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青鲤
居然这样。当初溶溶用的时候,琉璃的确也嘱咐了自己要忌口,吃的补药都是琉璃送过来的那两三味。
“既如此,我就先回东宫照顾元宝殿下。”看来,这烧太子是必须硬扛过去了。
福全点了点头,溶溶一转身,手就碰到了太子的手。
他的手被溶溶的手这么一勾,就甩到了床榻外边挂着。
溶溶回头,见他就这么手挂在外面一动不动,顿时吃了一惊,试探地喊了一句:“殿下?”
福全听她这么一喊,也看过去,上前两步晃了晃太子的手,果真见他没反应,“爷?千岁爷?”
“怕是烧糊涂了。福公公,庄子上有太医吗?”
“爷是最通医理的,这回出来的急,先前在东宫的时候叫太医包扎了,立时就往这边来了,这可怎么办?我……我立即让人回去找太医。”福全愁眉苦脸的说,“不,不行,爷这回就是怕惹人注意,才没带伺候的人过来,若是贸然回去找太医过来,只怕是要误事。”
这回带出来的,都是太子亲自训练的暗卫和死士,不仅武功高强,也绝对的忠心。东宫里头,可有不少二圣的耳目。
溶溶虽不知道为何不能请太医到这里来,但从福全的为难中,她看得出来,这一回太子躲在这庄子上,定是要办非常要紧的事。
见状,溶溶道:“福公公,你立即让人烧水,温温的就行,不要热的,更不要烫的,马上弄好端进来。”
福全见她拿了主意,忙不迭地点头出去了。
溶溶爬到榻的里面,费力地帮他把衣裳褪下去。
躺在这里的这个男人,无疑是最英俊的,硬挺的鼻,薄薄的唇,棱角分明的侧脸,好看得令人窒息。溶溶每一次见到他,她的心都会因为他跳得更快一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争气,有时候又觉得理所应当。他这样的男人,连高高在上的谢元蕤、梁慕尘等人都一见倾心,她会动心再寻常不过。
此刻,他又是虚弱的。脸上的表情近乎凝滞,薄唇上没有分毫血色,脸色倒不苍白,只是因为烧得厉害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溶溶很顺利地宽了他的腰带,小心翼翼把他左手的衣袖褪下,却在裤子那里遇到了麻烦。
太子身型高于常人,又长期练武,肌理结实,因此一条腿重量非常。
溶溶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抬不起来。
好在这时候福全端着水进来了,见状忙上前搭手,这才顺利替他宽了衣。
溶溶试了试水,温温的,不热也不烫,立马拧了帕子,开始给他擦身。
以前安澜姑姑教过她,人发烧的时候,拿温水不断擦身子,能帮着把热降下来。
此刻太子不能服药,只能用这种笨法子替他降温了。
福全此时心系太子安危,倒没想着再退出去避什么了,他跪在床榻的踏板上替太子擦左手左腿,溶溶蹲在床榻里头替太子擦右手右腿。水盆里的水换了三次,两人擦足了半个时辰,才觉得太子身上的温度退了一些。
溶溶忍着手酸脚酸,伸手替太子盖上被子。
“千岁爷还烧着,不急把衣服穿上,只搭着被子就好。”
“好。”福全此刻对溶溶十分信服。他这十多年是真没照顾过病人啊,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有太子拿主意发号施令,他从来不用去想怎么做,只要听吩咐就成。
先前见太子烧昏过去,他真是慌了神。
“溶溶姑娘,今日可多亏有你。”福全诚心诚意的感谢。
“公公哪里的话,都是伺候主子罢了。更何况,千岁爷也救过我。”
“是,都是缘分。”福全点头,“此刻天色已晚,姑娘还回东宫吗?”
东宫?元宝没有太子在身边,又没有溶溶在,此刻定然还未安睡。溶溶当然挂念元宝睡得好不好,可太子烧成这样,她哪里能走?
两相衡量,溶溶有了决断。
“今晚我留在这里吧,明日一早,烦请公公备车送我回去。”
“好,好,”福全听到溶溶的回答,自然也高兴,“溶溶姑娘,你先在这儿照看一下殿下,有什么事直接喊外头的人就是。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过去瞧瞧。”
“我知道了。”
等溶溶一点头,福全便匆匆往外走去,千岁爷吃了这么大的亏,他非得从那刺客的嘴里套出点东西来不可,否则,那什么脸去见千岁爷!
溶溶起身重新拿帕子在水盆里搓着,拧干后盖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脸的确比先前稍稍凉了一点,只是仍然很烫。因为屋里没人说话,此刻,溶溶才听到他的鼻息非常粗重。
烧得很难受吧。
溶溶难过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他仍是紧紧闭着眼睛,动也没动。
方才一番擦洗,溶溶早就腰酸腿疼,此时得了空,才侧身坐在榻边,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左手仅剩的两根能活动的手指轻轻勾住了溶溶的手指。
第47章
说是勾着,其实他的手上没什么力气,只是把手搁在溶溶的手指上。他的手指热乎乎的,还微微颤抖,让溶溶的手指也跟着烫了起来。
“殿下?”溶溶喊了他一声,他薄唇紧抿,仍是没有一点反应。
没有醒么?
因他的手掌受了伤,溶溶不敢使劲拉他,只能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指掰出去。
像太子这样从不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即使是发烧这样的小病也病得也比常人厉害一些。先前溶溶跟福全的一通擦洗,明明摸着热度已经降下来了,歇了这一会子的工夫又烫起来。
溶溶去拿他额头上的帕子,果然沾满温水的湿帕子比她放上去的时候还烫。
她急忙喊道:“来人?外面有人吗?”
“姑娘有何吩咐?”还是先前帮厨的侍卫,闻声立即赶了进来。
溶溶道:“侍卫大哥,还有热水吗?你给调的温温的,烦请你端上来。若是只剩一点了,再去多烧一些水。”他烧得这么厉害,今晚不知道还需要换多少次水。
“是!福全公公说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切照办。”
那侍卫的动作倒也麻利,很快将水端了上来。溶溶把太子额头上的毛巾换过,重新开始为他擦洗。
明明她和福全才把他擦得清清爽爽,歇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全身又有薄汗冒了出来,摸起来又烫又腻。
一定很难受吧?
这会儿福全不在,溶溶一个人要给他擦全身可就累多了。有心叫那侍卫进来帮忙吧,又害怕那侍卫素日没做这些事,手脚粗笨,太子身上挂着伤,万一伤到了反而得不偿失。
于是便自己擦起来。
他这人又高又大,溶溶从床前擦到床后,床里擦到床外,等到这一遍擦完,她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可直不起来也的直,忙活了这么一整晚,她连饭都没吃上,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弓腰哈背地摸到桌子那边,一只手不停吹着后腰,一只手拿着汤匙把太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虾仁蒸蛋扒光了,稍作歇息过后,自己擦了把脸回到榻上,弓着身子在他旁边躺了一下。
腰太酸了,就这么瘫着才觉得舒服一点。
刚躺下舒了几口气,瞥眼就看到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发干,溶溶伸手过去一摸,果真是干燥得不行了。
方才只顾着给他擦身,竟忘了给他喂水了。
溶溶挣扎着爬起来,去桌上给他倒水。发烧的人不能喝太烫太热的东西,但不能直接喝冷的,比手指的温度低一点点的最好,溶溶自己仰头喝了一口,试着差不多了,这才拿来喂他。
因为受了伤,又在发烧,他的牙口咬得很紧,溶溶根本撬不开。无奈之下,只能将水倒一点在他的唇上。
他确实也是渴了,感受到唇边的清凉过后,微微张开了一些。溶溶急忙往他嘴里倒水,然而一下倒太猛了,水全流到了脖子上。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擦干了渗出来的水,溶溶又继续给他喂,这一回,她加倍小心,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他嘴里倒,这一回,总算是顺顺利利地把一杯水喂完了。
喂了这次水,溶溶是真的筋疲力尽,倒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她太累了,没过多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时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把手探进了他的被窝,一摸,又是一身汗。
溶溶一下清醒过来,叫外头的人再打水进来,将他全身的汗擦过之后,才重新睡去。这一夜,溶溶中途醒了三次,好在随着一次次的擦浴,太子身上的热度渐渐低下来,等到最后一次擦洗过后,溶溶终于能睡得久一点了。
……
静宁侯府。
新竹站在谢元初的书桌前,静静听着他的吩咐。
“……盯着殿下的人太多,这件事只有我能替他的办,别的人我不放心,你一定要亲自跑一趟,决定不能出闪失。”
“是,属下立即去办。”
“若是办砸了,殿下和我都不会认下此事,你可明白?”
“明白。”
“去吧。”谢元初挥了挥手,新竹迅速地离开了书房。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谢元初微眯着眼稍事休息,不知怎么地,眼前忽然浮现出溶溶为太子担忧的表情。
溶溶跟太子,倒是进展得很快。还好他当初坚持,没有让母亲松口,将元蕤嫁入东宫。
听说皇上和皇后又盯上了威远侯府的梁慕尘,那倒是个美人儿。可惜,他认识的刘祯,并不是会同时欣赏两朵花儿的人。
“公子,安神汤好了。”门外传来落梅的声音。
“进来吧。”
落梅今日穿着了一件水红色夹袄,娇艳的颜色越发衬得她水灵可人。
可惜了,到底还是俗气。
“蓁蓁呢?”谢元初问。
落梅微微失神,低下头:“今儿蓁蓁姐姐不舒服,让我替她值夜。”
“不舒服?叫她过来,我瞧瞧。”
“是。”落梅拿着托盘,落寞地走出了谢元初的书房。
……
太子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仍是比往常烫一点的。不过在这一片滚烫之中,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搁在自己的怀里。
他侧过头,便看见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躺在自己的枕头边上。大约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好,白皙的脸庞上有一团黑晕。
这女人的脸真的好小,可能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如果不是因为他两只手都包扎着,他很想把手掌拿过去比一比,看看是手掌大,还是她的脸大。
盯了一会儿,方才喊了声:“外头有人吗?”
“在。”仍是昨夜协助溶溶的那个侍卫,听见太子的声音,立马进来回话。
“福全呢?”
侍卫道:“福公公和暗月正在审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