带过来,方便下次使用。书画放在大人房中,也是担心来回挪动碰坏了。
少卿气笑了。
这话糊弄鬼呢。
少卿令人把东西搬过来,问管家这些东西都是谁的。
管家不敢啊。
少卿提醒,他不说大理寺也能查到,不过是花点时间。谁写的谁画的,哪个书坊画斋卖出去的,应该还有记录。
听闻此话管家只能坦白。
大理寺的人带着物品去找原主人,原主人自然不认,就说御史大夫想要,我哪敢不给。
这些琴棋书画的主人坐实了御史大夫强取豪夺。
陆陆续续审查一个多月,薛瑜从村里回来了,林飞奴身上的棉衣都脱掉了,“两府案”才递到御前。
大理寺卿也知道皇帝缺钱,是以一经查实就找人给那些财物估价。算上铺子土地以及宅子,御史大夫一家就高达两百多万。倘若按照市场价卖出去,最少能卖三百万。
御史大夫的岳父一家比他还多,因为他小舅子亲自出面搂钱。
礼部尚书不遑多让。
“两府案”查抄的财物加一起,将近一千五百万!
当天晌午,皇帝气得连口水都没喝。
皇帝认为“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底下人认真做事,贪点就贪点。可是御史大夫一家就比他去年年底花出去的军费多一百万贯,未免也太多了。
太子一直叫人盯着大理寺,听说大理寺卿进宫,太子就算着时间过去。正好看到宫女太监收拾饭桌。
太子眼神示意内侍怎么回事。内侍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先看看皇帝。
到御书房里间,太子看到御案上的三本奏折和卷宗,明知故问:“父皇身体不舒服?有没有请太医。”
皇帝把三份奏章递给太子。
太子已有心理准备,看完并不意外,便问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倘若不知道如何处置,明日早朝再议。
皇帝想把他们全杀了。
可是御史大夫没有亲自参与。
皇帝决定先放一放。
翌日早朝,清廉正直的官吏认为严惩。暂时没被查到的贪官认为御史大夫这些年劳苦功高,他没有贪赃枉法,只是治家不严罢了。
不过一炷香,朝堂又热闹成菜市场。
皇帝揉着额角打量满朝文武,视线在薛理身上停留片刻。此刻薛理满眼好奇,皇帝却觉得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皇宫换成瓦市,薛理的神色也毫不违和。
皇帝顿时想问,他当紫宸殿是什么地方!
又过一炷香,眼看又要动手,皇帝高声呵斥:“住口!”
殿内陡然安静下来。
皇帝撩起眼皮,看到薛理一脸失望,没被“菜市场”气晕过去,差点被他气死。
可是真不能怪薛理爱看热闹。
太子被废前,薛理没有上过早朝。他对早朝的印象皆来自梦中,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是死气沉沉。梦的后半段他权倾朝野,早朝是他一言堂就更加无趣。
哪像此刻,礼部侍郎说风,兵部侍郎说雨,针锋相对,毫不妥协,多鲜活多有趣啊。
皇帝本想叫薛理出来,又担心他年轻气盛把事情做绝了,就朝太子看去:“怀瑾,你说说看。”
太子:“陛下,这是早朝!”
皇帝呼吸一顿,咬着牙说:“太子,请说说你的看法!”
太子:“古人云,祸不及妻儿。儿臣认为礼部尚书当斩。妻儿老小贬为庶人。御史大夫劳苦功高,刚才又听诸位大人说了那么多,就叫御史大夫一家人齐齐整整,都贬为庶人。”
皇帝很意外,竟然不是流放:“御史大夫按罪当流放!”
“可是儿臣听说御史大夫至今不能下地行走,如何到西北苦寒之地?几个衙役轮流抬着他?到了西北也不能做事,劳民伤财!”太子道。
如果御史大夫惦记皇位,皇帝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可是御史大夫只是被家人连累,皇帝就忍不住念旧。是以天家父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皇帝朝大理寺卿看去:“就这么决定。”
内侍高喊“退朝!”
薛理摇了摇头,朝外走去。
礼部侍郎转过身,看到薛理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御史中丞见状停下:“别再招惹他!他年轻气盛,满腔热血,敢把——敢把宰辅拉下马。你惹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礼部左侍郎:“我什么时候招惹他?我估计他做梦都希望御史大夫被流放,结果被太子改成贬为庶人,他心里不定怎么失望。”
走在他前面,但为了看热闹,故意放慢脚步的几人闻言翻个白眼。
薛通明就差一把瓜子了,他失望?他走这么快十有八/九是为了去仁和楼用早饭。
然而这几位猜错了。
仁和楼的早饭很香,但薛理不是很喜欢。他喜欢的是炒米面炒年糕,海鲜煮米面,姜汁煮手擀面,还有饭团包一切,再来一碗咸豆浆灌灌缝——完美!
以上这些,薛理百吃不厌。仁和楼的那些早饭,除了一道骨头汤炖豆腐和干笋,其他的薛理并不想天天吃。哪怕是最受欢迎的酱香饼,薛理也是隔两三天吃一次,一次吃几块垫吧一下。
薛理也确实直奔仁和楼,是告诉林知了,陈文君要是看到礼部尚书被砍,御史大夫被贬为庶人,定会吓得跟赵怀远滚去蓟州。
薛理到仁和楼已经过了早饭高峰期。林知了先叫小姑子盯着柜台,叫两个采买用饭,饭后驾车送林飞奴去学堂,然后拐去市场买菜。随后叫厨子做两碗拉面,放荷包蛋便可,她和薛理去角落里吃面。
店里的食客见状忍不住皱眉:“林掌柜,你就叫薛大人吃这个?”
林知了:“我不是也吃这个?”
“您也做两个菜!”食客看不下去直摇头。
林知了起身到灶台前拿个碗,盛两份刚出锅的里脊肉,又拿个琬找做饼的厨子盛半碗酱香饼。
食客服了:“两个菜?”
“不是吗?”林知了夹一块里脊肉放薛理碗中。
薛理边吃边说:“两府的案子定了。”
林知了欣喜:“应该加两个菜!”
薛理想笑:“礼部尚书大概不会被拉去菜市口。”
林知了低声说:“二品大员,菜市口处决,陛下脸上无光!估计会赐他一杯毒/酒吧?”
薛理点头:“他的家眷和御史大夫一家这两日便会回老家。赵怀远看到他们的下场,我想即便心里恨不得我被天打雷劈,也不敢再给我添堵!”
林知了:“他还没走?”
薛理:“他想快很快,明天便可启程。若是想等等,等陛下收回成命,可以磨叽到三月北方春耕。”
林知了不由得想起陈文君:“她不会又换一家吧?”
薛理:“你当她是神女吗?”
林知了撇他:“也许你们男人就好这一口呢。”
薛理呼吸一顿,端起碗去她后面,跟她背靠背!
远在柜台后面的薛瑜翻个白眼,起身打开笼屉拿个肉包子。
做包子饺子的厨子见状给她盛一碗豆腐汤,嘴里忍不住絮叨:“一个包子哪能吃饱。现在你还小,不把身体养好,长大后得跟我一样容易着凉生病。”
薛瑜心说,我家晚上吃的才好呢。
“你病了吗?等晌午那个老太医过来吃饭,叫老太医给你看看。”薛瑜又加一句,“大不了再给他做一次手擀面!”
厨子:“酸菜没了。”
薛瑜:“可以用猪肚鸡汤啊。你不用怕麻烦。我看那个老太医巴不得我们天天麻烦他。前几日还说,他看市场上有卖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不是要吃咸肉鲜笋汤,就是想吃油焖春笋!”
厨子:“你怎么说的?”
薛瑜:“我说这边的笋不好吃。老太医知道我们是南方人,没法反驳,就一脸可惜地去二楼。”
薛理过来拿个包子,闻言不禁说:“跟你三嫂学什么不好,学她牙尖嘴利!”
薛瑜愣住,等他走了才回过神:“——居然说我跟三嫂学坏了?三嫂不好,你不赶紧把她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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