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千丝
他至少要予她选择的机会。
忘了相互拥吻多久,也忘了何时摒除障碍,低低一声惊呼后,双方有片晌沉静。
门板无端摇晃,咯吱声含混支离破碎的低喘与浅吟。
持续了一段时间,异响停歇,却在安抚细语中,迎接更急促更猛烈的碰撞。
厨房的草鱼早已烧好,但没人敢来催促。
只因,这一厢的鱼儿,正水中徜徉。
……
有过胶漆相投的黏缠,徐大公子和少夫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可离开别院后,徐晟提心吊胆。
从祝内卫的实践证明,真如阮思彦所言,快则一两月,慢则一两年,蛊毒自会解除。
对于徐晟来说,每一次云巅之乐,皆将他往忐忑深渊推进一步。
静影则迅速接纳新的亲昵,并乐在其中。
除了在夜间不知羞耻的夺取与许予,她一切如旧。
如旧听话,如旧乐观,如旧带一点憨,如旧黏在他身边。
徐晟心知肚明——拥有极乐,就必须承担失去极乐的风险。
他想过找人倾诉,但长辈们显然并不是上好对象。
而他的好哥们、即将成为他表妹夫的蓝豫立,正忙着为贺若家族的招婿比试而苦练,哪里有闲心管他的男儿心事?
事实证明,人长大后,固有的成见与习惯,得慢慢放下;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得独自承受。
他在担惊受怕和热切期待中来回交替,又试着尽情享受,予静影更深刻的欢悦与痴狂。
夏去秋来,他与她携手采摘桂花,她笨拙为他做了个小香囊;他则亲手煮糖,做了满满一大盒香甜可口的桂花饴。
就连毛头来抢,也只能得一颗,生气地说“大哥眼里只有大嫂”,扭头找父母哭诉。
徐晟外出执行任务时,捡来一窝小猫,供静影养在院落中,免去她的寂寞无聊。
她会跟他撒娇,在他早早出门当值的日子,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喃喃让他多加小心。
他领口的白色缀缘偶尔会落下她的唇脂,害他时不时被同僚嘲笑。
她是故意的。
他常暗自祈求,今生再无期盼,唯愿这短暂的温馨美好,能让她在醒后记得住他的一星半点好处,留一线相守的希望。
中秋清晨,天色未亮,徐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忆及今日值早班,他不情不愿从和暖被窝中动了动筋骨。
残灯欲灭未灭,柔和了静影难得好梦的睡颜。
她不及他祖母清丽绝俗,也不及他姑姑高贵明艳,却独有一份简单清纯。
睫毛纤长,秀眉无意间颦蹙。唇上有干涸之意,令他生出要滋润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不作犹豫地吻下,轻吮慢舐,正如先一夜的靡丽温存。
枕边人蓦地睁目,眼底尽是凌厉光华,惊得他呼吸一凝。
紧接着,一道浑厚且强劲的力度重重击在他右肩,将他连人带被直直甩出半丈以外。
纵然内力护体,彻骨疼痛亦教他忍不住“嘶”的一声。
目睹妻子凛然坐起、双手紧捂前襟的惊疑神色,徐晟心下一凉,瘫倒在地,面如死灰,长眸微湿,上下牙齿下意识磕碰。
不论是祸是福,那一刻,终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晟晟瘪嘴:媳妇打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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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说一下上个番外,其实遇到那样的情况,阮阮可能比赤赤更心虚,毕竟她在家人面前严肃惯了的。
而子孙们的性格,确认后会乖乖离开,不大可能当面揭穿。
之后的后续,大概就是…双方假装啥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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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好困,回头再改错别字,如果提醒更新就不用管啦~】
第117章 番外三(中)
【四】
对峙将近半盏茶时分, 床上那衣裳凌乱的女子, 仍旧纹丝不动。
俏脸睡意初退, 懵然中凝着霜, 似极力思考着什么,又似脑中一片空白。
她环视四周,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中失陷于贼人之手, 被毒打、逼问, 经历过持续饥饿、不眠不休的折磨,最终浑身乏力, 被灌下一碗黑色汤药……沉沉睡去,坠入一场甜美的梦境。
此时此刻,梦醒。
可梦中的婚嫁之事、鱼水之欢,确实发生过吗?
她忽然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凌厉、狠绝、独来独往的她,怎会成了“只喜欢吃糖、逗猫、行事说话不经大脑”的傻丫头?
且容许比她小了两三岁的徐大公子……如哄小孩般搂搂抱抱、做出各种非礼之举?
敛定心神, 真切的感官宣告——她的确嫁给了他。
“静影……”徐晟咬紧牙关坐起,试探问,“程指挥使?”
她蓦然记起,父母将毕生功力注入她后体内后, 确曾为她起过“静影”之名。
因继承祖辈遗志,她考进内卫府受训, 嫌名字太柔弱,在卷宗里改为“靖颖”。
而实际上,无论“静影”或“靖颖”,她鲜少使用, 基本不被人所知。
大伙儿只会唤她“程指挥使”。
是谁把她本名泄露出去的?
突如其来的头痛,使她一阵眩晕,摇摇欲坠。
徐晟见状,顾不上肩伤,硬撑着抢至她身侧,遭她抬手制止。
“别、别碰我……”
她眼里闪掠的光芒,如刀锋锐利。
徐晟艰难启齿:“您被人下了蛊,为您治疗的大夫说……”
“我知道了,”她冷声打断他,“有劳……徐内卫,替我拿件衣裳,谢谢。”
“是。”
徐晟神色无比复杂,如有喜,如有悲。
他即刻挪步至衣架前,以左手为她捧来内外裙裳,又讪讪地抱了自己的袍子,退至外间。
静影呆望精绣粉樱纱绫褙子、月白绣蝶暗花罗裙,有种想一一撕碎的冲动。
可她清楚,这套衣裙,她穿过。
纵然她不愿相信自己会成天穿得粉粉紫紫四处招摇,更不想承认在徐家为仆,以及当徐少夫人时的言行。
可这些全然不像她所为的经历,像异乎寻常的梦境,却没法从她脑海中抹去。
确认房中并无丫鬟,静影下床,自行到衣橱翻找,勉强寻得一件淡水绿的立领长袄。
当她褪去皱巴巴的纱衫,从妆台的铜镜中瞥见淡粉色印记自颈脖蔓延至心口,思忆中教人热血沸腾、羞愤欲死的画面骤然浮现。
不仅仅是昨夜,还有从城南别院戏水后的数十个缠绵夜晚……
她抬起战栗的双手,死死捂住脸。
疯了,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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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徐晟右肩高高肿起,整条右臂几乎动弹不得。
在侍婢协助下穿好衣裳,他低声道:“去二叔那儿,请秦大夫来为少夫人诊治。”
“可您的肩……”
“我无碍,没睡好,不小心摔的!”徐晟故作轻松。
“您连这对襟罩甲也套不进……”
“少瞎扯!快去!”
他脸色一沉。
可若被人知晓,堂堂御廷内卫被妻子一巴掌拍裂了肩膀,脸往哪儿搁?
尽管他刻意隐瞒,但无故受伤的事,还是惹来徐明礼夫妇关注。
二人从静影一反常态穿了绿裳、独自立于角落、寒着脸默然不语的情态推断,徐晟的伤,与她意识醒觉脱不了干系。
徐明礼早把小夫妻的恩爱看在眼里,深晓儿子最是难堪,趁下人进进出出,低声劝道:“晟儿,为父替你告个假,这两日先歇着吧!程指挥使的事儿,不光要请大夫,你祖母和二叔那边……也该打声招呼。”
“是,谢父亲体恤,”徐晟以倾歪的臂膀执礼,“您进宫参加庆典,恕儿子不便亲送。”
“无妨。”
徐明礼长眸凝视儿子稚气退去的脸容,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周氏回眸望向静影,向她报以温和笑容,方陪伴丈夫离府。
于徐晟而言,比起肩膀的疼痛,更难熬的,是心痛。
上完药,他屏退药童、丫鬟、仆从,斜眼偷窥静影的眉宇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