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水小草
陈凤厨为了那个男人披荆斩棘豁出去了一条命,到头来找到的是“自己”,可她呢?自认为把时光都给了婚姻、爱情,最后丢掉的也是自己。
即使是现在,也不过缩在一个男人的躯体里,像是一只披着画皮的鬼。
手机的铃声惊动了她,余笑拿起来,看见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董事长”。
余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五十了,她匆忙擦掉了自己的鼻涕眼泪,又喝下了一口凉水清嗓子,才接通了电话。
“董、董事长。”
“没有打扰褚经理休息吧?”
“咳,没有。”
“我在公司楼下,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喝一杯?”
啊?
余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脑子清楚一点,才说:“好,我这就下楼。”
她也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了。
至于池谨文为什么找她喝酒?
反正有那么帅的男明星当球友,池谨文看着都很正常,总不至于是看上了“褚年”的皮囊。
余笑想得很光棍,但是不直。
池谨文挑的酒吧气氛很不错,慢悠悠的蓝调放着,坐在卡座里,余笑觉得自己的骨头缝儿都有了片刻的舒展。
池谨文还穿着衬衣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袖子卷了起来,看着多了点点的随意。
两个大男人也不需要客气,拿着酒杯一碰,各自喝了就好。
喝了四五杯酒下去,池谨文终于开口了:
“我是应该谢谢你的,我……有个亲人,最亲的那种,从前我觉得她无所不在,一面被她庇护,一面又觉得她难以被超越。是不是,很没有良心?”
“这不是很正常吗?谁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呢?连对自己都做不到。”喝下半杯酒,余笑看着酒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池谨文看了自己这个平日太过谨慎,做事的时候又别有锋芒的属下一眼,淡淡地说:
“可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全心全意地喜欢我们,就是我和我妹妹。但是,她抛下了我们,一心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年冬天她甚至跟我说,她其实一直都在表演,她在教育我们的时候使用了很多并不光彩的小技巧,她真正纯粹的只是对自己的梦想……你知道么,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被打碎了,哪怕那个东西在别人的眼里并不重要,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我答应她会想明白,可直到听你说你的‘蜗牛壳’理论,我才觉得我有那么一丁点理解她了。”
池谨文的话让余笑又喝了半杯酒。
严肃端方的成功人士,其实也是被人小心庇护长大的,对方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心力,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全心全意喜欢的。
不像她,小时候觉得妈妈并不爱自己,长大一些又纠结于父亲自相矛盾的教导。
直到上了大学,遇到了褚年,她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可以爱她。
结果,又是一场空。
“董事长,能够感觉到被爱直到对方去点破,才觉得爱不够纯粹,已经是,很幸运、很幸运的事情了。”
这世上多少人,所谓的“爱”,都是一场自我欺瞒的寂寞狂欢?
余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28章 我真的没发烧
周二早上,褚年换了三身衣服。
当初面试时候的那一身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毕竟是自己选的,可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决定还是穿一双运动鞋,防止摔倒。
既然穿了运动鞋,衣服也要轻便起来。
余笑喜欢的印花T恤有些不够庄重,他选了一件浅蓝色的上衣搭配了深色的牛仔裤。
“还真是瘦了。”
拽一拽牛仔裤显着空荡的腰部,褚年强迫自己又吃了两片苏打饼干,两块午餐肉。
要坐火车出门,想要一天往返几乎是不可能的,褚年拿起一个书包,想了想,往里面装了一件干净的睡衣,然后是牙具,想到自己现在很可能会吐,褚年又装了两个柠檬一个苹果,当然少不了苏打饼干和他要吃的那一堆药片。
不管怎么看,这一包东西都不太像是要去出公差的,更像是小孩子春游。
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褚年叹了口气:
“对,还真是你去春游。”
站在镜子跟前,褚年觉得“自己”的气色看着太差了,既然是要保住自己的工作,那肯定得显得健康点儿。
勉强涂匀了脸上的粉底液,褚年盯着傅锦颜送自己的腮红。
经过了一番有点剧烈的思想斗争,他拿起腮红旁边的刷子,往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再点一下、再点一下……
小小的刷子在脸上涂来抹去,看着微微的一点红色出现在脸庞周围,褚年突然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成就感。
对着镜子,他笑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牛姐看着上半张脸微微发红的“余笑”,有些担心地问。
“啊?没有啊。”
褚年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牛姐笑着说:
“牛姐你放心,我状态好着呢,今天我就能把您那边的文件管理搞好。”
牛姐点了点头。
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儿么?”
褚年万分诚恳地点头,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坐上了火车,褚年看见牛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充气垫儿。
把里面的气打满之后,牛姐把垫子放在了“余笑”的身后。
“有不舒服就跟我说,怀孕了之后都不容易,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好。”褚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哽咽,“谢、谢谢!”
牛姐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把自己的座椅靠背微微调整了一下。
她自己体态敦实,坐在火车二等座上有些空间紧张,显然并不是为了自己才带来垫子。
摘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青金石长链子,她打了个哈欠说:
“在火车上就睡会儿吧,下车还得忙。”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褚年伸手捏了捏自己后腰上靠着的垫子,内心有些无措,从小到大他因为外貌和成绩早就习惯了受到各种优待,也习惯了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对他“柔情似水”。
可他没遇到过这样似乎“理所当然”,又似乎包含着某种怜悯与关切的“保护”。
过了五分钟,火车开动了,牛姐翻了个身,又睁开了眼睛。
“余笑,你还没休息啊?”
“牛姐,您不也没休息。”
叹了一口气,牛姐坐了起来。
“昨天我想到半夜,我觉得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朱杜继他就对我这么大意见呢?啊?他以前给我当助手,后来我去了省城开工作室,本来想把现在那个工作室关了,是他说他想接手,我才说那他掏三成钱进来吧,反正其余的都是现成的,怎么到现在就成了我的错了?我牛蓉蓉打理起来的招牌,他想抢走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褚年看一眼越说越激动的牛姐,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该痛骂朱杜继忘恩负义就够了,可后面的垫子很柔软。
“牛姐,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当年您拉他变成合伙人的时候,他感恩戴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天天被人喊朱老师、朱老板、朱大设计师,喊久了心也就变了。您也是人太好,管下属哪里是交心就够的?
我来了工作室一个礼拜,您只来了一次,他明明是躲出去了,您也不管,刘助理是他的人,韩大姐是个不管事儿的,您被人架在半空,只能把别人的心和胆子一块儿养大了。”
说着说着,褚年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气短,他缓了口气,接着说:
“您做室内设计,当然也知道那些施工方一时没人盯着就连墙砖贴不齐,何况是个公司的合伙人。要从这方面说,这确实是您的错。”
“嗯。”牛姐点点头,“我确实是傻,你说得对,我每次去,他和他那个助理都不在,分明就是躲着我,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没事儿呢。”
躺回去,闭上眼睛,牛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当人,好心自然是没错,可当个老板,识人不明就大错特错了。”
褚年也闭上了眼睛,老板能够自省,对下属来说当然是好事,要是能把自省彻底落实,那更是极大的好事了。
可闭上眼睛,褚年看见了余笑。
他又睁开了眼睛。
不能想。
“擦!”牛姐猛地睁开眼睛,嘴里低骂了一声,把褚年吓了一跳。
“老娘就算是有错,也是朱杜继那个混蛋人品太差!低劣!卑鄙!无耻!不把他赶走,老娘牛字倒过来写!”
褚年下意识抱着肚子缩在靠垫上,对这样的上级,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评判。
火车上气味驳杂,褚年拿着一个柠檬放在鼻子边上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闻着柠檬带着酸意的果香气,他慢慢地睡了过去。
牛姐在省城的设计工作室在一座写字楼里,采光明亮、布局合理,看着就比原来那个高大上很多。
让褚年更在意的是,这里的员工看起来精神抖擞,光看精气神儿,能吊打好几个刘助理。
这也说明了牛姐在调动员工积极性方面是很有一手的。
“这是余笑,我让她过来帮我们做一下文件管理,你们一个一个来,看着也学着点儿。”
褚年现在的小身板儿一个还不到牛姐的半个,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才让别人看见自己。
“大家好,我是余笑。”
牛姐回身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指了指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说:“小玉,余笑就交给你了,多照顾一点。”
用Excel做文件管理,就是一开始添加的时候繁琐一些,褚年研究了几天也就熟练了。
“哇,你这个看起来真的很高级啊,原来Excel还能这么玩儿?我以前都不知道。”
小玉给褚年端来了一杯水,看着表格有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