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薛二哥听到“郎中”二字下意识说:“在这!我是郎中!出什么事了?”
堵在屋里的食客们纷纷回头朝外看去, 薛二哥连声“抱歉”挤出去,刘丽娘担忧的目光追上薛二哥,薛理见状说道:“二嫂,你收钱盛肉, 我去看看。”
此时没到饭点, 食客都是拿着碟碗买红烧肉打算回到家中放锅里温着, 待会跟家人品尝亦或者宴请客人。没人买拉面, 但有人买油炸脊肉,也是单独买一份或者几份当成一道菜请客,是以刘丽娘让薛瑜看着柴火, 她收钱——客人多, 等客人一个个数了放进去太耽误时间。
薛理挤到外面就看到二哥叫大家让开。地上的人不断抽搐,博览群书的薛理见过这种情况, 帮薛二哥请大家后退。
人命关天, 食客们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薛理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薛二哥慌里慌张拽掉系在腰间的裙布卷起来垫在抽搐的食客头下方,同时叫薛理搭把手把人侧躺。薛理扶着抽搐的食客, 薛二哥扯开食客的交领袍,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都安慰他:“别急,别慌,我是郎中,别担心。”
如此这般过了许久,实则不过是眨眼间, 抽搐的食客渐渐安静下来,地上流出一滩唾液。
胆大的食客靠近询问:“好了?”
薛二哥轻轻点头,不敢放松,只因以前在济世堂看到老先生处理过这种情况, 而他亲自上手还是头一次。
胆大的食客听说过这种情况:“是不是羊角风啊?”
薛二哥再次点头。
食客不禁说:“幸好遇到薛——”想起什么,“薛二哥,你真是大夫啊?”
有食客没等薛二哥开口就说:“这还有假。去年我就在济世堂见过薛二——薛大夫。以前他是济世堂坐堂大夫。”
前几日早上来吃面的食客忍不住说:“我听林娘子说薛大夫给牲口看病,也会给人看病,还以为林娘子恭维自家人。”
附近街坊不由得想起日后来吃碗面可以顺便叫薛二哥把把脉,他应当不会拒绝:“薛大夫,以后我们就找你看病了啊。”
此言一出,不少食客打趣日后都找薛二哥看病。
薛理起身请大家安静:“有谁认识他吗?”
薛二哥把人扶起来。
众食客见病人神色萎靡,顿时不好意思说笑,交头接耳往后传话,问谁认识这位倒霉又幸运的食客。
在后面排队的捕快踮起脚看一下就挤进来:“我好像见过他,家在县衙前面。”
薛理:“我和你去吧。二哥,先让他去屋里休息。劳烦诸位搭把手。”
身着常服的捕快道:“薛先生,你店里忙,我去就行了。只是请你给我留四块肉。”
薛理拱手应下,到店里就叫林知了留六块,两块算他送的。
先有薛二哥救人,后有薛理请吃肉,店里店外的食客都认为薛家兄弟心善仁义。薛理再次请大家排队站好,别堵到一起,多数食客都很听劝。极个别食客移到队伍外试图插队,前后食客都瞪着眼睛看他,他被看得羞愧,不得不回到队伍中站好。
随着队伍排成一排,买到红烧肉或油炸里脊的食客可以顺利出去,薛二婶和薛母也沿着队伍从巷口走到店门外——薛二婶先前想看热闹没看成,此时来看看排队买什么。
薛二婶朝店内打量,愣了一下,随即确定不是她年老眼花,下意识就喊:“理儿?”
薛母想问“什么理儿?哪里有理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惊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疾步上前:“理儿?你怎么在这里?”
林知了看着说话间就走进来的两人想翻白眼,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腹诽阴魂不散。
薛理对母亲和二婶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
先前薛理认真考虑过日后和母亲的关系。薛理不想在母亲和妻子中间里外不是人,他也厌恶优柔寡断的人,受梦境影响,薛理也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是以开业前带薛瑜出城。
若是一直偏向林知了,早晚有一日母亲会骂他夫妻二人狼心狗肺,村里人会责怪他,流言蜚语因此多了起来,万松书院考虑到外界影响定会请他离开。
倘若母亲的谩骂指责得不到支持,万松书院上到院长下到学生都会认为他母亲无理取闹。
什么情况下乡邻乡亲不支持母亲反而维护他和林知了呢。自是同他二人利益相关。
这几日下午周嫂子会送来青菜、干笋、木柴和系红烧肉以免炖烂的茅草。昨日周嫂子还带来吴嫂子,说吴嫂子的咸菜比她的好。二人拉来一板车,卖了七八十文,然而很是高兴。
林知了又问她们家有没有养猪——阉割过的猪。要是有大猪,她认识一个杀猪的屠夫,改日叫屠夫去村里看看,价格公道就卖给他。
二人听闻此话越发高兴,走到门外脸上的笑意都没下去。
村里没有秘密,周嫂子连着几日进城都是快去快回,定有村民忍不住问她是不是跟酒店做上生意。周嫂子不想得罪人便会透露一二。村民意识到跟他交好能赚点钱补贴家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故意给他添堵。是以如今的薛理无需小心伺候母亲和二婶。
薛理佯装好奇地问:“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薛母:“明天上元节,我来城里买点东西过节。你怎么在这里?”
薛二婶已经看到灶前的林知了和刘丽娘,便盯着薛理问:“这是你的店吧?”
刘丽娘神色紧张,担心她趁机大闹把客人吓走,想说什么又怕薛二婶胡思乱想,以至于差点把钱扔地上。
林知了:“我的店。”
薛二婶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的店不就是理儿的店?”
薛理:“母亲,二婶,先坐下休息。”
薛母不坐:“理儿,你二婶问你话呢。”
薛二婶:“不用问,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早说了。我看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能在城里开店。”
薛理顿时想把她扔出去。
林知了冷笑一声惹得薛二婶回头,她立刻送薛二婶一记白眼:“这家店姓林!外面有牌匾,清清楚楚地写着‘林娘子的店’,第一日卖早餐我大姐就登门,街坊四邻都知道,不信你问问。”
在城里讨生活的食客们都是人精,看到薛二婶和林知了的态度瞬间猜到两人不睦。
林知了待人和善,无论贩夫走卒亦或者达官贵人,到她这里都只是食客。能做到这一点的店家不多。又因为林知了卖的东西实惠,方才又亲眼看到薛理提到多加两块肉,所以这些食客不管品行如何,私下里如何说长道短,此刻都对林知了和薛理报以好感。
林知了话音落下,便有街坊故意问:“你特意说这家店是薛郎君的想干什么?是他的就有你一份吗?”
不巧薛二婶正在心里算计门外那么多人,这家小店一日能赚多少钱。闻言顿时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贪财?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插嘴!”
那位食客面露不快。
林知了不客气地问薛二婶:“我店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话?这里有捕快,张丹萍,别叫我请捕快把你扔出去!”
“谁找我?”跑着去喊人结果到了巷口就碰到那位病人的弟弟的捕快跑进来。
林知了朝薛二婶看去:“有人闹事!”
捕快转过身去,薛二婶慌忙说道:“我是薛理的二婶,亲婶子。”捕快又转向薛理,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薛理点点头。捕快糊涂了:“那林娘子找我做什么?”
薛母不敢叫林知了开口,抢先解释:“我儿媳妇跟她二婶说话说恼了,一点小事,不敢劳烦大人。丹萍,你看店里这么多人,我们是不是——”
“大嫂,我走累了,咱俩坐下歇会。”薛母要面子,不希望家丑外扬。薛二婶也要面子,林知了压她一头,让她在众人面前没脸,她就在店里膈应她。薛二婶打断她,拽着她到里面坐下,面朝林知了。
刘丽娘见她竟然耍无赖,不禁看向林知了,回头怎么做生意啊。
林知了神色淡定地问食客要红烧肉还是里脊肉。
食客等着林知了或者薛理接招,见状很意外,这夫妻俩是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压根不在意啊。
随后就打量刘丽娘和薛二哥,刘丽娘是弟妹不动她不动。薛二哥送走千恩万谢的病人家属就留在外面跟食客闲聊。
薛瑜把小鸽子拽到灶前陪她烧火,担心人多眼杂小孩被坏人趁乱抱走,也怕二婶伤着他。
日子无聊想看热闹的街坊们顿时很是失望,爽利的林娘子居然这么能忍?换成他们早把人撵出去。
虽然林知了没有读心术,可从食客们欲言又止和蠢蠢欲动的神色中看出他们比她心急。林知了心说,跟她打起来,今日我一百多斤肉卖给谁。
林知了几人一声不吭,薛二婶也一言不发地按住想走的薛母跟林知了较上劲。
午时过半,拿着碗盆买肉的食客没了,在城里做工的匠人放工了。有钱的匠人就要一碗面和一份肉夹饼,亦或者一份大排面。节俭的就要一份豆腐笋干汤或者白粥和两个油饼,走街串巷的把推车或担子放在门外,进来吃上一碗骨头汤青菜面。
约莫一炷香,店里几张桌子就坐满。
林知了复炸里脊做油饼,薛理收钱,薛二哥擦桌子,刘丽娘拉面。薛母打量着像变戏法的刘丽娘,感觉她比在家时做的好,有些疑惑地说:“这面也能卖?”
声音不大导致薛二婶没听清:“大嫂说什么?”
薛母低声说:“以前丽娘在家里做过这种面。我没想到城里人也爱吃。你吃过吧?”
薛二婶:“我记不清了。是一样的吗?”
薛母:“好像这个细。粗细差一点味道差不多吧。”
薛二婶:“待会尝尝就知道了。”
薛母不禁点点头。
过了两刻钟,客人换了一波,刘丽娘也没有给她俩做两碗尝尝。
又过去一炷香,薛二婶被店内的面香肉香馋得饥肠辘辘,看着薛理再次往她旁边桌上送面,跟没看见她似的,“理儿,你店里这么忙啊?”
薛理收走空碗就去后院。
薛二婶气得呼吸一顿,指着他说:“大嫂,你看看他,眼里越来越没有你这个当娘的。”
旁边食客不禁扭头,人家明明不理她,她怎么还扯到别人身上。
刘丽娘闻言再次转向林知了,一脸不安,仿佛问“真不理她吗?”
林知了低声问:“还有多少面?”
这几日买红烧肉的多,留下来吃面的没比第一天多多少。刘丽娘担心忙不过来,今日和的饼面和拉面面都比昨日少一斤,“跟你的饼差不多。”
林知了看一下饼,还剩七八份的样子:“卖完再说。”
上元节假期,街上人多,商户忙着做生意,非富即贵的人家不是呼朋唤友去了酒店就是在家宴客,所以他们都没有过来吃面。
来店里吃面的多是吃完就要做事的匠人,他们通常未时过来,在店里待两炷香回去。林知了看到店里有七八位匠人,只有一半人瞧着眼熟,那个何叔还没来,等他过来就该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店内的匠人起身,何叔和他的同事们到了。陈文君的父亲没来,林知了怀疑要么他跟何叔分开做事,要么听陈文君抱怨过她这个弟媳妇,陈家人不想照顾她的生意。
何叔这些匠人有的要面,有的要米粥和油饼——因为刘丽娘会送咸菜,有的要豆腐汤。随后又来几个不想做饭的街坊,林知了早上和晌午备的菜卖的只剩几块大排和几个饭团。
林知了指着盛大排的肉汤锅对薛理说:“相公,叫二哥刷了。”说完打开盛米饭的小木桶把里面的米饭拿出来,包了六个饭团,其中最小的给小鸽子,一家六口吃午饭。
薛母和薛二婶面面相觑,林知了故意的还是忘了她俩还没吃晌午饭。
都不是!林知了当她俩吃过了。
饭团吃两口,林知了嫌干就盛骨头汤。因为先前来了很多工匠,每人都续上一碗汤,林知了又盛几碗,盛骨头汤的砂锅里也只剩骨头碎渣。
林知了喝了汤吃了饭团就和刘丽娘收拾灶台。薛理把最后一位客人的碗筷送到后院就扫地擦桌子。
薛瑜带着小鸽子收拾凌乱的木柴。
林知了打算忙完这几日就用炭炸饼煮面,提前做红烧肉或者熬猪油炖骨头汤的时候用木柴。
薛理的扫帚到她跟前,薛二婶终于按耐不住:“薛理,你是不是忘了你娘还在这里?”
“我看见了。”薛理问,“怎么了?母亲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二哥给你看看。”
薛母气得胸口痛,“你你你”三次才说出话:“你看见你还扫地?”
薛理奇怪:“现在不扫什么时候扫?母亲,抬一下脚。娘子和二嫂在收拾灶台,二哥在后面刷锅洗碗,总不能叫鱼儿扫地,小鸽子擦桌子,我在一旁抄着手什么都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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