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第26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穿越重生

  许久没闲逛洛阳大街了,憋闷得慌的常百草早忍不住了,卫绾趁此良机,带她上街找点快活。

  长街上灯火崇明,娇如游龙,沿着街衢苏醒,煌煌烟火之中,熙熙游人光影如织。

  卫绾略感诧异地感慨:“人竟然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倍不止。”

  卫不疑在一旁笑道:“你真是嫁个人嫁傻了,今日是八月十五,自然人多。”

  卫绾怔忡,仰头一看,天边秋月高悬,如银盘般无暇。她失笑道:“看来我真是傻了。”

  卫不疑慢了几步跟在后头,皱眉说道:“在东宫度日如年么?阿绾,我也有所耳闻,太后和薛夫人似乎不大喜欢你。”

  卫绾知道卫不疑的脾气,笑道:“那没什么,殿下舍不得我吃亏,所以也没吃着什么亏。”

  说着她拉着常百草闯入了灯火熠熠里头,两人均着男装,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脂粉气,卫不疑为保护两个娇花般的姑娘的安全,握紧了剑鞘提步跟上。

  街上各色的玩意儿琳琅满目,常百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藏蓝的香囊,不顾囊中羞涩地倒出十几个铜板来,趁卫绾四处瞟时,飞快地买回了一只香囊,卫绾回眸过来,诧异地说道:“你买这做甚么?”

  常百草却已走到了卫不疑跟前,赧然地垂了头,“三郎,我以前弄坏你的香囊了,这只算我赔你的。”

  卫绾立在摊贩旁,疑惑地盯着两人。

  卫不疑一笑,“都四五年前的事儿,早说了不计较,你还记着做甚么。”

  常百草将东西塞到他手里,镇定地慢慢地说道:“可我心里说要赔你的,只可惜我不会女红,也找不着和你那只香囊一模一样的,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一只,三郎你瞧瞧是不是很像?”

  “傻丫头。”卫不疑捏了捏掌中做工粗糙的香囊,心想道比他那只蜀绣的可谓云泥之别,除了颜色丝毫不像,他抬手笑着扯了下她的双丫髻,“收了。陪阿绾去吧。”

  常百草“嗯”了一声,朝卫绾走回去。

  卫绾收回了视线,心中疑虑更重,她以前不曾发现,她阿兄对小草宠溺得过分了。卫绾的虎口掐住了下颌,会意含笑,独身朝外头走去。

  人潮如洪水流散,灯影烛花的流光,纷乱地于孑然而立的玄服男子身上融化开来。

  “主公。”

  夏殊则停在街边一面面具架前,闻言忽抽回了目光,嗓音压得极低,“符节令王徵还未从云中郡回来?”

  高胪道:“未归。”

  夏殊则皱起了眉。

  身后忽然传来卫绾惊疑不定的软音:“夫君,是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逛个街也能遇到我老公,真是天赐缘分。

  作者君:想多了啦,他故意来找你的~

第33章

  夏殊则闻声回眸。

  灯火熠熠笼着的光晕里,卫绾妍姿娇俏,她亦是一身玄服,作男子装扮,脸上还戴着丑陋的恶兽面具。但看身形,如柳枝摇曳的姿态,也知晓是她,不可能有别人了。

  高胪发现主公方才的凝重瞬间烟消云散了,抿了抿唇,老实巴交地往后退了几步。

  卫绾身后的常百草与卫不疑也各退了好几步,她仍没有觉察,朝他奔了过来,顶着难看的青面獠牙的禽兽面具撞入夏殊则的目光之中,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凝滞,便脸色微红地转过了头。

  卫绾轻轻踮起脚,在他的耳朵上揉了揉,小声道:“不是我要大不敬啊,还在街上,殿下要担待一下。”

  夏殊则没有说话,见他目光仿佛凝在那面面具架子上,卫绾也瞅了眼,轻笑道:“夫君也喜欢?我方才便是在这儿买的。”

  那面具店的老板见大主顾去而复返,满脸堆笑地哈腰道:“客官还要再买一个么?小店的面具应有尽有。”

  卫绾已撒了夏殊则的手,朝面具架走了过去,挑挑拣拣起来。

  卫不疑出了口气,面露尴尬,“主公容谅,我妹妹阿绾从小喜欢戴面具出来混……玩耍。”

  戴着面具于洛阳街市之间招摇撞骗,是幼年卫不疑与卫绾干得最得心应手之事。

  夏殊则微微抿着唇,双目只盯着那个在面具架前挑拣面具的背影。

  她敲了敲下唇,仿佛拿不准主意,最后与老板说了会儿话,豪气地付了钱,拽着面具便过来了,朝夏殊则比划了一下,眉眼弯弯地将手中的修罗鬼面塞到他手里。

  “这个,和夫君正相配。”

  夏殊则的手托着鬼面,嗓音低哑,有刹那的失神,“为何送我鬼面。”

  卫绾也不知,卫不疑哈哈一笑,“怕是我喜欢,主公,我自幼爱这种吓人的鬼面,因我喜欢,阿绾还道男人都喜爱这个。”

  高胪阴凉地在一旁插话:“其实主公也……”

  “闭嘴。”

  车骑将军的话被太子殿下喝断,自觉为嘴巴拉上了封条。

  卫绾怕他不喜,有些失望,有些困惑,“你不喜欢?那我不送了。”

  “没有。”夏殊则淡淡道,“遮面适宜夜行。”

  卫绾开怀了,主动拽住了太子殿下的手,朝夜市深处走去。

  高胪在身后歪嘴斜眼地回忆第一次同主公上街时,他忠心耿耿,担忧主公容色招摇,被人讹上门来,便道买个面具,方便夜行,主公他千不甘万不愿的。如此看来,决定主公是否从谏如流的,还要看是纳谁的谏。

  卫绾的掌心在走出几步之后反被握住了,她神色忸怩地侧身瞅了一眼,正逢灯影闪烁,映得男人面具的侧脸孔幽微发白,真如修罗般阴鸷邪煞,她感到脖颈微凉,不敢再看。

  “记不清谁也喜爱这个面具了,我倒是见过好几个戴这样面具的男子,以为殿下真会喜欢……”

  手被握得紧了紧,他压低了嗓音,“孤喜欢。”

  卫绾心里的畏惧又因为他的迁就散了,笑道:“是么,我不信,让我摸摸殿下的耳朵测个谎。”

  成婚之后愈发敢虎嘴拔毛的卫绾,大胆地将魔爪伸过来,却被避过了,男人又低喝:“大胆。”

  卫绾一惊,立即怂得如一只幼小的鹌鹑,不敢造次。

  他们停在了街道尽头,此时人声几乎已远去,只剩下纷纷冉冉的星火,宛如水瀑流下,溅落在人影上,将殿下一双瞳孔映得发亮,宛如璀璨的天上星。

  卫绾道:“殿下出来有事么?”

  夏殊则回道:“见你。”

  卫绾脸红了,“我有甚么好见的?明日我不就回了东宫了么。”说罢她又觉得这样不行,自己竟被殿下这么脸皮薄的人说红了脸,仰目道:“殿下一晚上都寂寞难捱啊……没有阿绾之前,殿下是怎么过的?”

  “已想不起了。”他道。

  卫绾反攻失算,脸颊更红了,幸而戴着恶兽面具,将她的赧然全部掩去了。

  今日回门,在卫织和主母面前为殿下安排了些好事,不知他会不会计较,但卫绾见着他便莫名其妙地怂,一句话不敢说,唯恐惹他不悦。

  高胪等人尽管将步子压得再小,走得再缓慢,这时也跟过来了。

  走了许久了,身上微微发汗起了潮意,卫绾有些疲累,夏殊则道:“夜深了,送你回去。”

  卫绾应许地点头,几人一同朝卫宅后门折回去。

  沿途高胪忽问道:“太子妃,符节令王大人在云中郡有什么亲么?”

  卫绾愕然,“云中郡?这我倒不知,表兄那边原本的王氏家族也曾显赫一时,说不定有。”

  高胪见主公目中余光嫌弃他多嘴,便识相了闭了口不再说话。

  等到了后门,卫绾与常百草入府,她朝夏殊则道了别,才阖上了门,卫不疑伴着太子殿下回转,疑惑道:“表兄前不久去了云中郡?难怪当日下了婚帖,却在家中见不着人。”

  见主公已负手走出了一射之远,高胪叹道:“卫三郎难道不知,符节令大人的心思么?太子妃出嫁,他岂肯甘心赴宴。”

  卫不疑道:“这我倒不是不知,只是表兄为人素来君子,我以为对阿绾他必定也虚怀若谷,若阿绾幸福,他说不准会来,到底是表亲,婚帖我岂能不与他送去。说到云中郡……”

  跟着夏殊则日久,卫不疑对太子殿下的势力范围不可能不清楚,那恰好是一块阴影,太子殿下伸手碰不到的地方。他心思微凛,但愿是自己多想。

  *

  逛了许久,卫绾走得脚背都疼痛了,安静地沐浴,活络筋骨之后,她换了干净的白裳,独自坐在寝屋里翻看起了医书。

  忽传来敲门声,她有几分惊讶,命常百草过去开门,只见卫皎袅袅婷婷地立在门槛之外,脸色微微发白,咬着嘴唇望着自己。

  卫绾起身相迎,“二姐,夜色已深,你来寻我是有事相告么?”

  卫皎入门来,常百草被递了眼色,便出去了,将寝屋门替二位姑娘阖上。

  卫皎咬唇望着卫绾,“阿绾,你今日同母亲说了,李翦回朝来求娶我,是殿下授意之事?”

  卫绾请她入座,替她奉了茶水,便挨着她朝紫檀木椅入座,眼波如雾流眄,“虽无直接授意,但与他亲自做的媒差不离了,不过二姐不必担忧,此事目前为止也只是私下谈论过,绝没有流传出去,只要你不点头,旁人连李翦朝父亲开过口都不会知道。”

  见卫皎垂着眸一言不发,卫绾也觉着尴尬起来,高胪曾说李翦两辈子对卫皎倾心,只是却没有机会开口,他这才言语相激。

  私心里卫绾并不觉得卫皎需要为一个始乱终弃的贱男人耽误一生幸福,但卫皎心中之结恐怕却远不止崔九。

  “阿绾以为,李翦其人如何?”

  卫绾没有想到二姐会拿此事来问自己,惊讶之后,她皱眉想了想,前世里似乎并无李翦这号人物,他这一世声名鹊起,太子殿下功不可没,真若论了解,殿下才能说得最公道,也不知殿下是如何慧眼识珠。卫绾道:“传闻里是不错的,耿直忠义,爱兵如子。”

  “传闻,你们都是如此说的。”卫皎心思愈来愈乱,嗓音愈来愈低。

  前几日,她忽然收到一封来自西北居延关的书信,信是陇头人捎来,上附有梅香,信上寥寥几句,说无意之中得了一张琴谱,听闻卫二擅琴,便命人为她送了来。琴谱是失传已久的古谱,且为真迹,珍稀异常,如连城之宝。

  自那之后,卫皎心事重重。

  窗外起了一阵风,芭蕉曳晃,发出窸窣的响动。

  卫绾尴尬得不知当说什么,心思莫名其妙地晃到了别处。

  卫家有一座阁楼,她年幼时惹了祸事,主母罚她到阁楼下跪抄写经书,往往一抄便是一整日,写得手背酸疼,第二日清早,她的侍女便会机灵地跑下阁楼去。那阁楼外临着西门,西门以外是一条深巷。

  春雨之后,能听到深巷之中传来的叫卖杏花的声音。侍女推门出去,铜锁上总扣着一把嫣粉的杏花。

  四时不同,花也不同。

  卫绾还道是哪个仰慕她二姐的送错了花来,可直至卫皎嫁去幽州后,那花还是风雨无阻地送来。

  她忽然想起了将胸口的伤弄得溃烂不能愈合的殿下……心神轻轻地晃了晃。

  “阿绾?”

  卫绾如梦初醒,握住了卫皎之手,“其实二姐尚且年轻,总要为日后做打算,如李翦心诚,二姐不妨试着再赌一回,上天对你不至于苛待至如此地步。我虽未曾见过李将军,但我信殿下的眼光,他绝不会看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结婚之后,才知道某人闷骚地对我表示过爱意,托腮,他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一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