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月去
信封里装了一张请柬,顾宁舒把请柬取出来,看完,对秦御道,“瑶光要成亲了,同陆二公子!”顾宁舒又打开里面的信,认真读过,“日子在半个月后,她希望我过去。秦御……我想去琼州看一看。”
不去琼州,心事难消。顾宁舒也并非全是为了徐瑶光的婚事,她想去见见徐安然,她隐隐有种感觉,她穿越过来不是偶然,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吗,周围一切全是靠作者的一支笔吗。如今这样,难道到了书里的时间点,靠着一支笔就能把一切抹掉,人是纸片人,最后一切又变成那八个字——只有愧疚,绝无感情。
秦御道,“好,我同你去。”
琼州也是边城,徐家便驻守在琼州。琼本有美好之意,可因为和“穷”字同音,琼州又称穷州,倒也不是说琼州多么山穷水恶,边城之地自是比不得盛京繁华。人烟稀少,荒凉偏远,好在民风朴实,自得其乐,这点,和豫州倒是相像。
半个月时间不多,徐瑶光本以为顾宁舒还在豫州,豫州琼州两地离得很近,所以才邀请顾宁舒参加她的婚礼,但没想到顾宁舒已经回了盛京,这信才耽误了。
本个月时间不多,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将将在婚礼头一天赶到了琼州。顾宁舒还真怕赶不上,路上还不能太快,不然两个孩子受不住,顾宁舒抱起秦年年亲了又亲,“年年乖哦,是不是坐车坐累了?”
秦御道,“你看他像雷的样子吗?”
秦年年车上睡得特别踏实,醒了之后便开始闹腾,孩子快三个月了,秦年年已经掌握了一个新技能,那就是翻身,翻得还不是很溜索,但乐此不疲,只要醒着,便一直翻身。
翻不过去的时候也不生气,蹬着小腿歇一会儿就继续翻,等翻过去之后会趴着缓上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小脑袋,看着顾宁舒笑,若是顾宁舒不在,就看着妹妹笑,妹妹也不在,会看着秦御笑。
相比之下,秦尾尾翻身慢得多。多数时候秦尾尾会跟着哥哥,哥哥翻一个她就翻一个,翻完一个之后又翻不回去,趴着好半天一动不动,她又不会爬,只能晃晃胳膊晃晃腿,等到顾宁舒帮她翻过去之后,秦尾尾便懒着不动了,任凭顾宁舒怎么逗都不动。
越是长大,两个孩子的性子就越能显出来。年年好动,一天片刻都闲着,尾尾娴静,除了被哥哥带着闹,闹过一会儿之后便安静了,静静躺着不动,睁着大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好奇地不行。
马车轻微有些晃,两个孩子睡得好,睡醒过后秦年年又闹个不停,秦御坐这么些日子的马车都累,谁想到秦年年还精神饱满,半会儿都歇不住。“他有累的样子吗,一天到晚不闲着,只会可劲儿地翻身。”
顾宁舒道,“翻身都不行了,年年,你爹要求怎么这么高啊,现在我们不哭了,连翻身都不让啊。”
秦御道,“不许乱说,我没有。”
顾宁舒笑了笑,突然道,“等婚礼结束我们就回豫州好不好?”
秦御道,“不想在琼州多待几天吗,来一趟也不容易。”
顾宁舒道,“不了,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的家好,小花园的荷塘里该冒嫩叶了,再晚些回去,可能都要见不到了。其实,出来这么些日子,我都有些想念将军府,想念绮怀堂了。”
秦御道,“那就早些回去,全依你。”
顾宁舒应了一声,“那走吧,先去客栈,等明日参加婚宴。”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徐府便来了人,请顾宁舒过去,顾宁舒亲了亲年年的脸,对着秦御道,“我过去看看,你照顾年年尾尾。若是有事让人去找我。”他们住在离徐府很近的院子里,院子不大却也有趣,火炕灶台大锅,门上还挂着成串的粮食。
秦御点了点头,“带上秦境。”
顾宁舒道,“嗯,我知道。”
进了徐府,顾宁舒就被丫鬟引到徐瑶光的院子了,徐府上下都带着喜意,进了屋,徐瑶光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
“小姐,世子妃到了。”
徐瑶光放下手里的簪子,转过身道,“可算来了,快坐!”
徐瑶光还是那时见的样子,瘦瘦弱弱,穿了一身青碧色的长裙,头上只戴了一根银钗,一头青丝及腰,朴素地很。面色有些苍白,想来是身体还没养好。
顾宁舒道,“先说声恭喜。”
徐瑶光笑了笑,“谢谢,坐吧,屋里也乱的很…”
徐瑶光眼中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她的亲事也算一波三折。曾经想过给秦御做妾,后来终于想通了身体又不行了。她父亲给商定的婚事全部退掉,原以为这样的身子会累亲人一辈子,谁知道峰回路转,姻缘在前面等着她呢。
顾宁舒道,“陆公子是个良人。”
徐瑶光道,“嗯,他是个极好的,只是我这身子到底是不行,恐怕陪不了他太长时间。不过,能遇见他我也此生无憾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同他说过,等成了亲之后便纳两房妾室。你也知道,我这身体伤了根本,于子嗣有碍,他是威远侯府的嫡子,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
“可他不愿,他说既然还活着就好好过日子,我若哪天真走了,也不必管他以后怎么样,不用管他以后有几房美妾,新夫人到底有多漂亮。”徐瑶光眼中有喜也有泪,她把眼泪擦掉,道,“我总觉得耽误了他,他年纪轻轻,总能找到更好的。”
“更好的无论多好,哪怕是仙女下凡,那也不是你,你既然喜欢他,那就多活几年,多陪着他。你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想这种事,明日就成亲了,开心一点。”
徐瑶光道,“我总觉得我这日子是偷来的,朝老天爷偷来的,生怕哪天老天爷不高兴了把一切都拿回去,舒儿,谢谢你。”
顾宁舒道,“说什么谢字,好好过当下的日子才对,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拿不走的。”
徐瑶光道,“你说得对,想以后没用的,就算那天真来了我也没办法不是。说点开心的,我嫂嫂前些日子生了,给我生了个小侄女,名字是我起的,名叫安然。我自己这辈子不能有孩子了,见着别人家的孩子就喜欢的紧。”
顾宁舒道,“小女孩定是可爱的。世子也是多喜欢尾尾多一些。”
徐瑶光道,“若把年年尾尾抱到我身边来,我肯定要抱着不撒手了!”
顾宁舒道,“你…你侄女可满月了?”
徐瑶光点点头,“前几日刚满月了。”
顾宁舒道,“那我能否去看看她?”
徐瑶光愣了愣,“这自然是可以,我那侄女脾气也怪,平日里大半时间都是睡觉的,也不哭也不闹。要么就一直盯着你,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
徐家女子大多恬静,徐安然长的不错,眼睛很大而灵动。
顾宁舒道,“那就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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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结局(一)
经过通传,顾宁舒跟着徐瑶光进了徐少夫人的院子, 院中种了不少松树, 走在树下, 还能闻到浅淡的送香味。
徐瑶光道, “这是我嫂嫂刚嫁进来时让人移种的, 原本种的是柳树, 可嫂嫂觉得少了几分风骨, 便种了松树,过几年就能长得大些了。”松柏喻人,示意子孙像松柏一样苍劲有力,直冲云霄。
顾宁舒道,“寓意极好。”
徐瑶光道, “寓意好是好, 可也不是没有蒲柳身段磐石心性之人,这院子里只有这么几棵松树, 不及深山中成群成片,比着长, 高耸入云,养在这种地方, 我怕会养歪,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顾宁舒道, “安然是很得人喜欢吧。”
徐瑶光道,“嗯,那一辈只有她一个, 我家又是一个惯会疼爱女孩儿的,安然平日里安静,又不哭闹,都喜欢的多些。”徐瑶光是害怕,怕有种一日徐安然会被宠的无法无天,像她姑母一样,或者像她,等到那时才为时晚矣。
顾宁舒道,“想来她不爱哭闹,以后也是一个懂事的。”
徐瑶光道,“但愿如此吧。”
屋子里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针线筐,各种颜色的布头,徐少夫人陈湘本来打算收拾着,这么乱实在有违待客之道,但是,这么多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放哪儿去,陈湘道,“快坐!这屋里乱得很……这些日子得空了便一直给然姐儿做小衣服,现在天也暖和了,再暖和一点就能把孩子抱出去了。嬷嬷去抱然姐儿了,一会儿就过来。”
顾宁舒是不会做针线活的,当初给秦御缝个护心片都缝的歪歪扭扭,看着陈湘缝小衣服好奇的很。藕荷色的小衣服,上面还绣了图案。
陈湘神色温柔,“世子妃,您看看,是不是很好看,这件啊,要等到大一点才能穿,正好是夏天,等天热了,抱然姐儿出去转,穿这个肯定很好看。”
顾宁舒点了点头,“好看,我跟着瑶光唤你一声嫂嫂吧,我不会这个,嫂嫂能不能先教教我?”
陈湘道,“这怎么使得,您是世子妃……”
顾宁舒道,“这里又不是盛京,没那么繁文缛节,别的我学估计也来不及了,做衣服最先做的就是裁衣吧,嫂嫂能先教我这个吗?”
陈湘笑道,“果然是个不会的,裁衣都有样板的,照着剪下来缝好就是了,不用自己画的,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个窍门,你可以听一听,功夫到家的不用样板也能裁出大小合适的衣服,你啊可以先把样板用针线固定住……”
陈湘滔滔不绝讲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进来道,“少夫人,小小姐抱过来了。”
陈湘道,“快抱进来!”陈湘转头对着顾宁舒道,“听瑶光说你孩子比然姐儿大一个多月平日里可爱哭闹?然姐儿生下来一个多月,也没哭过几次,我当初忧心地不得了,看过大夫,大夫说无事才放下心来。”
顾宁舒道,“当哥哥的淘气爱哭闹些,妹妹安静。想来女孩子都安静,所以才不哭闹的,你有这么一个省心的孩子,也是好福气。”
奶嬷嬷抱着徐安然,陈湘站起来逗了一会儿,“世子妃你看,怎么逗都不笑的,这么个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顾宁舒跟着站起来,徐安然窝在襁褓里,睁着大眼睛看人,小脸雪白,极其可爱,只是和陈湘说的一样,不哭也不笑,顾宁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我来看徐安然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徐安然重生了一次还能重生第二次,现在徐安然也只是个小孩子,不会说话,兴许连人都认不清的。”
顾宁舒道,“这性子娴静,我家宁哥儿才是闹腾,若是你家这个和曜宁一样,估计你有的头疼。”
顾宁舒说完,徐安然的眼睛转了一下,直直看着顾宁舒,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清澈无尘,徐安然的眼睛里有好奇,有疑惑,似乎还带了点释然,她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向一边,冲着奶嬷嬷了。
那抹释然来的快去的快,快的顾宁舒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湘点了点徐安然的侧脸,道,“然姐儿怎么又这样,当初第一次见瑶光时就是这样,直直看了一会儿,就把头转到一边了。”
徐瑶光道,“小孩子好奇四处看,见到生人总要多盯一会儿的。”
顾宁舒道,“嗯,见到陌生的新奇的总要多看一会儿的,我家孩子也这样。”
顾宁舒跟徐瑶光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把两人送走,陈湘把徐安然接到怀里来抱,她用脸蹭了蹭徐安然的脸蛋,叹道,“这位世子妃也是个好福气的,头一胎便儿女双全,听说那位世子对别人冷言冷语,对世子妃情深一片事事顺着,宠的厉害。”
丫鬟道,“奴婢也听说过,当初世子日日登门求娶,成婚当日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陈湘道,“是啊,虽然在盛京,但消息也传到咱们琼州来了,当初多少闺阁女子盯着秦御,可秦御面冷心冷,哪儿有留意过女子。谁想得到,没过几年,就娶了妻,也无怪乎像秦御这种人都动了凡心,我今日瞧见世子妃,是顶顶好看的人,说话也诚挚。”
门帘被掀起,徐显止走进来,“说什么呢,多少闺阁女子都盯着谁?夫人在说什么?”
陈湘一见是徐显止,瞪了他一眼,“怎么都不吱个声,吓我一跳。刚刚世子妃过来了,我就多说了两句。我虽然没见过世子,可今日见了世子妃,想必两人也是极般配的。”
徐显止逗了逗徐安然,然后对着嬷嬷道,“然姐儿似是困了,先抱下去吧。”
嬷嬷抱着徐安然回屋,然后把闭着眼的徐安然放到了摇床上。她坐在床边哄了一会儿,见徐安然呼吸平稳,便坐到一边做针线去了。
一个婴孩的身体里装一个成人的灵魂并不好受,徐安然看不清外面,也翻不了身,吃饭睡觉全凭感觉,成日里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被人抱着,连个翻身都做不到。
徐安然以前就听过“秦王对先王妃情深一片,当年多日登门求娶,成亲当日十里红妆”这句话,还不止听过一遍。
徐安然第一次听这句话时后面还有一句,那个人说完,惋惜道,“只可惜先王妃是个短命的,生了个孩子便走了,不然现在……”
那话未说完,但惋惜之意溢于言表,那人摇了摇头,直直叹了三口气,那时徐安然年纪小,还不怎么懂里面的未尽之意,她心道,“那个先王妃还在的话会怎样啊,两人感情还会这么好吗?得不到的才是最重要的,兴许秦王思及先王妃,只是因为她死了呢,若是活着,兴许……”
“哎,可惜啊可惜,先王妃走了,把秦王的魂儿也带走了。十几年前,我在街上还见过秦王下马买小零嘴呢,那时那神情,可比如今温和的多,你看,就是那个摊子,那摊子上的东西干净还好吃,十几年如一日,还是那个味道。”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意难平的事儿,秦王守护了我们辽宋多年,老天爷不公啊……”
“先王妃也是顶好的人,可惜好人没好报,年纪轻轻就走了。”
“是啊,若是还在,两个人……唉,不提了……”
徐安然初到盛京,从酒楼下来便去了那个摊子,那摊子上的零嘴很多,徐安然不好问当初秦王下马买的是哪样,只好道,“一样来一点吧。”
摊子老板道,“姑娘可是想买秦王给先王妃买的零嘴“是这个小点心……原本秦王第一次来挑了些的,后来啊,就只买这个小点心了……姑娘,姑娘?”
徐安然回过神道,“那就只要这个吧。”
老板称完,徐安然付了钱,她脑子不知怎么想的,顺口问了一句,“如今秦王还来吗?”
那老板愣了愣,然后道,“来,隔三岔五就来一次,还是买这个小点心。”
徐安然点了点头,捧着被油纸抱着的点心往回走,那点心做的不是很精巧,小小一块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徐安然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点心味道有些淡,做的也不是很像,只有丝丝的甜味,口感倒是极好,入口即化。徐安然把点心咽下去,心道,“也就那样嘛,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这点心的特别之处,并非在于味道,也不是在于口感。买这种点心的多是家里有怀孕妇人的。这点心放的油少,糖也少,可以放心多吃几块。秦御第一次买点心,买了好多种,那些点心的油把油纸都渗透了,甚至还蹭到了他的衣摆上,唯独这种点心,干干净净。
徐安然只吃了一块便不想再吃了,她来盛京是同父亲一起来的,徐显止来京述职,徐安然跟着过来玩玩,她还没及笄,恐怕及笄之后出来的次数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