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第53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宫廷侯爵 都市情缘 甜文 穿越重生

第五十九章

  “污蔑皇后, 欺君罔上。”霍裘念了一遍, 眼神阴寒刺骨, 倏尔起了身,高大的身躯气势逼人,钟玉溪捂着脸一个劲摇头, 面上表情如惶惶之鼠。

  霍裘步子沉稳,一步一步直到钟玉溪跟前, 这才顿住, 他离得那般近, 钟玉溪却只觉得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连大声喘息都做不到。

  “将钟嫔囚于倚丽宫, 终生不得出。”

  钟玉溪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唐灼灼听了这等结果,微微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前世她恨入骨髓的人, 如今已得报应,她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

  夜色深浓,月光如水, 撒下星星点点的柔光, 霍裘走在前头,唐灼灼则是心不在焉地踢着沿路的小石子, 那圆润的石子像是不耐与她玩这等游戏,一个咕噜翻身跃进昏暗的草丛里。

  前头成排的宫女点着灯笼, 将弯曲的宫道照得骤亮,眼看着前头转个弯就是长春宫,唐灼灼动了动手指,眼底琉璃色的光流转不休。

  谁料霍裘猝不及防停下,眉目深深扼了她青葱如雪的手腕,引来她猝不及防低低的惊呼,下一刻就被男人大力摁入怀中。

  她的鼻尖蹭上男人的胸膛,有些疼和痒,她也不好伸手去挠,只是僵着身子些微地挣扎几下,却引来他更大力的桎梏。

  “皇上?”唐灼灼伸手迟疑着拍了拍他的背,他高大的身躯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陷入一片的漆黑里,她心底蓦的有些慌乱。

  前头的宫女只瞧了一眼便都不敢再看,提着灯笼立到了一边儿,那些灯笼俨然成了黑暗中的一颗颗明珠,泛着柔光。

  “公道也给了,娇娇总该给朕一个笑脸了吧?”半晌,霍裘略沙哑的声音传出,凉薄的唇不经意间蹭过她温热的后颈,引来她在他怀中一个细细的颤缩。

  唐灼灼心底还存有疑虑,声音才出口,就像喉咙口堵了一团棉絮,“王毅被人劫走了?”

  霍裘不满她此刻嘴里吐出别的男人名字,低着声音应了一声。

  “此事朕来处理,无需娇娇担忧。”像是知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霍裘松开了手臂,于浓深夜色中细细勾勒出她发丝眉间的轮廓,眼底不是没有痴迷沉沦的。

  他的掌心火热,就连乾清宫也不回了,拐了一个弯,随着她入了长春宫的大门。

  唐灼灼面上微嗔,暗恼这男人厚脸皮程度,但到底没有再出言在人前与他呛声。

  直到进了内殿,伺候的宫女有条不紊退下,唐灼灼独自坐在铜镜前,将原就有些松垮的发髻散下,如墨的发丝散着幽香,她手中的玉簪莹莹,衬得她节节指节如青葱。

  殿里无人说话,一时之间安静得不像话。

  风渐渐的有些大,吹得窗子哐当作响,她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将窗子支起一个角,凉薄的夜风肆意,一眼望出去,外头全是形状诡异黑森的树木花枝。

  唐灼灼掩唇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眼底顿时蓄了半数的泪水,没骨头似的像只媚猫儿,对着这殿里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道:“闹了这样一出,臣妾乏了,身子懒得很……”

  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只是那心思却明晃晃写在眼底眉间了,只差明白着请他移步了。

  霍裘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疼,心底的那股怒气与些微委屈交织在一起,酸胀得很,偏偏她还不肯服丁点的软。

  他从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清冷自律,从不在女人身上失了分寸,如今败于她的方寸之间,即使事到如今,也没有半分懊恼之心。

  着了魔一样。

  他几步将娇小的一团拉进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力道大得惊人,“娇娇还要与朕置气多久?”

  唐灼灼微微一愣,片刻后慢慢红了脸。距离那次他们争执,已有两月功夫,最先低下头,不要帝王颜面来找她的,却是他。

  这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上辈子就是直到自己死,他也未曾松口说出一字半语自个儿的心意,如今崇建帝能松口说出这么句话来,唐灼灼昂着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得意与狡黠尽数写在了脸上。

  “皇上是想念臣妾的?”她眯着眼睛蹭了蹭霍裘坚毅的下巴,变脸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霍裘被气得沉沉发笑,胸膛震动几下,捏了她小巧的下巴,目光却停滞在那艳得勾人的朱唇上。

  “想与不想,娇娇心底没数?”

  若不想,何至于被她耍弄在掌心之中?又何至于明知她小心思又纵着如了她的意,更莫说还做出了翻墙那等荒谬之事。

  所有他自个认为不可能的荒谬之事,皆被他自己打碎得彻底。

  崇建帝何时对人服过软?偏偏对上这个小娇气包,原则一改再改,头低得一次比一次低,偏她还不知足。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唐灼灼偏头无声地笑,眼角底下的那颗泪痣牵动人心,她伸出两条如脆藕的胳膊,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咿咿地轻哼。

  “要抱着。”

  霍裘心底低叹一声,心甘情愿得很,将她好生抱到榻上,瞧着她如浓墨的发丝散在床褥上的潺潺山水间,融合得恰到好处,心底就蓦的一动。

  唐灼灼在倚丽宫伤神费心许久,此刻躺在绵软的床榻上,低低地喟叹一声,就连脚趾尖儿都放松了下来。

  男人也跟着上了床,将她搂到怀里,小小的一团浑身娇软又带着叫人熨帖的温度,他眉心舒展开来,竟也有了几分困意。

  这两月来,没了她在身旁,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心里却总不踏实,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他,那线就握在她的手心里,自然人也跟着,任她拿捏揉搓,偏偏却不想反抗,心甘情愿得很。

  只是这软玉娇香并不安分,她伸出粉嫩的手指头戳戳他的肩头,在黑暗里低低地出声:“钟玉溪所说的御花园两人交谈之事,是否属实?”

  霍裘将她手指头捉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都难掩光芒,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意料之中的事。”

  就在刹那间的电光石火间,唐灼灼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猛的昂头,嘶的抽了一口冷气,问:“皇上故意放走了他?”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可霍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将军府早已破落,有名无实,在京都贵族中已排不上号。

  不值得如此费尽心力。

  “他的确是被人救走的,只不过失了两条腿,就算救出去了,能有什么用?”

  正好用来钓鱼上钩。

  唐灼灼垂下眼睑,再一细想王毅的面容,竟觉着分外的迷糊起来,就像冬日里的一面窗子,她一眼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是雾蒙蒙的一片。

  霍裘显然不愿她多过问此事,对于那个男人他始终是心存芥蒂。唐灼灼也就真的没有再问,一切只别惹到她头上来,万事好说。

  钟玉溪的事一夕之间传遍朝堂,钟家连着几大世家上书,只口不提钟玉溪的事,而上书的内容,正是那日唐灼灼提过的选秀之事。

  纵观历代皇帝,没有哪一位后宫女人少成崇建帝这样,且到现在也没有一位皇嗣,那些大臣自然着急。

  乾清宫,书房。

  霍裘将手里的奏折粗略看了几眼,又稍显不耐地丢到桌上,墨笔一搁,沉声怒道:“尽关心起朕的后宫来,如今霍启在淮南作乱,就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请兵前往。”

  淮南那地方,易守难攻。

  霍启占据了地理优势,麾下也有大将,且淮南依山傍水,粮食收成也好,供给军队绰绰有余。

  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也是正常。

  李德胜给换上了热的茶水,道:“皇上息怒,这也不是没人去,今个儿早朝上武状元不是请命前往……”

  他那个吗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到了霍裘冰刃一样的目光,浑身的肉都抖了抖,赔着笑道:“奴才多言,奴才多言。”

  霍裘负手,身子站得笔直。

  与霍启的这一仗,避无可避,势必要打起来。这大津朝完好的山河,不能在他手里变得分崩离析!

  而此时,唐灼灼正带着人去了御花园,园里亭台水榭环绕,假山巨石众多,她被太阳晒得头皮发烫,才终于见着了那染着黑血的假石块。

  那血黑得十分异常,经了一夜,已经干成了一滩滩可疑的血块,凑近一闻,还有十分浓烈的腥气。

  安夏被熏得后退了几步,扶着唐灼灼问:“娘娘,这是正常人流的血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唐灼灼惊疑不定地站了片刻,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带着人回了长春宫。

  她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也不出声,倒把安夏吓得够呛。

  “娘娘,可是那血有什么异样?”

  唐灼灼抬眸望她,抿唇笑了笑,“没事,本宫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思绪不宁的,你先下去替本宫沏壶茶吧。”

  昨日安知的事一过,最伤心的反倒是这个傻丫头,晨间来伺候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等将茶捧在手心里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才开始慢慢减弱,窗外风静树止,她搭在茶盏上的指尖粉嫩嫩,眸子里的情绪渐渐沉静下来,如同一口不见底的幽潭。

  半晌,唐灼灼起身净了手,绕去了屏风后头的桌案前,拿起了搁置已久的笔沾了墨汁,在空无一字的白纸上勾画。

  与她以往娟秀的字迹不同,她这次落笔极快一气呵成,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间涌动出凛然的磅礴大气之意。

  待得落笔,那张白纸上赫然是一个江字,力道遒劲完全不似女子所作,唐灼灼看着这一页纸张,揉了揉泛疼的手腕,片刻后不满意地摇头,将那纸团成一团丢到一边。

  唐灼灼软在了那罗汉榻上,挥手的动作娇无力,她附在安夏耳边吩咐,道:“拿了我放在木箱子里的木牌,去西街的浮云楼将江涧西请进宫来。”

  说罢,她揉了揉眉心,嘱咐:“现在就去,你亲自去。”

  “见了他不要多说,直言听我命令,唤他入宫就是了。”

  江涧西有着神医的名声,被霍裘许了特权,随他自由出入宫内宫外,只是他这人不羁惯了,向来厌烦宫中的环境,基本都是待在京都游荡。

  又好像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守在京都一样,怪异极了。

  能将江涧西牵绊至此的,单是这份影响力,就足以引人重视起来了。

第六十章

  京都最繁华西街上, 小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各样的茶楼座无虚席, 那些个唱曲的声音,隔着老远就飘到了耳里,眼前一片繁荣盛景。

  安夏额面上出了些汗, 她拿帕子擦了擦,跺了跺脚有些着急。

  怀中还揣着那块沉甸甸的木牌, 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家主子说的那浮云楼在哪。

  直到走到了街的尽头, 她才看到了一间再简陋不过的屋子, 上头浮云楼几字都脱了漆,若非眼力过人, 真真注意不到这处。

  安夏有点迟疑,最后一咬牙上前敲响了门。

  无甚动静,除了上头长满大锈的锁哐当哐当的摇摇欲坠落下许多灰尘之外,里头半点儿脚步声也没有。

  眼看着天上乌云聚拢, 风卷散了地上堆积的落叶,沙子迷了人的眼,眼前的那扇门后边才传来沉缓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 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样。

  脚步声停在了那扇门后。

  安夏退了几步, 再次抬手敲了敲门,轻声道:“有人吗?”

  这回终于有了动静。

  有人从门缝里丢出来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随之而来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像是咬到了舌根一角, 透着丝丝凉气。

  “拿钥匙自己开。”

  安夏往左右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蹲下身子拾起那柄钥匙进了这看似根本无需锁着的宅子。

  宅子很古旧,一推门,上头的灰尘簌簌地落了一身,院门口立着一棵光秃秃的老树,这树看着有些年头了,几只寒鸦单脚站着,安夏小心翼翼地避开,后脖颈升起一阵寒意。

  也不见先前给她丢钥匙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