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办小年
袁梅闻言沉默了,她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发,苏湄幺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袁梅:“妈妈,你想和我学打架么?”
苏湄幺语气轻柔,声音听起来像极了一种引诱,袁梅听得不知作何反应,紧接着又听到自家女儿道:“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一次想打回去过么?我知道妈妈你不想和爸爸离婚,那么我们就不离婚,打得爸爸再也不敢打你好不好?”
袁梅微微垂眸,她抬头看着女儿坚定又清澈的眼神,突然升起了无限的勇气,她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能粗长不起来了,岂可修!
第七十九章
苏湄幺打架是专业的, 王立强被她打得只能倒地嗷嗷叫, 最后连轻伤都不算,只是疼得厉害, 完全不妨碍他被拘禁,证据确凿,袁梅难得没为王立强说话,因此王立强被拘禁了十五天。
酒醒后好好被教育了一番的王立强,其实心底是有自责和愧疚的,他想着是他对不起老婆孩子,等他出去了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对自己的老婆孩子。
可是当王立强被放出来当天, 他酒瘾上来,准备小酌一杯,他想着就喝一杯, 喝着喝着一斤白酒就下了肚。
醉意上头,他就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紧接着憋闷在心里的火气就窜了上来, 他本就是个极为要面子的人,不然也不会稍有不如意就借着酒劲儿发泄到老婆孩子身上, 这会儿被拘禁了十五天, 清醒的时候尚能老老实实,这会儿心里头那憋屈劲儿就彻底涌了上来。
等他拎着酒瓶走到家门口,举起手就大力地捶着门,出声的语气却是格外得平静:“老婆, 我回来了。”
“老婆,快来开门啊。”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他强压住皱眉的怒气,嘴角扯出了一抹笑:“老婆,想吃你做的饭了……”
若是忽略他那一身的酒气,他看起来和平时清醒时一样温和有礼,显得特别温柔。
袁梅看着这样的王立强,知道王立强肯定又喝多了,但王立强被关的这些日子,说不担心是假的,若非女儿压着自己,自己可能早就想办法掏钱把老公赎出来了。
这会儿,王立强一口一个老婆,声音温柔,她心头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就被抱住,她听到王立强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里头伙食可不好了,我是不是都瘦了?还是老婆做的饭好吃。”
这样的浓情蜜意无论几次,都是袁梅拒绝不了的,她轻轻地拍了拍王立强的背,眼前这个男人,与她相伴了二十多年,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这个男人只是略带孩子气的大小孩,就像现在。
她声音轻柔:“辛苦了老公,真是小孩子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给你下个面条好不好?”
她听到王立强在她肩头应声道:“好。”
然后松开了她。
袁梅转过身,走向厨房,她拿出了她这几天空闲时给王立强亲手擀的手擀面,还有一坛她自己腌制的咸菜,又剁了点肉丝,她准备做一个简单的咸菜肉丝面。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身进入厨房的时候,王立强就坐在客厅里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咕噜咕噜全部喝完,接着就站起了身,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脑海里交织着自己在拘留所里的画面,垂着头,一言不发。
当袁梅做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咸菜肉丝面后,她刚把面条端餐桌上,转身往厨房里拿忘拿的筷子时,猛地被拉住。
脸颊通红的王立强就一巴掌打了过来,袁梅被打得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厨房门上,发出了撞击声。
“臭婆娘,现在装什么好老婆!我被关进去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开心啊?!”王立强向前走了两步,他比袁梅高一个头,人又壮,靠近袁梅的时候,像一座山压了过去,“看你老公受苦你就特别满意是不是?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要把我送进去,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表子么?!”
如同火山喷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明明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可是每一次发生的时候,袁梅还是会忍不住心口发疼,她被捏住了下巴:“说话啊?!你不是挺能的嘛?怎么又不说话了?”
餐桌上的咸菜肉丝面还冒着热气,厨房里却已然剑拔弩张。
“立强,住手吧……”袁梅的声音弱弱的,一如她从前微弱的反抗一样,就像她这个人,柔弱可欺。
“你叫老子住手?你知不知道老子这些年为了养你们受了多少苦?!还把老子关进去,你怎么不自己关进去?”王立强说着就对着袁梅又是狠狠两巴掌,“老子的婆娘想打就打,出出气怎么了!”
袁梅嘴里弥漫着铁锈味,曾经习惯的味道,这会儿却有些习惯不了,她脑海里想到这些天里女儿对她说的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连你自己都不想救自己一回儿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男人有时候就是贱骨头,你越是忍耐,他只会变本加厉,并不会因此怜惜你,清醒后说的话都是放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被他打了这么久,打一次回去怎么了?”
“你一直觉得你离不了他,他有很多人可以选择,说句极端点的,你把他打残了,除了你还有谁要他?!”
“你体检结果这几天也出来了,被他打身体有变好么?没有!反而都是旧伤,你老了以后他会照顾你么?老伴老伴,老来伴,他能伴在你身边么?”
“现在时间太短,真正有用的招式都需要一些力量和训练,但是有一招,是绝对有用的,蛇捏七寸,踢人裤裆,越狠越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你!”
想到这里,袁梅又听到了王立强喘着粗气的声音:“你是不是希望我去死啊?我不会死的,要是也是你这种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婆娘死!”
眼见王立强又要打过来,袁梅偏头狠狠地咬住了王立强的手腕,用力地,咬紧牙关地,绝不松口地咬着。
“啊!娘希匹的!艹!”王立强发出了一声惨叫,“属狗的么?别咬我!”
然后王立强就用力地甩着手臂想把袁梅甩出去,另一只手又死死地揪住袁梅的头皮。
袁梅感觉自己的头发可能都要大把要被扯下来了,她咬得涨红了脸,然后在王立强试图用力把她甩出去的时候,袁梅抬脚,对着王立强的裆部,就是狠狠地一脚!
然后在王立强疼得松开揪着她头发的手倒下去的时候,袁梅松了口,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倒在地上仍然骂骂咧咧的王立强,冲到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
蹲了下来,袁梅举着菜刀对着王立强道:“想让我被关进去可以呀,我把你那二两肉给剁了怎么样?你就可以把我送进去了,是不是就解气了?”
袁梅举着菜刀正对裆。部的模样,让王立强酒又醒了一些,他觉得袁梅说得不是假话,他忍着下。身的剧痛,皱着脸,对着袁梅哀求道:“别冲动……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袁梅看着王立强吓得眼泪鼻涕都快出来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解气释然可笑和可悲,就王立强这副模样,她居然怕了这么多年。
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可怜也是真的可怜,他和她都一样。
与此同时,苏湄幺踏门而入,她看着餐桌上的丝毫未动的咸菜肉丝面,直接绕过了躺在地上的王立强,进厨房拿了筷子,对着袁梅语气平淡:“妈,我刚好饿了,我就把它吃了哈。”
听着苏湄幺呲溜面条的声音,还是很痛的王立强气得有点想晕过去,一偏头看到的又是那把对着他二两肉磨刀霍霍的菜刀,如果拿刀的手一抖,刀掉下来,他二两肉就危险了,当事人就一个想法:后悔,很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陪我妈逛家居市场,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多,然后还拉着我散步,日行两万六千步……我已经快是个废人了
第八十章
一中和所有的军事化管理重点高中差不多, 学生能回家的时间很少,两周只能回家一天。
苏湄幺在家里睡一觉, 做完了作业,就又要去学校了。
出门前的时候, 袁梅喊住了她,先是啰啰嗦嗦地叮嘱了一番:“妈妈给你带了苹果,都洗过了,你每天都要吃,这天气容易感冒, 你晚上被子还是要盖好……”
苏湄幺一一应着, 然后就听到袁梅语气一顿,接着用坚定的语气道:“然然, 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什么协会靠谱么?”
袁梅提到的那个什么协会,是一个家暴案件处理协会,虽然并不是官方的组织, 但是一直在做实事, 帮助很多受家暴侵。害的妇女成功离开了家暴沼泽,开启了新生活,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组织起来的半公益协会。
苏湄幺曾向袁梅提过这个协会, 意在告诉袁梅她就算想离婚, 只要有这个心思也是可以离婚的, 若是不想离婚,多看看,也会知道有很多人和她经历一样的遭遇, 也有很多人选择了反抗。
这会儿听到袁梅提及这个协会,苏湄幺下意识地道:“靠谱的,虽然不是官方组织,但是还是很正规的,妈,你终于想清要离婚了么?”
袁梅摇了摇头,在苏湄幺有些意料之中的失望神情中接着说道:“就这么离了太便宜你爸了,我就算要离,也要让你爸求着让我离。”
这话简直就不像是袁梅会说出来的话,苏湄幺微微愣神,紧接着让她更加对袁梅刮目相看的话:“如果那家协会靠谱的话,我想去那里工作。”
“我知道很多人或许和我一样,性子软,又离不开自己的男人,家里人又从来都是劝和不劝分,总是有些想离下不下决心,想离又离不掉的,我想和他们一起努力。”
说着袁梅脸上扬起了一个有点腼腆的笑:“就好像给自己找战友一样。”
这个社会有时候很畸形,袁梅实际上是名牌大学毕业,本来也是有很好的工作的,生了王笛然后就辞职了,本是打算孩子一两岁了就跳槽找新工作,可王立强发迹了,无论是自己家里长辈和婆家长辈都明里暗里地暗示袁梅女生不要那么要强,都去工作了,谁照顾孩子?!
加上王立强的再三保证,袁梅便待在家里成了一名家庭主妇,家庭主妇并不比上班轻松,完全没有自己的个人生活,整天都围着各种柴米油盐转悠,整个人都献给了这个家庭。
可王立强有了王笛然后却又渐渐破产了,她不得不一点一点地学会了怎么在菜市场里砍价还价,她一点一点地开始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结。
她如同一朵逐渐凋零的娇花一样,开始发黄,开始憔悴,开始再无生机。
等王立强开始家暴后,她何尝没有想过离婚,她最先是和自己父母说的,可是最先反对她离婚的也是她父母。
她父母一听王立强打她的时候,都纷纷破口大骂王立强,结果等到王立强来她家接她回去的时候,她父母却拉过她,对着她苦口婆心。
十分语重心长地道:“立强都认错了,男人嘛,总会犯点小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脾气大了,忍不住动手也很正常,他这次的态度也很诚恳,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再说了,离婚不是小事,你这么大年纪了,二婚女人不好嫁,难保下一个比立强还要差。”
“你也都是当妈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然然现在还小,你就想让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么?”
这般说下去,袁梅再闹离婚,就好像是袁梅的不对一般了。
袁梅忍了几年以后,这套说辞里又多了一个理论。
“你都多久没工作过了?能找得到什么工作?你又没有钱,你养得起然然么?你难道就要啃老么?”
“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人一辈子大吉大利是过,磕磕绊绊也是过,让立强戒酒,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外头只会说是这老婆不行,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又不得不继续忍下去。
是她的错么?为什么都在反对她呢?
袁梅从前不断这样反问自己,而如今她亲手打了王立强一顿,她才如同醍醐灌顶般终于恍然大悟。
她有错,错在一忍再忍,错在不会更爱自己,错在更胆小了点,错在不会对那些反对她的声音说不。
是啊,人就这么一辈子啊,短短几十年,那么她不应该为自己勇敢一回儿,为自己争取一次,再努力地活下去,她有手有脚,哪里会真的离了人就活不下去?
她要为自己活一次,也要告诉那些和她有一样遭遇的人,告诉她们,她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社会告诉她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当家里人告诉她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时候,她们不能就这样认了,对和错到底是谁界定的呢?
说白了,还是自己,因为承受对错所带来一切的就是自己。
“我看了那个协会的招聘简历,上面有招志愿者和助理,是没有学历限制,也没有年龄限制的,所以我想去试一试。”
“然然,你会同意妈妈去么?”
袁梅声音仍旧轻柔,这个女人仿佛一辈子讲话总是这样柔柔的,和她这个人一样,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仿佛有着无比坚韧的韧性,让苏湄幺为之一动,她上前主动抱住了袁梅,语气坚定中带着信任:“当然,我无比支持,妈妈加油!”
于是,当苏湄幺要赶去学校的时候,袁梅同她一起出门了,她们一个去学校,一个走向自己的新生活。
苏湄幺在岔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看到了袁梅轻快的背影,嘴角微勾,又向着学校走去。
当苏湄幺赶到自己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上周月考的成绩单,嘈杂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苏湄幺神色平静地把自己的书放好,拿出自己做好的卷子。
与此同时,带着眼镜发际线有几分危险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这次月考卷子很难,我们班考得一般,大家要好好收心,成绩我就不报了,你们自己看,等卷子发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自己都错在哪里了。”
说着班主任把成绩单用图钉贴在了黑板上,接着在大家都一窝蜂涌到教室后头看成绩的时候,叫住了苏湄幺。
“王笛然,你和我过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七点就更新了orz
祝明天高考的小可爱们一切顺利!考试加油!会的都正常发挥,蒙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