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利
穆蓉点头:“其实那时候他就开始布局了。在青州买地,和楚家合伙赚钱,低调的培养人手,又机缘巧合的交好了冉越,将秀川慢慢经营成自己的地盘。”
“他运气倒是不错。”程铎虽然心服,口里还是要埋汰几句:“若非你暗中支持,他也没有今日的成就。”
穆蓉却是轻轻摇头:“便是没有暗卫,他同样能做到。”真正让她下定决心交出自己势力的,不正是暗卫已经名存实亡,岑易奚末纷纷倒戈,几乎都跟沈安侯跑了么?
“也是时势造英雄。”程铎轻叹:“只是他更多了一丝考量,从不愿让百姓限于战端之中。”
“若不是看重这一点,我又何必明里暗里的劝你呢?”大长公主雍容华贵,素手轻抚鬓边发丝:“父亲心中所想的大义,穆莳心心念念的理想国度,唯有沈安侯才能创造出来啊。”
两位相爷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沈安侯的各种谋划越发支持。而沈汀少年在京中待的无聊,索性拉了沈凌一块儿往琼州去了。
“你们这是准备收拾了东占国?”沈淑窈也要回江州去主持大局,便和他们同路:“听说那边已经全民染青锦,彻底荒废农田了?”
“毕竟青锦要价高,而且是逐年增高,百姓为利益所驱,不就统统投身进去了么?”小程氏眨了眨眼睛:“你知不知道要配置出青锦的色彩需要多少种矿石和草药?光是山间野外采收的可不够支持咱们的要货量。”
大燮地广人多,哪怕东占国以举国之力加紧青锦的印染,也赶不上沈汀手下商行的销售速度,反而越发显得物以稀为贵,价格居高不下。而沈家往那儿贩卖的粮食却极其廉价,东占国人不是傻的,哪里还肯花大力气种田呢?
“不过突然中断对青锦的收购,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沈凌还没有“大人们的肮脏”,颇为忧心的问:“二哥和他们是有合同的吧。”
“所以二哥肯定早就玩了文字游戏设了陷阱,不信你问他。”沈淑窈轻笑道。
沈汀也并不隐瞒:“当然是有算计的,而且不止一条。其一就是对质量的保证——这些年我放任他们以次充好,可赔了不少钱进去了,不就是为了这一次打他们的脸么?第二是染色用到的矿物,较为纯粹的部分已经被开采的差不多,剩下杂质太多容易带出毒素来,这是我绝不会允许的。”
若不是看东占国发给大燮的青锦已经接近临界,再这么下去就是对自家百姓的不负责任,沈汀又何必非要这个时候往琼州跑?不过赶早不赶晚,总归是要把东占拿下的,添一项功绩不是坏处。
沈凌明白过来:“东占国理亏,大燮人又害怕沾染了毒素不再购买,我们停止供应白棉和回购青锦便是理所当然。甚至要他们给一部分赔偿都是合情合理的。至于东占百姓没了没了粮食要如何生活,那自然看他们的国主是不是明白事理了。”
“不愧是你哥的弟弟。”小程氏抚摸沈凌狗头:“你们老沈家出来的就没有会吃亏的。”
“我是觉得这个真有意思。”沈凌若有所思:“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一个国家陷入崩盘,不得不对咱们低头,可不是只有东占才能用这个策略吧?”
“那你还想搞哪家?”沈淑窈唯恐天下不乱:“姐姐支持你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
“老四还没成亲呢你就忽悠他往外跑?不怕太太打断你的腿。”程家幼娘给了小姑子一个脑瓜崩:“何况这事儿是容易的么?碰上蛮不讲理的主儿,直接绑架了换物资怎么办?让老爷怎么处理?”
“他要是傻到这种程度,就扔在外头不要了。”沈淑窈捏一捏沈凌的耳朵:“你都二十了,该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了,想好了以后干什么不?”
“开疆扩土经济战!”沈凌举手:“我不走远,先去羌戎试试水如何?反正打通了东占国这条线,从海上往羌戎去也是极方便的。”
“羌戎可不好摆弄。”沈汀沉思:“他们和大燮的经济往来一直不少,哪怕你这一家捣乱,也有别家趁机而上。毕竟在绝对利益面前,有的是不顾大义的倒霉蛋。”
“二哥你可想错了,我才不去捣乱,我只是去圈地罢了。”沈凌笑的狡猾:“您不觉得羊毛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反正羌戎地广人稀,我去买块地圈起来养羊都不成么?”
沈家兄妹两人用看小怪物的眼神看他:“钝刀子割肉,让他们穷者越穷富者越富,你还真是看戏不怕事儿大啊。”
“他们里头乱了才好呢。”沈凌得意:“我就不信咱爹没想过将他们拿下,东占能靠青锦,羌戎凭什么不能用羊毛?”
“纺织技术在咱们手里,也由不得外来的客商从中做手脚。你公平公正的和他们做买卖,他们说不得还把你当好人看待呢。”小程氏不禁叹道:“我们前脚才和你说明白东占的事儿,你这会儿就能想到同样的法子对付羌戎,这脑袋瓜子还真是挺不错的。”
“听我爹说,其实这世上除了咱们大燮,除了羌戎奴炎,除了海外小国,再往四周跨过高山和海洋,还有其他的国家。”沈凌踌躇志满:“我的目标是等海军造出了大船来,带着大燮的兵勇和商人周游列国,将他们的好东西都薅回来,让他们都学会说汉话。”
“你这野心可比你姐大多了。”沈汀怪笑:“难怪看不上你姐折腾的这些内政啊谋士啊培养心腹人才啊,她再折腾也就是个大燮皇帝,你是要当世界之王啊。”
“谁说我要当皇帝的?”沈淑窈不同意:“我明明是要废除帝制,当这世上第一位掌管权威的总统。”
这些新词儿都是沈安侯和林菁透给他们的,在自家人面前无需隐藏,他们也用的极溜。沈凌冲自家亲姐姐做鬼脸:“太太说了,对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外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干脆利落,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你负责的是自己人,我要征服的是外人和敌人。”
“而征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沈汀拍手笑道:“说白了就是先打一棒子,打服了再给甜枣儿么,咱们大老爷的惯用伎俩。”
要不怎么说是亲生的呢,兄弟姐妹在宽阔的马车中笑成一团,全程安静听他们说话的程书和沈萱默默打了个冷战。若是由别人说这话,大可以当那人是疯了痴了,可老沈家这几位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儿。
沈淑窈看出夫婿的不自在,忍不住拉他的手:“你就是太过斯文了,可见是祖父没把你培养好。我且不说别的,若是大燮人口越来越多,需要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咱们从哪里给他们变出来?不可能打土豪分田地吧?土豪地主也没过错啊。”
“那就从外人手里夺?”脑子里装了不少“大义”的程书还是觉得别扭:“可人家也是人啊。”
“东郭先生与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望江楼当初的辩论会讲稿你没看过?”沈淑窈嗤笑:“就像我们说的,先给自家人谋取了足够多的福利再说,至于外人呢,好歹等他们乖乖和咱们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字行一样的礼仪,成为咱们认可的自己人之后,再说怎么过日子吧。”
这种侵略性的言论却并非沈安侯主张,而是林菁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要么她怎么是那个时空中的大国沙文主义女汉子呢?就是恨不得将所有文化传承都抹除,世间只余我泱泱大国。
第278章 东占寒冬
东占国位处大燮东南边,是个疆域不大的岛丨国, 气候不好不坏, 土地不丰饶亦不贫瘠,若不是地理位置实在重要,沈汀根本懒得打它的主意。
不过既然已经不好了局, 该收网时也不会手软。拿着劣质的布料和有毒的矿石甩了与他交接的官员一脸, 沈二爷气哼哼的“威胁”:“此事若是你们不能给一个交代, 就别怪我沈家、别怪大燮不客气了。”
这位大人姓苏敏, 名贺如,是东占国主的亲戚——按照大燮的说法,便是皇室宗亲。他在朝中地位不低,等同于户部尚书的职位,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屈辱?
可看着嚣张跋扈的沈二爷,苏敏大人再多火气也只能先憋着,甚至勉强陪了个笑脸,用字正腔圆的汉话问道:“沈大人先别急, 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沈汀见好就收, 开始吐槽:“咱们之前签过的合同,你可别说忘了里头怎么说的。你们日渐以次充好也就罢了, 我哪回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给的好处没少给你?可这回也太过分了吧——您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丹汞!我们在大燮结交的可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他们出了事儿,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故意捏了莫须有的案子:“知不知道琼州周家?那可是琼州数得上的大户人家,光是家丁就有上万, 谁不是避着他们走?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家老爷子突然中毒过世了,最后查来查去,原因竟是出在你们新送的一批布料上!要不是我买通了仵作和大夫将事儿强压下来,这会子来的就该是琼州海军的几万兵士了!”
苏敏也是知道些药理的,看沈二爷说的似模似样,他忍不住跟着抖了一抖:“您可别吓唬我,我是老实人呐。”
“你若是老实人,这世间就没有奸商了。”沈二老爷嗤之以鼻:“咱俩合作多少年了,你和你们国主从我这条线上得了多少好处多少金银财宝,我都不和你们计较,可不带这么把我往死里坑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我爹差点儿没打死我,连我的继承权都差点儿剥夺了。”
他一边卖惨,一边给苏敏交底顺便施压:“你也调查过我是不是?虽然我是大燮蜀王的嫡长子,但上头有个过继来的哥哥,下头还有一双弟弟妹妹。我爹可没追封我亲娘做蜀王元妃,说起来我的地位是不如我幼弟的,被你这么一折腾,可好,那小霸王亲自过来抓我辫子了,偏我还拦不得他。”
苏敏虽然贪财,却有脑子,知道沈汀说的是实话,立刻皱了眉头。沈汀是个市侩人,有些事儿心照不宣便过去了,可沈凌小爷一看就是受宠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可不见得有一份宽容。
他想了想,眉目间带出狠厉,沈汀一看就知道他想错了方向:“别想玩暗下黑手这一套啊,琼州海军都是我爹的人,冠宇岛,对,就是你们说的海盗岛,上头是我家太太的人。就算你做的天衣无缝,我爹找不到借口收拾东占国,可女人不会和你讲道理。她唯一的儿子在你们东占掉一个毫毛,她就能拼尽冠宇岛并周围小岛上一万多的精锐血洗了你们苏敏一家。”
这话并非托词,苏敏大人赶紧打消了心中念头,跟着沈汀一块儿愁眉苦脸:“那可如何是好?”
“能圆过去就圆过去,实在不行出点儿血,咱们的生意停一段时日。”沈汀说的轻描淡写,信誓旦旦保证:“只要忽悠过我三弟,等到明年开春,一切都好说。”
“你确定?”苏敏狐疑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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