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衣渡江
锦麟重重的颔首,满面愁云:“这个掌家是今天开年才抓到的,他是个走江湖的老手,据说连各地的藩王府都摸进去过,更别提京中头脸人物家了。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稍微走漏消息,便是有辱京中权贵的颜面。我之前本来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提审他的,没想到越提审越糟心。唉,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穆姓的人家。伯父,难道您去年听到我们抓到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就没半点怀疑过自家篱笆的松紧?”
穆烨松被锦麟绕进了圈子里,当真在回忆。但锦麟不等他仔细回忆,便打岔道:“那掌家说,他在二十四年前装作农家女子和您的一位姨娘成过好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不得不信,当时静宸被廷杖完,虽说您们表面上感谢我手下留情,其实还是怪我没救下静宸,让他受了皮肉之苦。心里有一定会怪我。如果我当时把这件事告诉您,伯父,您一定认为我是借机报复!而且这事关乎一个侯爵的颜面,我当时对一同审讯的镇抚和其他人员严加呵斥,不许他们泄露半句,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今天秋天那掌家一问斩,就过去了。可他们怎么就不受我控制了?这是给我眼睛里放沙子,变着法的告诉我,我穆锦麟这个同知的位置保不住了!”
穆烨松被锦麟一席话说的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你早就知道,还把这丑事儿给拦下来……结果,你最近得罪了人,才把这件事爆了出来?”
“您也听过吧,我成婚那天有人拿鞭炮准备惊吓马匹,大闹迎亲队伍……其实都是锦衣卫内部和我有过节的人做的。”锦麟十分气恼的说:“诏狱本是我的地盘,他们这次越过我直接去找你,是明摆着背叛我了!这帮杂碎!爷还没死呢,就打算另起炉灶,另立门庭了!”
穆烨松深知锦衣卫内部斗争的厉害,心说原来自己沦为了他们斗争的工具。看来果然是有柳姨娘这回事,当初被锦麟给拦下没有外泄,如今他在锦衣卫内部有些失势,故意闹这么一出,在警告他。穆烨松虽有侯爵之位,但不想被牵扯进锦衣卫的斗争中:“到底是那贱妇做下了丑事!才落给人家把柄抓!”他捶胸顿足的恨道:“将一个外来的野种做亲生儿子养这么多年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锦麟道:“您先冷静,没证据说静桢就不是您的儿子……不过,他的确和大哥与静宸不太一样,静慈没病的时候也是个内向沉闷的个性,与静宸如出一辙。 静桢么,只在自家人相聚的时候,不多话,在外面,可结交了一帮子朋友。”
穆烨松听了,脸色极为阴沉,他铁青着脸道:“锦衣卫的人叫我好好回忆回忆,说三天后还要登门来取我的证词!我绝许他们把这混账事安到我头上的!所以还请贤侄帮伯父这一次,将此事捂住不外传。至于家里面那个贱人和静桢……”借着火气,一甩衣袖,急匆匆的往外走去。而锦麟则泰然的安坐,仅目送了伯父出门。
穆烨松回到自家,已是暴跳如雷,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猜忌就像雨后竹笋般的节节蹿高。当年向柳姨娘卖花教她栽种花草的小娘子的影子,若隐若现飘忽在眼前。静桢的性子的确既不像静慈也不像静宸……他爱结交朋友,最近几个月常常在外面,不知和什么人混在一起。想到这里,他直奔花房,将里面的盆栽花草砸了个乱七八糟,待夫人钱氏来劝时,他才消了点火气,骂道:“叫那贼贱人和静桢那个混账过来见我!”
钱氏不明所以:“老爷,您,您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啊,到底怎么了?”
自己被疑似戴了教坊司龟公的绿帽子,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巧这时,柳姨娘听说老爷在花房砸东西,赶紧过来瞧,正见着这一地的狼藉,不禁急的哭道:“老爷,我犯了什么错啊,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还问你在这里做过什么好事呢!”穆烨松喊道:“你不是愿意在这里待着吗?那好,你就给我搬到这里来住!每日派人给你送饭,直到你死了为止!”柳姨娘虽年轻时得宠,此时年老色衰,加之这等猜忌,他只觉得看她一眼,都从心眼里恶心,揪住她的头发,连打带骂之后,将她推到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书房时,察觉大事不好的静桢早就候在那里了。穆烨松呲牙睁目的看他,不知为何,愤怒逐渐消失,转而在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悲凉,为什么这个争气的静桢身上要发生这种事呢?!他相信自己以后无法在平静的面对这个儿子!
“静桢呐……你应该知道咱们祖上以军功立业,本朝非军功不封爵,梁安侯这个爵位便是先人随太祖打天下,为咱们攒下的。”穆烨松颓然道:“先人曾守大同要塞,在那里有座栖身的老宅,你……你去住下,另立门户吧。”
静桢一怔:“这……爹,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这分明是把他赶出家门!
为什么?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穆烨松的神经几乎崩断:“需要理由吗?你只是一个庶子,别以为你大哥傻了,你弟弟和穆锦麟结怨,你就有份!滚去大同!除非给我吊丧,否则敢踏进这门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再说一遍,立即动身启程!”
他一点点在父亲面前积攒的成就和好印象,在今日土崩瓦解。他甚至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所以纵然不想屈服,也找不到辩解的方向。他只得失魂落魄的接受父亲的命令,行尸走肉一般的出了门。
出了书房,他幽魂一般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却迎面碰上了静宸,弟弟还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样子。静桢打定主意是静宸使坏,反正或许再也不回来了,索性豁出去了,一把揪住静宸的衣领:“穆锦麟怎么没打死你!”
静宸面无表情的淡说:“是啊,我这种人。打死了,还能便宜别人,活着,只会给人添堵。像我这样,一直被利用,却还选择一直相信别人的傻瓜……的确挺可恨的。”
静桢愣住。
而这时静宸则推开他,捂着左肋,微微低着头向父亲的书房走去。他一直走,直到进入书房,连一次头也没有回过。
静宸见父亲双手盖着脸,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他轻咳一声,示意他到了。穆烨松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回魂般的猛地的睁开眼睛:“静宸,你来了!你可要争气!你大哥那样子,继承不了爵位,等父亲百年,这些都是你的!你千万要争气!”
他不懂为什么父亲突然间要说这个:“谨遵父亲教诲。”
“我叫你二哥去大同了,不许再踏进家门半步!”穆烨松道:“你的障碍,爹都替你清扫干净了,所以你要静心读书,别再整天写写画画不务正业了!”
“……”静宸不语,须臾冷声道:“……我的障碍难道不是父亲你设置的吗?当初什么不让我二哥去说,而选择叫我去?因为我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更容易赢得婶婶的信任,对吗?”
穆烨松惊讶道:“你,你怎么敢跟我这样说话?!”
“您放心,我这么多年没跟锦麟透漏一个字,以后也不会。”伤处又开始疼了,直疼到心里:“我会为您承受所有的怨恨!”说罢,不等父亲的命令,拽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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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暇玉身后靠着小垫,双腿放平,一边按摩腹部,一边给孩子念诗词听。当然挑选的都是一些她看来有美好追求的。哀凉的、沉重的统统不在此列。等念完了今天最后一篇,锦麟还没回来,她不禁有些奇怪,每日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
怕是宫里又有事了。怕是宫里又有事了。前几日听他带回来的消息,好像是东府的二少爷被梁安侯赶去大同了,其实和赶出家门差不多,在那种地方没有家族庇佑,一个庶子又无一官半职,靠什么生活?!暇玉不禁感慨他的手段之刁钻阴毒。不过二少爷被赶走了,大少爷又是个傻的,那么侯爵之位早晚由静宸继承。可是锦麟会眼睁睁看着这等好事落到静宸头上了吗?
她叹了声,合上书卷,正准备下床活动活动,就听丫鬟跟穆锦麟道万福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便打消了下床的念头,坐着等他。
傍晚时分,外面闷热,锦麟一进屋就扯开领口,蹙眉道:“险些热死我。”让丫鬟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暇玉赶紧让人去给他冰镇的梅汤喝,他接了,喝了几口,笑着走过去,掀起暇玉的薄衫,在她隆起的肚皮上亲了一下。因喝冷饮而微凉的嘴唇冰的她一个激灵,立即去扑打他:“你怎么这么坏,他还没出生,你就欺负他。”
锦麟一边挡住她的打,一边笑道:“你是不是每天就靠打我来活动筋骨了?”
“……我还没嫌硌手呢。”
锦麟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脸颊吻了下,笑眯眯的问:“好玉儿,想我没?”
不好,他每次说这话都没好事,暇玉睨他,见他眼中不说‘淫光荡漾’却也差不了多远,便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锦麟也不隐瞒,直接告诉她:“带几个道士入宫见皇上。”
不该呀,引个道士,他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她道:“皇上修道,宫里不是很多真人吗?”
“嗯……”锦麟附在暇玉耳边道:“皇上似乎觉得修炼成仙的希望过于渺茫,改求延年益寿了……”说完,就势去含她的耳垂。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延年益寿?”暇玉想起祖父那套益寿的法子,猜出个几分来:“房中术?”
锦麟暧昧的低笑:“你怎么知道?”
暇玉本想说,看你那德行就是接触了这类不健康信息。话到嘴边,则道:“我就知道吃丹药和房中术,猜猜看喽,没想到就猜中了。”锦麟坏笑往她脸上蹭:“想不到我媳妇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等你生下孩子,咱们也试试。”
她嫌他大热天的黏过来,不舒服,往一边推:“谁说我有兴趣了。搞这种东西,方法不当,死的更快!” 在她的印象中,很多皇帝都热衷采阴补阳,但事实是,采阴损阳,御女数百的结果是精尽人亡。
听到死的更快这个句话,锦麟立即警觉:“如何叫死的更快?”
“你先说说……这些道士的论调吧,我看看和我知道的那些‘死的快’,是不是一个路数。”
锦麟一边回忆一边说:“他们师承葛天师,认为闺房之乐,男人其实是有所损耗的,应该只取不舍,‘闭精锁关’‘忍精不泄’……还有,好像是最好弱进强出……这样就能‘还精补脑’……”
“噗——”暇玉实在忍不住了,咯咯笑道:“别讲了,我要笑死了。”
“有什么好笑的?”锦麟道:“过程不施精,就没损失。如果御女数人,而不泄,则能毫无损失的状况下获得数个女人的精华。”
“呵呵,还挺懂收支平衡,榨取利润的。”她一边摆手一边擦着眼泪说:“没一点道理,千万别听这个!这么折腾自己只会痿的快,死的早。”
“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她解释不清楚,但依靠现代的模糊性知识,知道这么弄,绝没好处:“我的感觉。不信的话,你可以调查一下,搞这套的人,有几个延年益寿了,又有多少死在床上的。唉,算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不说了,你要不信就自己查。”
锦麟思忖片刻,道:“说的对,那我就先调查一下!”说罢,就去拽她的衣裳绊带。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年纪大了,还玩高危房中术,变天指日可待。
☆、54第五十四章
“我让你去调查搞过房中术的人,谁叫你调查我了?!”暇玉大声说:“我最近不光腿肿,腰疼的也厉害,光着这么坐着都辛苦,叫我伺候你泻火,我一定撑不住!到时候跌着,碰伤了孩子,就算没有流产,那碰歪了胳膊腿,眼睛鼻子的,这辈子也毁了。 我不怨你,自然也有孩子怨你。”
锦麟被一番威胁说的安静下来,抿嘴待了一会,轻抚她腹部的手便不老实的向下滑去,暇玉盯着他看,十分无奈的道:“你还不死心?”
“你不是腿肿了么,我帮揉揉腿。”眼神清澈无辜的看着妻子,手却往她腿间摸。暇玉把腿夹紧,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锦麟道:“方才少说了一个字,帮你揉揉腿根。”说着,手挤进腿间不老实的揉捏。恨的她咬唇道:“你这人真是……我刚才那些话,还没把你说的死心?”
他颓然道:“心死了,身没死。”抓过妻子的手往自己下面按去:“每次非得我主动,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他一旦起了念头,除非此刻被外部强干扰因素打断,否则必然是不折腾一番不消停。暇玉便笑:“我还当你是要……哎,如果只是这样,那早说就是了,省得你忍的辛苦。”他俯身去啄她的唇,无奈的说:“我这是退而求其次,谁叫你……”感觉到她温柔的套|弄,他便连话也不说了,只顾得啃吮她的嘴唇和脖颈亲昵,一直缠绵到泄了火。
暇玉叫人打水进来净了手,去和锦麟用晚饭。吃饭的时候,她明显看出他心不在焉,她便猜估计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说的皇上搞房中术,时日不久这个叫他起了警惕。另一个么,怕是嫌她用手侍奉他,不趁心意,在跟她摆脸色。暇玉决定,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忽略。
就寝后,躺了一会,锦麟忽然开口道:“如果是儿子,就叫‘毓泽’,以答谢上天赐予我这个孩子的恩泽,若是女儿,就叫‘毓珠’,让她做你我的掌上明珠。”一般情况下,族内女孩并不跟族谱的‘字’走,但是招架不住穆锦麟喜欢,他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谁也拦不住。
暇玉听他说要给女儿也取同儿子一般的名字,内心十分欢喜,哪有不听的道理。搂住他的一只胳膊往他怀里靠:“嗯,都是好名字……”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嘀咕道,不对劲啊,既然一切按照族谱走,为什么锦麟和东府那边堂兄弟们名字却不一样呢?
“锦麟……难道你以前叫做……静麟?”
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是啊,你后知后觉才发现?我料定入职锦衣卫后,骂我祖宗十八代的人不在少数,改了爹娘取的名字,这样咒骂声不会入地府传到他们耳中。”
虽说不是大事,但她仍觉得自己感觉太迟钝了,锦和静谐音不说,一个‘锦’字,更暴露了他和群众们对着干,把自己身上打上锦衣卫烙印的反抗精神。她都能猜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哼,说老子是鹰犬爪牙锦衣卫?嘿,你还真说对了,看我名字就能看出来吧!
“……你故去的大哥叫静麒?”
“麒麟!麒麟!很难想到吗?”锦麟道:“你居然才发现,天啊,你在我身上用过心思没有啊?”说罢,郁闷的抽出手臂,摇头转身背对着她神伤去了。暇玉哪成想随口问了名讳都会伤他:“锦麟,这点小事别生气了,我以前就想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至于吗?”他哼道:“怎么不至于。你要是觉得不至于,就别理我,睡你的觉去吧。”
听了这话,哪能放着他不管。暇玉好声好气的哄了一阵,效果不大,不免有些丧气的问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能不生我的气?”锦麟一叹,道:“某人金贵极了,丈夫摸几下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哪敢奢求她为我做什么。”
“……”暇玉憋闷之时,忽觉得他的手在脱自己的小裤。她无奈的想,若是他能用**上的欢愉填补心灵上的伤痕,她就依他一次吧。她很乖顺的自己扶着肚子,跪在床上,摆出让他顺利进入的姿势。锦麟暗自得意,但嘴上却哼:“知道错了,来献媚?”密密匝匝的吻她的香肩,揉她的软雪,等她那处细腻湿滑了,才慢慢挺入。他本来就没生她的气,本是和她逗趣,不想她认真了,还主动献身,这场欢愉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想起她跟顺毛的小马驹似的任他骑,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暇玉听到他坏笑,才如梦初醒,又羞又恼:“你是装的?你这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锦麟俯身吮着她的耳垂笑道:“我历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不成,你第一天认识我?”
她气哼哼的说:“小心叫多了‘狼来了’,以后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上套了。”
“我还不至于傻到每次都用一样的招数,媳妇儿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由浅入深的控制好力道的轻推慢送之下,暇玉渐渐起了变化,绵软入骨的呻吟听他的身心荡漾,可想起她说过自己腰酸腿疼,不敢拖长时间,直奔心中所想,刚一到尽兴,就赶忙放开了她。
这次之后,锦麟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待暇玉怀孕上了七个月,他便谎称醉酒,拉着妻子要行房。暇玉知他酒量好,不信他的说辞,死活不许。锦麟干脆‘耍起酒疯’,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厚着脸皮求欢,闹的暇玉连觉也不能睡,终于让他得偿所愿。到了暇玉怀胎八个月,他深知其中的厉害,再没提过这茬。
到了九个月的时候,两人开始严阵以待临产的日子,锦麟搜罗了一堆经验丰富的稳婆在家候着,又叫人重新布置了一个厢房做产室,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孩子呱呱坠地。偏着时,怕什么来什么,天津卫那边的锦衣卫内部出了**大案,要锦麟前去亲自调查。锦衣卫内部谁都不干净,能把动静搞这么大,是因为这案子和粮食扯上了关系。不知哪个灭绝人性的把鞑靼要进犯的消息和南方有一股叛军突起,席卷鱼米之乡的消息给泄露了出来。害的京津两地粮食价格飞涨,后来调查的蛛丝马迹显示,这消息是打天津卫锦衣卫里放出来的。
周指挥使便让穆同知挂帅前去调查。
锦麟估摸着,这才刚到九个月,如果他速度够快,查完了案子,赶回来应该没问题。便别了妻子,速度动身去了天津卫。临走之前吩咐了各个人都要恪尽职守。对于暇玉来说,锦麟这时候走了,未必是坏事。因为她有个生产的办法,怕是没法让锦麟接受。
他走第三天黎明,她下腹隐隐坠痛,她心说不好,难道要生了?不想担心终成了事实,她吃过早饭之后,腹痛愈发剧烈,疼的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样的情况产婆见识的多了,便道:“夫人,您今天怕是要生了……”暇玉撩起裙子叫她们检查,果然见红了。
她嘶嘶抽着冷气,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快生了,都不许喊叫慌张……派个人去天津卫通知老爷……”
稳婆们立即指挥丫鬟打热水的打热水,准备被褥的准备被褥。但暇玉显然不听稳婆走古代生产的老套路,便惨白着脸吩咐道:“去把堂子的池水灌满……温度要和皮肤的一样……”
稳婆闹不明白,急道:“夫人,您这么做什么呀!马上要生了,您居然还要洗澡?”
“我要在……水里生……”说这话的时候,暇玉已是腹部坠疼,感觉到孩子想来到世间的那股冲劲了。她做着深呼吸,扶着肚子道:“……别急,等娘一会,等娘做好准备……”见那稳婆们不动,便声嘶力竭的喊道:“叫你们去就去,都愣着干什么?!气坏了我,你们担待的起吗?!”
那稳婆以为夫人疼的脑子不清楚了,便道:“夫人,你千万要挺住啊,可不能做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等她说完,就被暇玉拽着衣襟扯到面前凶道:“我……这胎保不住……还能生……但你若是违抗我……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活不了了……不要跟我废话……照我说的做!”
在此之前,她已经问过很多次生产之前出现的征兆,本以为有个心理准备,能到时候消除恐惧,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恐惧。她害怕极了,如果今天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怎么办?
不行!要挺住!至少目前为止是顺利的,不该说丧气话。
坠痛感让她觉得度秒如年,做着深呼吸,随着宫缩的频率慢慢的放松自己。当然这只是她设想中的,现实是残酷的,任她怎么想放松自己,仍旧疼的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来。她便豁出去了,任它去疼,心说总不至于疼死,不就是比痛经强上那么一点么……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她决定收回这句话,痛经比起现在的状况,还是略微逊色了些。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产婆们要她去产室待产,她偏不干,疼劲儿上来了,哭着和她们喊:“我说了几遍了——我要去水里生——谁再说——就——啊——疼死我了——”此时她感到一股温热,伸手一摸,两腿间全是湿漉漉的液体,应该是羊水破了。
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她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她去了,孩子留下了,她要不要留下一些诸如‘好好照顾孩子,他就是我生命的延续’这样的话给穆锦麟,然后含笑而去。
不行,没到含笑的时候……自己的孩子绝不许给别的女人养。
这时暖雪跑进来,道:“夫人,水好了……”她亦担心:“您真的要去?”
“没错!”水下分娩据说能加速生产时间,减少疼痛和难产的风险,希望对她有用。孩子从羊水中直接来到温暖的水中,会让他觉得更舒适。
疼痛让她浑身无力,于是临去堂子前,她吩咐暖雪:“把我的奶酪带上!”
暖雪立即照吩咐做,但不放心夫人,问道:“奴婢去吴家医馆叫大夫来吧,要不要吴大少爷来……”
大哥又不是学千金妇科的,他来了也忙不上忙。再者这些人来了,怕是只会阻扰她采用水下分娩法,闹不好要硬绑住她,让她在床上生,那样才是把她往鬼门关推。
到了堂子后,她坐在温暖的水里,水到她胸口以下,水的浮力和温度包裹着她周身,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事关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安全,她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现在的付诸行动,她管不了那些稳婆们怎么想她这个奇怪的举动了。就算穆锦麟回来也白搭!她就是要在水下分娩!比起在床上生产十有九成得去见阎王的宿命,她宁愿尝试一下从电视上看到的方法。